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褚辰胸膛起伏,他最敬重的母亲何其残忍的对待他最心爱的姑娘……若非他自幼秉承庭训,只怕此时已经发疯了。
褚夫人在屋中踱步,她以为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是失败的让她猝不及防,她眼下最担心的不是卫韵又逃过一劫,而是哪些人知晓了这桩事。正思量着,门外响起阻挠声。
“世子且稍等,婢子这就去禀报夫人!”
“世子!您不能进去,夫人她已歇下……”
紧接着是褚辰的爆喝声,“滚开!”
褚夫人站定,目光望向门扇处,须臾就看见褚辰煞气凌然的走来,褚夫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面前的少年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而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宿敌。
“夫人,这……”下人连忙走来,甚是为难,虽说夫人执掌国公府中馈,但世子才是真正的少主人,爵位迟早是要落在世子头上。
褚夫人与儿子对视,在他眼中看见了团团怒火,家丑不可外扬,褚夫人吩咐:“都退下吧,无我允许,不得进来。”
“是,夫人。”下人一应鱼贯而出。
很快屋内仅剩下母子二人,到了这一刻,褚夫人还在坚信,她这个母亲的分量远超过卫韵,“辰郎,你这是做什么?”
褚辰看着他母亲雍容华贵的面容,他不明白同样是女子,为什么差距会那样大。他的阿韵可能知道一切了,但她只字未提,也不曾在他前面抱怨过一句。可母亲作为一位长辈,行径意图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把尸首抬上来给夫人过目!”褚辰低喝了一句,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母亲。就见褚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
当第二具尸首抬上来时,褚夫人已经彻底崩溃,“够了!辰郎!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褚辰自嘲一笑,“我想怎么样?母亲,这话应该我反过来问你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想逼死我才了事么?!”
褚夫人只有一儿一女,国公爷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身上,可以这么说,褚辰是她所有的希望。
闻言,褚夫人仿佛成了不被子女理解的母亲,悲愤交加,既然褚辰都已经知道了,她再遮遮掩掩已毫无用处,“辰朗,若非是你不同意退婚,母亲也不会走这一步!卫家得罪了长公主,咱们齐国公府这些年也是在夹缝中生存,你父亲无心政事,再这样下去,爵位能不能传到你头上都未必可知了!辰郎,你再有两年就要加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前程,你要保卫韵也成,你同她退婚,母亲保证长公主府那边也不会寻她麻烦。”
褚夫人一番话叫褚辰着实无语、震惊、不可思议,乃至恶心。
他低低的笑,因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觉得心寒、可耻,与此同时,也心疼到了极致,他捧在掌中的阿韵,竟然成了母亲处心积虑想要除去的绊脚石。仅仅数日之内,卫韵就屡次遭遇危机,而这些皆是因他而起。
褚辰定定的问,“阿韵上回在东城落水,还有宫中惊马一事,母亲是不是也都“知情”?”
褚夫人闻言怔住,褚辰不是一个蠢人,他能这么快就查清今日之事,那么能查到前几次也实属正常。
褚夫人没答话,但她的惶恐和心虚给了褚辰一切答案。
褚辰腮帮子鼓动,极致的愤恨,憎恨褚夫人,也恨着他自己,他如何没有早一日察觉?!而实际上,褚辰一早就意识到褚夫人对卫韵的态度,可他偏生没有去细究。
“母亲,我心悦阿韵,此生除她不娶,若是母亲再有下次……休要怪我无情!”这已经是他能够拿出的最好态度,又说,“阿韵是我最在意的人,若是母亲执意要毁了她,我也会毁了母亲最在意之人!”
褚夫人面色煞白,唇齿在轻颤,“你、你这要是用你自己威胁我?!”
“正是!”褚辰言简意赅,不敢保证继续待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来,正要拂袖离开。
褚夫人叫住了他,“站着!辰郎,卫韵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你可知你舅母,也就是当初慎王之女---琼华郡主的本名就是楚韵,除却名字之外,她与你那已亡的舅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然你舅舅为何三翻四次救她?!卫韵早与你舅舅勾搭上了,可她从未提及过一个字不是么?这回……是不是又是你舅舅出手相救!辰郎,母亲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人啊!”
褚夫人还在为自己的行径辩解,既然褚辰已经知晓她所做的一切,那就不如干脆让他知道的更多!她制止不了褚辰,可是贺子初可以!
到了这一刻,楚夫人没有半分觉悟,反而一步步按着她的计划,无论如何不能让卫韵嫁入齐国公府!
褚辰闻言,心头激起一阵惊涛骇浪,脑中出现了短暂的嗡鸣。他脑中回想这几日种种,还有舅舅看着阿韵的眼神,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并未与褚夫人多言,直接离开齐国公府,骑马朝着武安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同一时间。
一俊俏“少年郎”正站在武安侯府大门外,她递了名帖,一双纤细素白的手令得守门小厮微微怔住。
久闻卫家公子如雕如琢,今日一见真正是比小娘子还要娇妍几分,不过武安侯府的下人都是跟着贺子初在外守边数年的,一个个早就修炼成精。
接过名帖的小厮无意间瞥见了卫韵白皙耳垂上的耳洞痕迹,立刻眉梢一挑,心道:都在这个时辰了,竟然有小娘子登门求见侯爷,侯爷当了这么些年的鳏夫,也着实清寡……
那小厮没有揭穿卫韵,一溜烟的跑去向贺子初禀报,此时的男人在院中品茗,他对面依旧多摆了一副茶盏,闻言他剑眉一蹙,虽然神色微变,但眼神之中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让他冷峻寡淡的脸多了生机。
“侯爷,那小娘子生的面若芙蓉,递上来的是卫家长公子的名帖,属下猜想,她估计是……”小厮猜出了卫韵的身份,言辞间似乎甚是兴奋。
仿佛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卫韵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卫韵是个小娘子,侯府阳盛阴衰的数年,眼看着就有阴阳调和的机会了呢。
“闭嘴!”贺子初轻声低喝,打断了小厮的话,吩咐道:“不得传扬出去!”
小厮怔住,立刻半点不敢造次,卫家小娘子女扮男装前来,必然是不想叫人认出她来,“是!侯爷!”
卫韵被领入院内,几场雷雨过后,秋老虎的威力更慎,西边晚霞将退未退,她发现侯府庭院中的紫藤花树蔫蔫的,没甚生机。
贺子初示意卫韵落座,两人自今日之事过后,卫韵再不像之前那般拘谨,问道:“今日侯爷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么?可是侯爷早知谁人要害我?”
贺子初一直没有直视她。
当初那个人也总喜欢穿着男装在京中四处招摇,隐约之中,他几乎能够笃定卫韵和他的阿韵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而此刻一抬眼,看见少女男装的模样,他突然捏住她的细腕,稍稍一拉,将她拉至身侧,“卫小娘子,你以为……我为何要帮你?”
第十五章
“卫小娘子,你以为我为何要帮你?”
习武之人,手劲骇人,贺子初仅仅是握着卫韵的手腕,就几乎是彻彻底底禁锢住了她。贺子初如若磐石,她则就是绽放在石缝的小蔷薇。
卫韵被迫靠近了贺子初,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松香与薄荷交织在一块的气息。不知为何,面对此刻的贺子初,她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再一次荡起千层浪。
从一开始在画舫见到他,直至现在,其实她和贺子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每次看到这人,内心有股莫名的愤恨愈演愈烈。即便贺子初已经救了她数次,而且他无论是容貌亦或是气度皆是无可挑剔的,即便如此,卫韵也半点好感也无。
她今日在官道被人劫持,贺子初带人杀过来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此人甚是可恶。
故此,她才一巴掌扇了他。
然而,直至此刻,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对贺子初的这种愤恨究竟是源于什么……
难道仅仅是对已逝琼华郡主的怜悯?!
可琼华郡主与自己更是毫无干系。
是啊,他为何要帮自己……
卫韵被贺子初堵的哑口无言,她并没有临阵脱逃,直面贺子初,“侯爷为何要帮我,难道侯爷自己心里不清楚么?从一开始侯爷次次救我,皆并非我主动要求,即便我不求助,侯爷也会帮我不是么?”
呵呵,她将了他一军。
贺子初眸色闪烁,在少女眼中看见了熟悉的坚韧。无论她外表如何的娇软无依,也即便今日经历了生死,她还是聪明、狡猾、顽强,准确的拿捏到了他的软肋。
贺子初不置可否,十五年的等待,无人能体会他这十五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他身处暗无天日的深渊,处处荆棘丛生,眼下,时隔十五年,他终于看见了一丝亮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更是不会让她嫁给别的男人。别说那人是褚辰了,即便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让!
而她显然已经看出了他不可言说的心思。
贺子初握着她的细腕,拇指指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不甚平稳的脉搏,如此鲜活、真实……
对上她明明慌乱如小鹿,却又强装镇定的眼,贺子初轻笑,这笑意带着成熟男子的低沉与隐忍,他将此前给卫韵的那把匕首放在了石案上,问道:“卫小娘子可否先告诉我,今日在官道上,你所用了的一刀封喉手法,是谁教你的?”
他的阿韵做事,素来又狠又绝,他曾经的日子并不好过,仇家迫害,旁系亲族落井下石,那人有一次救他,便是用的这招。后来他问是什么招数,她笑的妩媚娇妍,“我自创的,只传内不传外,你若想学,只能成为我的人。”
卫韵呆住,她哪里晓得自己今日如何会那样厉害,讲道理,她到了这一刻也很蒙,“我、我瞎比划的。”
这个说辞太假,她自己都不太信,可又是大实话。
贺子初不怒反笑,太像了……他这半日一点点的拼凑细节,除却年龄和身份对不上之外,眼前之人就是他的阿韵。
“好,我暂且信你,那你可否再告诉我,为何你初见我时仰慕不已,可第二次在齐国公府碰面就态度大转,看得出来……你对我很有意见,为什么?”
卫韵又呆了。怎么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她每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好像随着两人话题深入,她在一步步的迈入他事先撒好的网中。
卫韵当然不会对贺子初说,她做过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她看见贺子初亲手毒杀了他的妻。
“没有!侯爷误会了,我并没有厌恶您!还请您告诉我,今日是不是……褚夫人对我下的手?”这才是卫韵走这一趟的目的,她回府之后迟迟不能安定,虽然猜出了什么,可她一定要知晓答案。
倘若是长公主府的人对她下手,就绝对不会留活口,而褚夫人就不一样了,她留下自己的命,是为了让褚家因为她名节受损,从而有足够的理由退婚。
贺子初薄凉的唇微微一动,“你很聪明。”这一点也像极了那人。
贺子初迟迟不给卫韵一个答案,她着急了,小脸涨红,不明白贺子初为何要把话题绕来绕去,“侯爷,是褚夫人所为对么?”
“我若告诉你实情,你会退婚么?”贺子初问。可退一步说,卫韵真若退了婚,他又该拿她如何?将她困于掌中,只做他的笼中雀么?
卫韵已经明显察觉到了贺子初的意图,“你、你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想对她怎样?
贺子初此前没有做过打算,但是此刻,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到她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指尖跳动,他掌下稍一用力,很轻易就将卫韵又拉近了几分,薄唇凑近,嗅着熟悉的女儿香,他想念、迷恋、渴望了整整十五年的滋味就在眼前,此刻什么也顾不得,唇在细嫩耳垂划过,贺子初给了她答案,“我能护你周全,包括你家人周全,而我想要什么,想必卫小娘子已经很清楚。”
卫家要出事了。
贺子初早在数日前就已知晓。
一阵温热自耳边划过,卫韵身子彻底僵住,即便她和褚辰之间,也从未这般亲密。无关乎风月与羞涩,她本能的涨红了脸,虽然猜到了贺子初对自己的意图,但真正亲耳听他说出口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惶恐至极,渺茫至极,贺子初的话让她又慌又乱。
就在这时,方才过来禀报的小厮再次疾步跑来,“侯爷!褚世子来了!”他惊悚万分,就好像是自家主子干了什么有违三纲五常之事,险些就要暴露出来。
“……”贺子初面色一沉,一个冷冽的眼神射了过去,吓的小厮立刻闭了嘴。
“你回去自己想清楚。”想不清楚也不要紧,反正他心意已决。这一刻开始,十五年的苦熬终于有了一丝破解的希望。
卫韵勉强回过神,她撇开脸,并不想让贺子初看见她“羞红”的脸,可这无疑是掩耳盗铃,贺子初看着她雪腻的肌肤一点点泛出桃花粉,男人眸色一度暗沉,但并未表现出任何情/欲/。
卫韵不想与褚辰碰面,她求助的看向贺子初。
贺子初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她不愿意干脆果断的面对褚辰,便是还没有想好,少年少女的/情/爱/纯粹赤城,他也曾经经历过,虽然不悦,但贺子初还是帮了她,“青莲!”
贺子初唤了一声,须臾一梳着高高马尾,身着劲装的女子悄然靠近,低垂眼眸,“侯爷。”
“送卫小娘子从角门离开。”贺子初交代了一句,但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送卫小娘子回卫府。”
青莲面不改色,她是主子的贴身随从,现在要改成护在卫小娘子左右了么?
可……人家未婚夫都找上门了,即便卫小娘子从角门离开,也改变不了这件事已经快要兜不住的事实。
要美人,还是要外甥,主子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十六章
褚辰等不及通报,直接闯入了府门。
武安侯府与京中高门世家不同,府内外守卫森严,侯府府军与护院皆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闯入。
而褚辰之所以能够毫发无损的进来,无非是因着他是贺子初的外甥。
此刻,贺子初仍旧是一袭雪色锦缎长袍,自他归回之日起,褚辰每次见到他,他皆是这这一身素色,就好像是在给谁“守孝”。又见贺子初对面的桌案上同样摆着一副茶具,里面茶水已凉,他还在等着一个不归人。
褚辰的脸色很不正常,怔怔的问,“舅舅,我那早逝的舅母是不是叫楚韵?”
人人皆知,曾经的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是琼华郡主,但知道其名的却是少数。
贺子初这才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少年意气风发、冲动刚烈,是能够为了“情”豁出一切的年纪,偏执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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