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纳的眼前一片黑,奥雷亚斯捂住了他的眼睛,同时天旋地转。
艾布纳:“……”隐隐惋惜。
第23章云血荒5
这是豪华的大卧房,比艾布纳的卧房要更气派、更精致,艾布纳刚刚在窗外瞥见了御辅楼,想来自己不仅参观了银塔顶端的长廊,还瞅到了殿下的卧房。他啧啧两声,四处望了望这大卧室。
阿德里恩只穿了条松松垮垮的系带裤,慵懒地躺在公爵的床上,时不时拨动两个欢快的音符。
公爵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日出时还在我的身边。”
阿德里恩瞥了眼他的背影,“嗯哼。”
“要来看看吗?全银弓城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看太阳升起了。”
阿德里恩却一颤,翻了个身,背对公爵。
公爵见阿德里恩不悦,拉上帘子,坐到床上,将他压在身下,亲亲他的嘴角。
“来我身边吧,你想当什么都行。”公爵温柔地说道。
艾布纳:“……”这?????
阿德里恩拍拍公爵的脸,“你不怕我顺着你往上爬,然后把你一脚踹开?”
公爵的眼睛一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很快他笑笑:“不怕。”
“那我要当国王。”阿德里恩歪头说道。
公爵苦笑。
“那你就滚。”阿德里恩一脚踹向公爵的肩膀,被公爵一把抓住,公爵轻轻一吻。
阿德里恩眼睛一眯,收回脚。
“我还要去酒馆弹琴,我才不要呆在这里,闷死了。”阿德里恩认真道。
“不准去。”
“你管不着。”阿德里恩这一脚把公爵踢到一边。
公爵沉默起来,妥协道:“不准再唱那些污秽的歌。”
阿德里恩轻哼,算是答应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是恭敬的声音:“大人,肖恩少爷找您,艾布纳少爷也来了,我已经将两位少爷安排在会客厅。”
艾布纳一愣,奥雷亚斯低头一笑,揉揉艾布纳的头。
“好的,让他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公爵起身穿衣服,对阿德里恩说,“我的侄子肖恩,你见过的,还有一个是阿波卡瑟里公爵家的少爷,肖恩的好友,我去看看是什么事儿,等我回来。”
公爵亲亲阿德里恩,阿德里恩轻哼一声,推开公爵,“我马上就要走了。”
“去哪?”公爵一愣。
“没什么,我过几天就回来。”阿德里恩漫不经心地回答。
“几天?”
“我怎么知道。”阿德里恩不耐烦地皱起眉。
公爵没有再问下去,良久,他轻轻地问,“能不超过三天吗?”
阿德里恩没有回答。
“阿德里恩……答应我好吗,三天见不到你已经是我的极限。”公爵的声音带着央求。
阿德里恩把羽毛枕头扔向他,“小孩吗你?”
公爵拿开枕头,抓住阿德里恩的手,把细密的吻洒在他的手背上。
阿德里恩的手一抖,清清嗓子道:“我会从无息海出发,路过云血荒,最快三天后回来。”
艾布纳一震,云血荒?
“不能再快了吗?”公爵哀求道。
阿德里恩甩开手,“不能,我把琴就放你这儿,三天后我来拿,记得给琴上一遍油。”
公爵郑重道:“第三天我去云血荒上等你回来。”
阿德里恩撇开眼,“随你随你,诸王在上,你可真是烦死人。”
公爵笑笑,又粘着阿德里恩亲起来:“我一会儿就回来,回来再说。”
“去去去,快去,别让你的宝贝侄子还有艾什么少爷等急了。”阿德里恩手脚并用推开公爵。
艾什么?艾布纳!艾布纳抽抽嘴角。
公爵粘了一会儿,开门出去,艾布纳只得跟上去。
“伯父!”小肖恩一看见公爵,就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地跑过去抱住公爵。
公爵低头亲亲小肖恩的额头,看见小肖恩哭丧着脸,关切地问:“肖恩,怎么了?”
艾布纳一眼就看见站在小肖恩身后的小艾布纳,此时的小艾布纳稚气略重,神情尴尬,直愣愣地看着面前两个人,完全插不上话。
艾布纳轻咳起来,很想上前跟这个小艾布纳聊两句,但是没有办法。他望向奥雷亚斯,奥雷亚斯淡淡一笑,摇摇头。艾布纳轻叹一口气。
小肖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碎了鸟哨,哽咽道:“被父、父亲踩坏了,他、他说会给我买一个新的,但是我、我不要,我就要伯父的,伯父能给我修好吗?”
公爵接过鸟哨,他一块块拼起来,是一个知更鸟形状,只是碎得太严重了,摸摸他的头,“这个不能修了,伯父再给你买一个好吗?”
小肖恩抽抽搭搭道:“我还要一样的。”
公爵的神色犯难,看着小肖恩哭得更厉害了,只得安慰道:“好的,再买个一样的。”
小肖恩这才眉开眼笑,拽着公爵就要抱,公爵如他所愿。
“你好呀,艾布纳少爷,”公爵腾出一只手摸摸小艾布纳的头,“王辅大人可好?”
小艾布纳抬起头笑笑,“父亲很好。”
“愿诸王保佑你,艾布纳少爷。”公爵优雅地说道,眼睛飘忽不定。
小艾布纳的脸都要笑僵了。
“我想起来了,这会儿我刚住进多伦宫,天天被逼着学礼仪,”艾布纳无奈道,“天呐,为什么我笑起来这么难看,我恨不得把自己僵硬的脸给捋平。”
“不难看。”奥雷亚斯走上前,蹲下来,伸过手,在小艾布纳的脸蛋附近停下,隔空抚摸着他,指尖始终没有碰到他的皮肤。
小艾布纳努努嘴,穿过看不见的奥雷亚斯呆呆地望向前方,又左右转头望着墙壁上的精美织锦。
奥雷亚斯笑笑,转身问艾布纳:“这时候你多大?”
“13吧。”艾布纳回答。
“你这几年没怎么长个子?”奥雷亚斯笑问。
艾布纳瞪了他一眼。
奥雷亚斯直起身子,揉揉他的头,又笑了。
小肖恩闹了一阵,终于消停了,公爵推脱还有事,让小肖恩和小艾布纳出去玩。两个小孩告别了公爵,往回走,艾布纳跟着小艾布纳,在他的耳边碎碎念一阵:“多吃菠菜、多吃菠菜、多吃菠菜……”
直到两个小孩的身影模糊消散,艾布纳和奥雷亚斯跟着公爵返回卧房,公爵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把木竖琴静静地躺在床上,卧房的窗子大开。
公爵的眼睛黯淡下来,坐在床边,抚摸着竖琴。很快公爵的身影也化成云烟。
他们最后进入的记忆是在云血荒,艾布纳四周转转,记忆中的云血荒和现实中的云血荒并没有什么区别,云血花依旧是红如残阳。
此时,长夜未尽,水天交接处一道亮光冥冥绰绰。
公爵站在溪水旁的一棵树下,抱着竖琴,望着无息海,一声长鸣,已有海鸥掠过海面。
艾布纳在溪水边闲晃,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块水面颜色极深,他跑过去,看见水底长着一丛丛黑色的花,他眼睛一亮,连忙向奥雷亚斯招手:“嘿,奥雷亚斯,我想我找到了那种黑花!”
奥雷亚斯仔细地看了看,“没错,虽然看起来有点小。”
“管他呢,只要是就行。”艾布纳撩起裤脚就要下水,被奥雷亚斯一把抓住。
“拉我干嘛,我们找的不就是这个?”
“这里只是亡灵编织的一断记忆,非常脆弱,一被触碰就会散。而且这些empusae只是幻影罢了。”
艾布纳别别嘴,“那这儿有块石头,能坐吗?”
“不能。”
“那我踩的地为什么不会塌?”
“那是记忆基……”
“好了我知道了。”他打断了奥雷亚斯的解释,知道就算奥雷亚斯说了自己也不明白,他越来越肯定奥雷亚斯不是这里的人。
他长叹一口气,叉着腰,看着公爵还在痴痴地望着海面,感叹道:“诸王在上,马尔杰里公爵可真是痴情啊,我现在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爱公爵夫人,可是他不爱公爵夫人干嘛还娶她呢,不对不对,我想的太简单了,公爵夫人可是名门望族家的小姐。”
艾布纳转过头问:“对了,你收灵魂的那块亮亮的石头是什么?”
奥雷亚斯取出石头,递给艾布纳,“这是神子之骨。”
“神子!你们那儿也有神子的传说吗?”艾布纳仔细摸摸它的表面,并不是很光滑,很硬,很小,轮廓看起来像是一块碎骨。
“神用尘土创造了第一个男人,并将神子的权力赐予他,让他管理众生,一切都将臣服于他。之后用他的一根肋骨创造了他的配偶,这块神子之骨就是剩余的一部分。但后来他们轻信蛇的话,偷吃了能辨善恶的果子,于是被神剥夺了神子的权力。”奥雷亚斯说。
艾布纳一愣,“这个果子听起来是个好东西啊,为什么不让吃呢?我们这的传说不太一样,神创造了众多的神子,而人类仅仅是众多神子中的一种,他们共同生活、互相帮助、又互相嫉妒,后来人类因杀死了知更鸟而被神流放。”
奥雷亚斯皱起眉。
艾布纳无所谓地笑笑,把神子之骨放回奥雷亚斯的手里,“管他呢,听说铜州山那里的人还不信我们的神和龙,他们信的是山神,至今还每年把一个幼童从铜州山顶扔下去来祭神。”
奥雷亚斯的眉头皱得更深。
“别老皱眉啊。”艾布纳踮起脚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奥雷亚斯的金眸深深地望着他,艾布纳渐渐习惯了这种注视,他笑笑,“你等收完鬼魂后怎么办呢?是找回去的路还是留在这儿?我可跟你说,你留在这儿当个骑士,要做好打光棍的准备。”
奥雷亚斯沉默着,依旧深深地望着他,艾布纳被盯得发紧,眼睛不自觉得撇开,突然奥雷亚斯把他紧紧拥入怀,艾布纳的呼吸一滞,“奥雷亚斯,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突然就抱我好吧?你们那儿都这么和别人谈事的吗?”
奥雷亚斯没有放开他,低下头,声音低沉有力道:“让我好好想想。”
艾布纳突然想起了公爵和阿德里恩的亲昵举动,不自然地挣扎起来,“奥雷亚斯,我快要窒息了,我们还要看看公爵怎么样了。”
奥雷亚斯这才松开手,艾布纳瞥见溪水里的自己耳根发红,他把头发拨乱,遮住耳朵。
第24章云血荒6
公爵还站在那里,和之前的姿势没什么区别。
艾布纳抽抽嘴角,手肘捅捅奥雷亚斯,“快一点吧。”
奥雷亚斯手一扬,到了午后。
阳光又烈又慵懒,照得溪水晶亮亮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混合香气。公爵在树荫下坐着,悉心地给竖琴上油。
艾布纳无聊地在这块小小的地方来回走动,又是跑、又是跳,还时不时被奥雷亚斯提醒不要走太远,终于他忍受不住了,“奥雷亚斯,我能下河游泳吗?就一会儿。”说着他已经解开了背心。
奥雷亚斯眼睛一眯,“不行。”
“啊——诸王啊,我好无聊。”艾布纳抱头,仰天长叹。
“再忍耐一阵。”
“我们来比赛扳手腕……不行!”艾布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以前和肖恩无聊的时候是玩过扳手腕,两人几乎平局,但是和奥雷亚斯玩简直就是断手腕。
奥雷亚斯一笑。
艾布纳轻哼,脑子里想遍了各种活动,几乎没有一项可施行。
“唱歌吧。”艾布纳一笑。
奥雷亚斯脸难得一板,“不行。”
艾布纳眉毛一挑,“来来,不唱歌吹吹口哨也行,我会模仿鸟鸣声。”
奥雷亚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艾布纳轻启嘴唇,清脆的鸟鸣随之而来,先是浅吟、随后是啼叫逐渐轻快高昂,紧接着是两只鸟的对吟、渐渐变成三只、四只……最终群鸟和鸣。
奥雷亚斯的眼神从开始的微微惊讶、逐渐到深深入迷,最后甚至眼中压抑着一种浓浓的情感。
“怎么样?厉害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每次在马戏团演知更鸟时我都吹,每次大家都热情得不得了。”
“表演多久了?”
“大概三年,第一次上台就在马尔杰里公爵去世前不久。”
“三年。”奥雷亚斯的眼眸一沉,随后他揽住艾布纳的肩膀,大手的力道颇重。
艾布纳瞥一眼奥雷亚斯的手臂,上面的青筋居然微微暴起。
“怎么,你也想看吗?我前一阵刚表演过一次,但是出了点意外,被父亲看得太死。等鬼魂收完,我想再去表演一次,到时候带你去看,”艾布纳继续说,“不过以后表演的次数会逐渐减少,知更鸟的形象本来就是小孩子,我已经不适合了。”
“你想跳多久,就跳多久。”
“那大家可能会拿烛火砸我。”
奥雷亚斯眼睛一眯,“他们不敢。”
“得得,到时候你掩护,我收钱。”
“……”
“诶——我都吹过鸟哨了,你唱个歌呗。”
“……”
“你们那儿没有什么哄小孩的童谣吗?诶诶,手别扬啊,别抵赖,实在不行你也吹个口哨?诶诶,打个响指也行啊——”
月光倾洒,黑幕般的夜空繁星罗布,照映在漆黑的海面上,海是第二面星空。
没了烈日的照射,艾布纳的心情平静下来,也不缠着奥雷亚斯唱歌。公爵还孤零零地抱着竖琴等阿德里恩。
“兴许阿德里恩明天才回来。”艾布纳叹息道。
“不,如果他今晚回不来,就永远回不来了。”奥雷亚斯看着手心,继续说,“这是最后的记忆了。”
艾布纳一怔,一种令人不安的预感让他又看了公爵的高瘦背影。多半是回不来了,不然为何公爵的亡灵总是在哀伤地唤着阿德里恩的名字,他想。
突然,悉悉窣窣声从身后传来,这声音急慢,就极沉,就像一条吞了整只山鸡的蛇,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匍匐。艾布纳刚转过身,就被奥雷亚斯捂住眼,拦腰一抱。
“别看。”
“那是什么?”艾布纳在刹那间还是瞥见一角,那一角却深深地在脑中扎了根:一个巨大的长着花斑毛的怪物,没有爪子,只有两条长长的、毛茸茸的长臂,最前面有一个鲜红色的部位,他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为这怪物的头。
“没什么,别看了就是。”奥雷亚斯低声说道,但是艾布纳能听出奥雷亚斯的喘息声稍稍沉重了些。
艾布纳的眼前一片漆黑,但听觉却格外灵敏。
“啊——”这是公爵的惊叫声。
随后是混乱的脚步声、衣服摩擦声,还混杂有奇怪的呜呜声。
“松手,怪物!从我的身上下去!”突然一声好剑出鞘时特有的尖鸣,紧接着是数声剑入骨肉时的呲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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