沉呦呦这么嘟囔了一句，走过来接过沉鹿的手机。
“外婆，我是呦呦。”
“呦呦呀，我的乖孙儿，最近学习累不累呀？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和刚才和沉鹿说话时候的冷漠不同，此时她的语气格外亲切和蔼。
和普通的老人家给自己外孙女打电话嘘寒问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不累，也有好好吃饭。”
沉呦呦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一字一句的慢吞吞地回答道。
“我的算数还有好多都是姐姐教的，她每天还给我做饭。我一点儿也不累，她才辛苦，她还要利用空余时间挣钱……”
“哼，那是她做姐姐应该的？难不成让你这么个小不点饿肚子，让你出去工作养家？再说了你爸妈留了钱，她能有多辛苦？”
“外婆！”
沉呦呦急地跺着脚，气的小脸通红。
“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挂电话啦！”
对面的人果然不说话了，她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闷闷开口。
“你快放暑假了吧，放暑假来看看外婆吧。”
“我这老婆子半身入土，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天太阳咯。”
“也不许你这么说自个儿！你长命百岁着呢！下次你要是再这么说我以后就不接你电话了！”
“……”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
外婆被噎着了，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把电话给你姐姐。”
沉呦呦瘪了瘪嘴，将手机递给了沉鹿。
少女眼皮掀了下，瞥见手机那边还显示通话中。
她顿了顿，伸手接过。
沉呦呦在一旁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她们两人说了什么。
只看见沉鹿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低声应了一声之外。
不到一分钟，对面就挂了电话。
“外婆她给你说什么了？要是她说你坏话我之后帮你说她，臭沉鹿她说的也就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伸手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沉鹿的背。
“没说我坏话。”
沉鹿将手机放兜里，然后没忍住捏了捏小女孩的面颊。
“她让我过几天期末考结束后带你回老家。”
“那，那你送我回去之后你会留下来吗？还是过了暑假再来接我？”
少女挑了挑眉，看着她这样急切慌乱的样子。
“你想我留下来陪你？”
“嗯嗯嗯，外婆家有好几个房间呢，你想住哪个就住哪个。”
沉鹿听后恍惚了一瞬。
外公去的早，之前沉鹿父母好几次想要接外婆上来一起住，好照顾她。
但是她死活不愿意到大城市来。
现在那么偌大的屋子，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个人住。
“……看她欢不欢迎我吧。”
她将沉呦呦的书包换了一个方向背着，这样才好顺手去牵她。
“到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行，要是非要拿着扫帚赶我出去我也没办法。”
“不怕，她年纪大了打不过你的。”
沉哟哟说着捏着小拳头这么对沉鹿说道。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这是……”
对方这么大岁数，六七十的人了。
要是她硬赖着不走，给对方气出个好歹来的话这才让她头疼。
沉鹿微皱着眉。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发现和沉呦呦说这些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抬眸看了下橘黄色的晚霞。
余晖是浅淡的蜜糖色，轻柔地落在少女的眉眼。
沉呦呦视线往沉鹿身上落，看到她沉默不说话的样子。
小女孩捏着她的衣袖轻轻拽了下。
“沉鹿，其实外婆刚才就是打给你的……”
“她也想你了。”
外婆打过好几次电话，都是掐着沉呦呦放学回家的时候打过去的。
不可能今天给忘记了。
她面子薄，说什么打了座机没人接这才打过来。
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罢了。
沉鹿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垂眸看着沉呦呦一脸担忧怕她多想的样子。
她唇角勾了勾，明明看上去是在笑，可眉眼之间却没什么暖意。
“我知道。”
沉鹿伸手将小女孩微微皱着的眉毛抚平，指腹微凉。
“毕竟真正讨厌一个人是不会记住对方的电话号码，也不会知道我期末考试的时间的。”
“她的演技从来都漏洞白出。”
第七十三章
运动会结束的第三周便是期末考试,考试是为了测试大多数学生堆基础知识的掌握水平。
因此对于沉鹿来说,学校的这些考试和奥数比赛什么来说实在过于简单了些。
不过她也没有马虎大意地应对，在提前答完试题之后还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交了试卷。
考完回去的时候，王瑶和马晴想要邀请一起去玩。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评分特别高的密室逃脱，就在淮南城。不远,坐个车就到了。”
“鹿哥你感兴趣要不要一起去呀？”
马晴说着将手机拿过来给她看位置，附近还有好多好吃的店。
的确是一个考完放松的好去处。
“也可以去游泳，我们身材这么好,不拿出来露露都说不过去。”
看着王瑶说着挺起胸的样子，马晴笑着过去捏了一把。
力道不大，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把对方吓了一跳。
“还以为身材多好呢,这不就是旺仔小馒头吗？”
“省省吧老王，听我的,游泳就算了。”
“好啊你,我看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沉鹿还没有回她们。
“哥，你选。你是要去密室逃脱还是去游泳？我们都可以。”
这一次期末考试她们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的出考场,其中少不了沉鹿的功劳。
她们之前也想着和上次一样交补习费，但是沉鹿说什么也没收。
她上一次是因为手头实在没什么钱，现在手头宽松了。
帮朋友补习下功课什么的,对沉鹿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
不过马晴她们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想要趁着暑假时候请沉鹿出去玩玩。
费用什么的她们全包。
如果是往日时候沉鹿可能会答应，没准还会带上沉呦呦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实在是没有时间。
“可能不成，我今年暑假大概率是不在淮城待着的。”
沉鹿给她们两人解释道。
“我得带沉呦呦回一趟老家。”
“我外婆一个人,我们得回去陪陪她。”
“这样啊。”
王瑶有些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鹿哥你可以提前几天回来不？”
少女顿了顿，算了下日子。
“应该可以。”
“到时候提前回来给你们说，然后再看看去哪里玩一下吧。”
谁知王瑶听后连忙摇头。
“哥，你想什么呢，只剩几天了有什么时间玩？”
“……那你让我提前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抄作业啦。”
“……滚。”
三个人嬉笑打闹走了一路，直到在沉鹿去幼儿园接沉呦呦的时候才分开。
她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沉呦呦的身影后一顿。
余光一并瞥到了牵着小女孩一起出来的于老师。
“于老师。”
这挺少见的，一般于老师都是最晚离开的。
小朋友们离开了之后，她还会在办公室里忙上一阵子。
沉鹿之前基本上没在放学时候碰上过对方，也就一次。
——是在沉呦呦拿皮球玩不小心砸了旁边的花瓶的时候。
少女见到于老师后习惯性先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而后垂眸看了一眼一旁正叼着棒棒糖的沉呦呦。
“……她是不是又闯祸了？”
于老师一听，弯着眉眼笑了。
她本就长得清丽温婉，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柔和，好似水波一般。
“没呢，最近沉呦呦小朋友表现的特别好。”
“今天还看我整理的东西太多，主动留下来帮我呢。”
她说着轻轻揉了揉沉呦呦柔软的发顶。
小女孩被夸奖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亮。
“我记得淮南幼儿园和淮南一中放假的时间是一样的，你们从明天开始应该也不用去上课了吧。”
“嗯，今天刚考完。”
“那考得怎么样？有信心继续保持年级第一吗？”
对于沉鹿的成绩她也知晓些，平日里园里的老师偶尔会去淮南一中开会。
那红底金字的榜单就挂在那，一眼就能看到沉鹿的名字。
金榜上最显眼的位置，很难不让人注意。
“还行。”
沉鹿不大擅长和于老师这样的人聊天，尤其是在还不太熟悉的情况下。
她朝着沉呦呦所在方向伸了手。
拿过书包拎上后，又淡淡补充了一句。
“这学期她麻烦你照顾了。”
“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当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于老师看了下时间，见天色不早了。
于是弯腰低头和沉呦呦直视，温和开口说道。
“那老师就先回家咯，你们也早点回去哦。”
“好，于老师再见。”
沉呦呦将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在手中，另一只空着的手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少女站在一边也说了句再见，看着对方转身后。
刚准备牵着沉呦呦离开，于老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小跑着往沉鹿这边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于老师？”
“这个给你。”
于老师稍微缓了下气息后，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某二家的棒棒糖递给了沉鹿。
“暑假快乐。”
她一愣，看着手中的棒棒糖，又抬眸看了一眼笑得温柔的女人。
沉鹿捏着糖纸，下意识摸了摸兜里，发现没什么东西能够回礼。
她余光瞥到了沉呦呦鼓鼓囊囊的口袋兜。
她伸手从里面拿了一颗糖果出来。
“于老师。”
走了有些距离的于老师听到沉鹿唤她，回头看了过去。
便见到少女手中捏着什么东西，极为精准地朝着她所在方向扔了过来。
女人根本不需要怎么费力去接，几乎一伸手就抓到了那颗扔过来的糖果。
“暑假快乐。”
于老师眨了眨眼睛，在对方挥手离开后好一会儿这才低头看了下手上的糖果。
天蓝色的糖纸，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选的。
刚好和她身上的裙子一个颜色。
上一周周末的时候沉鹿刚去参加了陆谨行介绍的那个英语演讲比赛，奖金多少她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跟着对方去了一趟，因为隔天要上课，于是当天就赶回来了。
她记得今天就出成绩。
沉鹿吃了晚饭后，打开电脑准备去官网看看自己的成绩。
结果输入了几遍网址都没打开。
于是她发消息给陆谨行，想问问他是不是把网址给错了。
陆谨行那边正在开会，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地将方案递过来。
他一边翻看着，一边抬眸看了下讲解方案的人。
陆谨行气场本就强，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
被他这么盯着，那人吃了好几次螺丝，犯了几次错误。
他眉头微微皱着，眉宇之间已然不耐烦了。
陆谨行手指屈着，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给人以无声的压力。
那人本就紧张。
这一下子脊背都发冷，出了一身冷汗。
“你……”
陆谨行刚说了一个字，手边的手机便“嗡嗡”响了起来。
虽然他把消息设置调成的震动，但是在此时静的能够听到一根针掉落的空间里。
这细微的震动瞬间被放大了好多倍，周围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往那边隐晦落去。
“抱歉。”
他这么说着，拿起手机刚准备关机继续会议。
可看见发消息的名字后，他指尖微动。
没有摁下关机。
“你们继续，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陆谨行拿着手机起身推门走了出去，他一离开，刚才还分外紧张的气氛骤然轻松了下来。
尤其是讲解方案的那个人，像是缺氧的鱼终于露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似的。
他坐下往后椅背上一靠，瘫成一团。
“瞧你这点儿出息样，不就是汇报下工作吗？有那么可怕吗？”
“我能和你一样？你老江湖了，要不是老刘今天没空，也轮不到我来……”
他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知觉察到了什么。
“不过还真稀奇，这是陆总头一次开会途中离开吧？”
“不仅如此，还没关机。”
一旁的男人单手撑着下颌，眯了眯眼睛。
“你们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陆谨行一开会就会关机。
这一两天都是调成的静音，这对于对工作极度严谨的男人已然算是懈怠了。
“我觉得陆总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生怕错过了，这才没关机。”
“谈恋爱了吧。”
“大胆点，把‘吧’去掉。毕竟再怎么工作狂的人疲惫时候也需要爱情的滋润嘛。”
“……”
里头的调侃和议论，在外面的陆谨行并不知道。
他点开沉鹿发过来的消息一看，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那个英语演讲比赛公布成绩和奖金的日子。
他当时给沉鹿了一个网址，但是是错误的。
当时如果不给对方网址，她会起疑。
可给了又不能给正确的，不然一查就会知道真正的奖金金额。
陆谨行不大会撒谎，他走到靠窗边位置。
深呼了一口气后，这才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陆叔叔，你现在方便吗？”
尽管是陆谨行主动给自己打过来的，可刚才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
沉鹿在接通电话后，先是这么问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等一会儿再打过来。”
陆谨行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儿，外头的风吹进来后，他才稍微清明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