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水到渠成,唐时语没有半点抵抗。
她骨子里不算保守,况且她急于安抚不安的少年,许多事便顾不了太多,她不觉得自己委屈,反而觉得幸福,因为她知道,阿渊永远不会背弃她。
“听说……会疼……”她抖着声音,有些害怕,羞窘地无地自容,她拼命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不知羞耻的一面。
天知道顾辞渊听到这句话时,有多兴奋。
可是他却不能。
他的汗滚落,哑声道:“不碰你。”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底的猛兽却在怒吼。
它嘶吼着,咆哮着,反抗着,无方向地四处狂奔,没有牢笼困着它,没有镣铐绑着它,可它依旧跑不出这一寸天地。
少年为它筑起一堵无形的墙壁,任它如何奔跑,也只能在这个圈子里乱撞,不能逃脱。
他曾为了她将猛兽制服,囚于牢笼数载。后来她亲手打开了牢门,他又建起了新的围墙。
猛兽失控,很危险。
理智与情感剧烈地碰撞着,最终理智打败了猛兽。
没有成婚,没有名分,不可以。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他不可以留下话柄,任由别人欺辱她。即便大奉朝民风开放,但未成婚便圆房的依旧会被人异样看待。
他怎么能图一时之快,把她置于风口浪尖呢?即便此事无人知晓,他也不能那么做。
舍不得。
少年拼尽全力,将欣喜和渴望掩埋。
极尽温柔地在她耳畔低诉:
“等成婚了,再要你。”
她没再回应,因为羞得没脸见人。她往少年的怀里拱着,身体悄悄后移,想要躲开他的尾巴。
顾辞渊低声笑着,欲求不满的笑声十分沙哑,压抑又性感。
察觉到她在躲,他厚着脸就贴了上去,还坏心眼地用尾巴戳着她。
“……”
唐时语闹了个大红脸,抓着他的手,把脸埋了进去。
该说的都说了,心态渐渐平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微湿的触感让他微微愣神。
皱着眉退开了些,“怎么不擦干头发就睡觉。”
说罢又十分懊恼,自己竟是现在才注意到。
虽已入夏,但也容易受凉。
唐时语听出他在生气,弱弱地反驳:“是方才折腾出的汗。”
少年的手指穿进她的长发,五指微屈,揉了揉,沉声道:“说谎。”
她不是易出汗的体质,这么潮湿,绝不像她说的那样。
“……你别凶我。”她轻声撒娇。
转过身,面对着他,亲了亲他的下巴,又把头埋进他怀里,抱怨道:“都怪你今晚没在,往常我沐浴完,你会帮我擦干头发的。”
顾辞渊微怔,抿着唇没说话。
她继续委屈地控诉着:“午膳你不理我,晚膳你不陪我,晚上又见不到人,你说你过不过分?”
除却睡觉的时间,他们一天到晚,总在一处。
顾辞渊愧疚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抱歉,是我的错。”
“嗯哼,原谅你了。”她得寸进尺。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头顶,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传了过去。
唐时语被烘烤地很舒服,头部刺痛的感觉渐渐减轻。
夜深了,倦意渐浓,她放心地靠在少年的怀里,沉沉睡去。
顾辞渊的五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直到她的每根秀发都干燥。
她体弱,身体总是冷的,他想起身将她的中衣穿上,但女孩抱得极紧,牢牢地不撒手,他动弹不得。
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她去了。只片刻,无奈变成了苦笑,虽饱受煎熬,却还是抱紧了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着。
某处涨得难受,他也无法疏解,只能睁着眼睛发呆。
心里默背着这些年看过的医书,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
等到天色泛白,唐时语终于松了手,翻身朝向里侧。
少年经过了漫漫长夜,心里的火也熄了,翻身追了上去,再度将人搂在怀里,一同睡去。
卯时刚过,唐时语就醒了。
耳边是少年绵长的呼吸声,还伴着窗外几声鸟叫。
这还是第一次,她比他醒得还要早。
大抵是因为心里藏着事,院里稍微有点动静就把她吵醒了。
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前半夜总觉得身后有个火炉再烤,拨弄炭火的棍子一直在她身后戳来戳去,后半夜又做起了梦。
梦里是上一世失明以后,恩人救助她的那段往事。
昨夜有些荒唐的猜想冒了头,就在心里扎了根,后来她无暇深思,便暂时搁置。
清晨醒来,她的思路很清楚。
她曾问过恩人,是否是故人。
因为对方对她的一切都很熟悉,但对方却又不是她熟知的任何一个人。
若那个人,是阿渊呢……
上一世他是不是也找到了她?主动来到她的身边,默默照顾她?
这个念头一旦有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对方无条件地对她好,陪着她,照顾她,又十分了解她。
温柔、细心,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
这一切都很像阿渊带给她的感觉。
前世若是没有恩人,她怕是早就在浑浑噩噩中死去了。
唐时语慢慢转过身,少年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正睡得安稳。
她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久,眼眶都酸涩也不舍得闭上眼睛。
直到少年绵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睁开了眼,她还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嗯?”
初醒时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好听极了。
“早啊……”她红着脸,笑了笑。
“嗯,早。”
说罢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唐时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别动。”少年的声音哑然,无奈道,“你再睡会,我先回去了。”
他才刚刚睡着不久,她就醒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头又冒了上来,清晨的自制力最是薄弱,他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唐时语懂他的意思,没阻拦,红着脸轻声应道:“……嗯。”
顾辞渊起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唐时语躺在床上,慢慢地将被子拉过头顶,笑出了声。
顾辞渊离开的时候还早,院里的人都没起,昨夜发生的事只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心里。
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沐浴更衣后,草草擦了擦头发,坐在榻上,将藏在最里面的黑漆木匣拿了出来。
打开匣子,里面的几样物件赫然显现。
他将上回脱下的那件衣袍拿了出来,衣袍下面是一些她随手送给他的小玩意儿。那条旧的发带也在里头。
不知不觉间,匣子已经很满了。
她说要为他多做些东西,竟是真的做到了。
他翻找了半天,终于从最里面扒拉出当年从她身上偷走的小金锁。
少年靠在床边,握着小金锁,唇角带笑,眉目柔和。
他当年做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偷来的东西都被他换成了吃食,只有这一件,不知为何,被他留了下来。
看来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的。
早膳过后,唐时语去了唐母的院里。
“你说你要去护国寺?”唐母从书中抬眼,好奇道,“去做什么?”
唐时语没有隐瞒。
她坚定道:“母亲,我有了心仪之人。”
唐母不意外,“是……阿渊?”
唐时语诧异道:“您知道?”
“嗯,我又不是眼瞎,自然看得分明。”唐母笑着打趣,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子上。
唐时语微窘,摸了摸鼻子。
“所以你要去护国寺,是与他有关?”
“正是。”唐时语将事情娓娓道来。
唐母听完陷入了沉默。
那老道所言不虚,但却不是全部。
“母亲,我想去护国寺祈福,若是天命如此,我也要尝试一番。”
即便天命如此,她也要逆天而为。
唐母没说话,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唐时语忐忑道:“母亲?”
唐母回神,淡淡笑了,鼓励道:“去吧,这是好事。”
儿女自有他们自己的造化,更何况她还记得高僧曾经说过的话。
唐时语得了准许,不再多留。
临出门前,唐母叫住了她,意味深长道:“既然都去了,就找高僧再卜上一卦吧,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
唐时语不明所以,却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人生艰难,你们不知道上一章我被打回来多少次!啊!!我要吃人了!!
你们都在期待什么!阿渊他还是个孩子啊!他还要“长大”呢,长大点不舒服(划掉)不好吗?当然我不是说他现在不行的意思,他超行的(超大声)!
我发现我笔下的女主都比较爱撩,男主总得憋着,太惨了感谢在2020-06-0211:47:26~2020-06-0218: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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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时辰尚早,还未及巳时,唐时语从母亲的房中出来,交代芸香去准备马车,即刻往护国寺去。
护国寺是大奉朝的国寺,是京畿最有名、最灵验的寺庙。
按理说想要去上香该赶早才是,因为护国寺每日都有限定的名额,每日至多接待一百香客。
去晚了,可就不让进了。
今日匆忙,他们立刻出发,到了护国寺也要过了午时,那时该没有名额的,但唐母与护国寺的高僧有交情,唐时语从母亲那儿拿来了拜帖,即便晚到,也能入寺。
有熟人好办事,这话到哪儿都适用。
顾辞渊还在房中琢磨新药方,正坐在一堆药材中间苦思冥想着,对着药方写写画画,唐时语迈步进门,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就往外走。
“阿语?怎么了?”
顾辞渊被拽得一踉跄,左手的毛笔一抖,在纸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他狼狈起身,把手里的药材抬手一扔,随着唐时语的拉拽往外走。
眨眼间,他们就出了院子。唐时语拽着少年快步走着,步子急促,府内清扫的小丫鬟纷纷侧目看来。
“阿语你慢点,我们是要去哪吗?”
她匆忙道:“嗯,去护国寺。”
“……护国寺?”少年眨眼的频率变慢,三个字在他嘴里反复咀嚼。
直到上了马车,他才回过神。重复问道:“护国寺?”
“对。”唐时语认真地看着他。
顾辞渊看着她动人的眼眸,一时语塞。他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她未尽之语。
她在用这种方式,让他心安。
顾辞渊沉默着垂下了头。
“阿渊,我知你对那老者的话极为在意,但他的水平如何,你我都不甚知晓。他那一通胡言乱语搅乱了你的心神,我亦感你所感。”
“我知道你依旧耿耿于怀,所以这一次,我们一起去面对。”
他们以后还要面对更对的磨难,这只是个开始。
少女轻柔的话语缓缓流淌,像是夏日的小溪,冬日的温泉。暖流钻进了他的心缝里,那里冰冷不再,让人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我与母亲坦白了,她支持我去祈福,她还说可以再找高僧卜上一卦。”唐时语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不信我们天生不合。”
相反的,她觉得阿渊是这个世上最与她相契合的男子。
顾辞渊长久地怔住。
他那一瞬间表情格外茫然无措。
他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哪怕是独自长大时,一遍一遍听着别人骂他野孩子,骂他扫把星时,他都没有去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他向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大概是天生冷漠,他竟觉得那样挺好。
可是当那老者说出来他不该靠近阿语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慌。
“为什么”和“原来如此”这两个词反复折磨着他。
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若是原先,旁人因为他不祥而远离,他眼神都不会分给对方一个,可这次不同,这个人是他的阿语,他两世唯一的执念。
怎么办呢……
从那件事发生后到现在才短短一日,他竟是感觉有半辈子那样煎熬。
恍惚间,少年落入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有些瘦弱,带着女子的淡淡馨香的怀抱。柔软得让人恨不得死在她怀里。
“阿渊,你听好。”她目光柔和,慢慢说道,“我从来没有争过、求过什么,那是因为在我心中没有值得我去争去求的东西。可如今有了,就是你。”
少年身体微僵,她从未如此直白地与他剖析自己的内心。顾辞渊紧张地攥着她的裙子,头埋在她的颈窝。
唐时语目光微凝,沉声道:“那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们再去求一个结果。”
“若是好的,你不许再难过不安。”
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把她的生死看得这么重了。阿渊的惶惶不安她都看在眼里,可她再也不想到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没有光的样子。
顾辞渊的手缓缓攥紧,用力到指节发白,她的裙边已经被他抓得不成样子。他忐忑地放轻了呼吸,声音紧绷:“若是与那人说的一样……”
唐时语忽然轻声笑了,“若真如他所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