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后怕的,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你真当淑成俱乐部的一个个人都是傻子,那些人可都精着呢。”
卓宏朗在驿馆里牵着一头眉心点白的棕色大马。
一人一马。
马鬃飞扬。
卓宏朗向城外飞奔数十里,历经了半夜时间,从府州的百木榆城途经十余城,前往西岳州的明心坊。
他要拜访一个人。
一个在他正常生活中一直都能见面,但却始终难以开口的恩人。
西岳州的明心坊坐落在河畔与河中央。
一个个建筑在水面生成。
碧水倒映蓝天。
在一座座风格古朴的榫卯结构的建筑下,折射出斜垂的柳树和楼阁倒影,一位位泛舟而行的白衣弟子在期间飞跃,宛如灵燕一般。
明心坊当初在苏执文的道御万物之下,险些被毁。
而巨灵神的出现。
则彻底让整个明心坊进入重建阶段。
那位尊主皇甫和正,前任的冠军侯。
虽然参与了南魏、北冬燕的战争,但所有的锋芒与光照都被陈成所遮掩了,他也乐得如此,每日教授徒弟。
在南魏、北冬燕琴瑟相合的时候,生活得愈发惬意。
镜子般的湖面上。
一只只仙鹤飞过。
棋盘上。
神情木讷的青年正在落子,皇甫和正站在湖畔的凉亭里,起身、坐下、坐下接着又复起身,说道:“你这一子的确有仙神下凡之感。”
一位白衣弟子在远处恭敬的行李,说道:“尊主,有一位名叫卓宏朗的少侠前来拜访少尊主。”
皇甫和正说道:“当然,这棋如人心,人比棋重,棋在棋盘外的道理,想来你也应该懂得。”
范竹豪发着呆。
木讷的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师尊。
他刚才只是胡乱下几步罢了。
他觉得有些无聊。
但却并不焦躁。
淑成俱乐部的生活曾经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他的内心早就得到了满足,并且进入了一种极为平静而又诡异的状态,令皇甫和正近来频频寻他下棋论道。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
看着师尊将棋盘收起,借机耍赖。
范竹豪没说什么。
跟随那位钱星津长老的弟子左肱向外走去。
左肱性情沉稳,不该问的绝不过问,虽然不清楚这位师弟为何会与这位在千里之外有所声威的少侠相识,但没有将心思表露在脸上,平静的说道:“少尊主。”
卓宏朗看着范哥在游戏里的模样。
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我其实最近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对你的出现其实一直有点觉得不舒服......当时在淑成俱乐部我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就像山林间里闯来的老虎,一山难容,我起初不觉得你有能力管理淑成俱乐部,你的性格太静了,而且很理想主义。北都也好、广都也罢,甚至就连我之前呆的工作室乃至整个行业的状况是很焦躁的。一个又一个豪门俱乐部,每一年都在花重金买状态更好的职业选手,资本一直都是在洗牌与换牌的,因为只有手上的牌面更好,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哦。”
“我们淑成俱乐部不一样......它不需要洗牌,也不需要换牌,便拥有最强的实力,所以很多不知晓这里的情况的人趋之若鹜,很多知晓情况的人很想离开,因为他们害怕,觉得这里的落差太大。在外面他们很多人都是所谓的偶像和职业高玩,像是站在顶点的真神,但在淑成俱乐部里,龙要盘,虎要踞。即便是龙也要表现的像是泥鳅一样,除非他们比你还要更强。”
范竹豪看着他。
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卓宏朗真诚的说道:“你是一个标杆,如果没有你,我想不出淑成俱乐部现在的情况。这样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很少有人能够骤然从低谷站在顶峰,还能够维持着原本的生活状态和习惯。范哥,这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了......多到令人难以控制。”
范竹豪点头赞同。
卓宏朗笑了笑,洒然离开,真挚的说道:
“范哥,我佩服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文论身亡
志曲城,城主府。
宝马雕车香满路,一只只飞鸟站在摇曳的清脆松枝上,蹦跳着。宽阔的城主门前的两位高大侍卫的肩膀绣着金剑的标志。
一位位山府城的弟子的声音从五龙道院传颂着,那并非什么特殊的秘籍神典,而是普普通通的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一位身披大红袍的妖娆点靥女子,站在陈成的身侧。
管乐池知晓那是化龙坛的掌门亲传,如今山府城对抗化龙坛的重要人物,不敢侧目,安静的整理着竹简。
陈成坐在案前,说道:“夏侯泰然如何了?”
管乐池说道:“还在修养。”
庄怜容说道:“红叶城主为何不理小怜?”
她说的小怜不是自称。
而是王飞白电影里女主角的名字!
陈成手中的狼毫瞬间停滞了一瞬,接着恢复流畅,庄怜容看着他如连绵群山般锋利的侧脸,说道:“乐池若是无事便出去吧。”
管乐池看着这位女子。
心想道若是城主真能被此等妖邪之道蛊惑,又何来山府城今日之声势?
“城主,弟子告退。”
他将竹简收拢整齐,从容离开。
庄怜容俯身,修长的食指搭在陈成的肩膀上。
管乐池看到这幅画面,头皮发麻。
即便他内心知晓自己不应该多看,多问,甚至连想也不该,但当那位女子自顾自的坐在那位城主的身边,温柔的靠在他的肩膀,替他研墨的画面宛如山水画卷一般令他的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他转身离开。
额头尽是冷汗。
“可能么?”
他内心问道。
“管师兄,那位叫做江少卿的弟子已经第七次求见城主了。”
“不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倒不是担心城主府内的画面被人察觉!因为红叶城主和那位名叫庄怜容的女人明显不可能暴露破绽,他害怕的是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而导致被害!
袭杀夏侯泰然的刺客早就水落石出。
但对方却没有半点事情。
俨然城主早就对此事有所知悉。
但即便是那位女子违背了他的意志,违背了他的思考,却还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甚至于让管乐池有些恐惧的是。
城主似乎好像有些畏惧那位女子。
他陷入深思。
若是红叶城主当真违背了山府城的立场,站在了整个山府城的对立面上,他该怎么做?
“唉......”
......
陈成当然害怕庄怜容。
一部悲情电影让他的神经一度紧绷,竭尽全力的控制好界限,但现在的麻烦地方就在于,想要彻底解决神江州的隐患——神江州两大宗门之一的化龙坛,就必须要依仗这位背叛的大师姐手上的筹码。
如果之前他躲避电影。
是他有错在先。
这一次山府城在慕容光禄城主离去后,白子濯被哮天犬击杀的紧要关卡下,他想要平复大局,真正的让山府城恢复往日的安稳情况,势必要依仗外力。
庄怜容以及手下的十余位化龙坛的叛变长老,就是重要的外力之一。
“怎么了,红叶城主,你莫不是认不得小女子了?”
“学姐自重。”
“自重?”
“......”
“妾身便是在你眼中如此不堪的人么?”
“......”
“红叶,莫要在这宣纸上写写画画了,你看外面的蝴蝶多美,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庄怜容故意捉弄着陈成,笑着说道。
她扯着陈成的手。
欢快的追逐着蝴蝶,陈成无奈的看着群蝶飞舞,说道:“我要在去红叶城之前,将所有的手书写好。”
“锦囊妙计?”
“只是对危机的预演和推测。”
“红叶城主还真是忙碌,小女子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只是你写过的那些我都已经叮嘱下属去做了......学弟,你猜猜现在志曲城死了多少人?”
陈成看着她娇艳的面颊,说道:“星机楼、五龙道院、钟离锐泽、东元魁、北斗七星、夏侯泰然皆都不能动。”
“妾身晓得了,夫君。”
“......”
庄怜容的红袍如波浪般在城主府邸的院内飘荡着,她与一只只红白的蝴蝶在一起跳着舞,十余位一袭黑衣沾染血迹的长老看着这幅画面,在城主府前的地面上跪着,在那位红衣女子发声之前,噤若寒蝉。
而更令他们恐惧的依然是那两个字。
夫君?
众多长老惧意横生。
陈成没有反驳庄怜容的话。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的实力不足以匹配如今的地位,所以需要借势,而成为陈成的下属可以借势,成为他的合作者同样能够借势,但既然庄怜容能够成为他的合作者,为何其他化龙坛的长老不可以?
这是一个借口。
更是一个理由。
因为没有人能够代替她成为陈红叶的女人,此事过后,她将彻底将这十六位长老的性命捏在手上。
一如庭院里翩跹飞舞的蝴蝶。
多美啊?
......
......
神江州的争夺和大战即将爆发,山府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间,却没有让陈成感到太过紧张。
因为但凡是能够用正面冲突解决的事情。
早就令他习惯了。
远在南魏的一位白衣仙子,如踏月而行,她的身旁青鸾为伴星辰为其点缀,一座座连绵高耸,在夜幕的云海之上的弟子们仰望着那道绝美的身影,静立剑坪之上。
清冷的剑芒洒下。
绝美的仙子一步步的踩踏着云。
身后的青鸾甄幻舞,羽色华丽,在坠落剑坪的瞬间,轻纱飘摇,化作了一位面容秀气的女子。
她面带微笑。
跟在那位气度锋锐、冷然的仙子身旁。
“大师姐。”
“大师姐。”
今日夜幕低垂之下,为何如此声势浩大?
一道道剑芒明亮。
宛如星夜低垂下的万家灯火。
曹承赫一袭黑袍,衣角在穹庐学宫的山崖间猎猎,向身侧的崔安歌说道:“崔师,自从凌王叔走后,我便再也寻不到亲人了......”
崔安歌看着他。
圣帝曹晟一言九鼎。
被红叶城主勒令不出,隐藏与暗幕之间为自己的儿子威凌天下。
“不知何时还能再与城主相见。”
远处的一位身穿锦衣的宽大棕发身影,向两人缓缓走来,他说道:“陛下,剑会将至。”
曹承赫笑道:“哦?”
文论说道:“请陛下移步。”
曹承赫即便对于王位没有太多渴求,一日日的早朝,朝臣的恭维,心思的叵测,揣摩也让他生出了许多帝王之气。
他的气机恢弘。
抬手间,衣袖龙纹张扬,说道:“那位凉皇此前拜访过红叶城主一次,咸离歌如今过得可好?”
文论说道:“驸马安好。”
他知道那位红叶城主的亲传弟子,在曹承赫眼里看来无比重要,因为那是南魏和山府城的纽带与那位红叶城主的联系点。
“文公近来可曾与红叶城主传讯,我南魏逆林近来闲置,若是北冬燕无碍,或可帮他平复时局......”他说着说着,忽然沉默。
崔安歌没有说话。
文论也安静着。
曹承赫清楚的明白,不论是南魏、亦或是逆林或许对于常人而言有所帮助。
但相较于那位红叶城主的力量。
不过尔尔。
他习惯了在朝堂上生杀予夺,蓦然说错了事情,苦笑着摇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承赫错了......走吧,且去观剑。”
他没有看文论,似乎心中有所不忍。
文论恭敬的低头。
目送着两人沿着高处台阶远去。
一位白衣胜雪,手握酒壶的年轻人看着穹庐夜景,说道:“文兄,你我二人非要至此么?”
文论说道:“主公有难,文某不得不去。”
前些时日南魏的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件大事。
瞬间让文论这位前途扶摇直上,未来的国公的处境从高峰跌入了低谷。
南魏三公之一的司空宇文绍元,当日在朝会上问道:“不知文公是我南魏之文公,亦或是红叶之文公?是这南魏之朝臣,亦或是那位红叶城主之走狗?”
文论的一道道均分田亩的奏疏。
触及到了南魏朝堂绝大多数权贵的利益,瞬间成为了攻讦的对象,万芒在背,曹承赫既然愿意为他伯乐,他便愿意替对方背上骂名,在临行之前,将一个个盘根节错的枝节恶疮连根拔起,为此他不惜在南魏刚刚和平不久便兴起大狱。
无数世人、权贵、无有身份高低贵贱之别,尽数受惩,朝堂风气为之一肃。
作为御史。
他刚正不阿。
面对风吹雨打毫无破绽。
然而金殿之上,当宇文绍元问他这一句话的时候。
他却沉默了很久,缓缓说道:“他是我主公。”
“竖子,尔敢!?”
他站在穹庐学宫的山崖上,想起那幅朝堂静寂片刻,众皆哗然的画面,忽然微笑。所有朝臣都明白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文论自然不可能不懂,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要走,而曹承赫想要将他留下。
他明白以陈红叶那家伙的心机、手段。
或许不需要自己。
但自己必须去。
他当日看似对于陈成的回答是南魏对他有恩,但实际上什么恩情比得过当日替他复仇,含冤昭雪?替他练剑,寻了前南魏的左右武侯为师?又有什么恩情能够在山府城的追杀下,一次又一次的从生死之间救下自己?
星夜之下,宇文白甫说道:“此战非我所愿。”
文论笑道:“你觉得东瀚海朝境况如何?”
宇文白甫说道:“白樽仙琉剑走了。”
文论说道:“那便是了。”
宇文白甫说道:“我是南斗一方的奥援。”
文论将酒樽中倒映着月光的清澈酒水一饮而尽,任由冰冷的杀机在那位白袍青年的身影交叠,攀升。
他的廿练环龙刀早就被置于高阁。
曹承赫对他的隆恩极重。
赏赐更是不胜枚举。
但相对于神戟、枪剑、刀盾、斧钺而言,文论还是更加的相信自己,确切的来说,并非相信自己,而是相信这天地万物。
相信这世间是有公道与正义存在的。
翠绿的浆流在四周闪烁。
他的棕发疯涨。
面对这位当初在南魏、北冬燕朝战争顶点中的龙命之人,雷声普化天尊的转世,代表着神宵雷府和宇文家的青年,文论没有半分轻视的意图。
一根根如钢针般的鬃毛。
在他的右臂生长。
宇文白甫的白袍向后疯狂的飞荡。
沉凝的气机在压迫着周围的空气。
高约千丈的棕熊豁然发出比雷鸣更加沉闷的怒吼!
“吼!”
穹庐学宫的万千道树影在飘摇,一道道翠绿的能量沿着自然之心向文论体内输送着力量,牵引着天空中的雷霆更加狂暴。
他不需要兵器!
他崇尚自然,信仰万物生机,因为他本身便是与森林为伴的德鲁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