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兴安笑道:“杂家便是禄存。”
李喆颂笑道:“公公莫要说笑了。”
郁兴安笑了笑,负手在星机楼台的高处,默然不语。
天府长老。
鲽燕鹣首。
朝廷太监。
副城主。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郁兴安能够做到三者兼顾,他对此只是微笑,相较于那位城主自己做得些许小事,又算得上什么?
寒冷的大风在高处吹拂。
“观星楼五龙殒命,正适合殿下修炼。”
“哦。”
“我有一道剑诀,当初红叶城主一人行往南魏,鲽燕的秘鲽传讯将此剑诀拓印而出,殿下可愿学习?”
李喆颂听着是关于红叶城主的剑诀。
当即点头。
他期待的看着郁兴安。
‘黑燕’郁兴安面如冠玉,黑发飞扬,气质温润,手指纤细,身后的机关飞燕灵动至极在他的身侧骤然飞舞,宛如萦绕的一只只尾翼狭长的蝴蝶,在夜幕星空中牵扯出了一道道莹白的光线。
光线拉扯着光弧。
莹白至极。
璀璨至极。
“此剑名为白樽仙琉剑,传闻乃是百年前山府城副城主白子濯的酒剑决,金樽清酒,白樽仙琉,当守一静字为观。”
李喆颂自然听说过陈红叶南魏授剑的传闻。
若是没有心存向往那是假的。
但他没想到能够在空荡的观星楼前,在微微倾斜燃烧的烛火与星辰之下,再现当日的场景。
他对于郁公公懂得用剑的事情。
丝毫没有怀疑。
一道道酒气豁然从郁兴安腰间的酒樽中涌动而出。
他的脚下荡开了大片云雾。
无数山府城弟子看着星机楼前萦绕的云雾竟然在一道气机的牵引下散开,磅礴的酒气豁然从郁兴安而身上逸散,让北冬燕太子李喆颂面颊一阵泛红。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手中的剑刃舞动。
所有人都知晓白樽仙琉剑与酒有关,但却不知道它是醉剑。
酒剑与醉剑。
一字之别。
天壤之别。
郁兴安体内的酒龙涌动,长剑宛如丹元仙鹤一般潇洒挥舞,与当日五龙摧城阻挡那位化龙坛长老的白发飞扬的凌厉模样截然不同。
他的身影化作残影。
在宽阔的星机楼台前,演化出一道道漆黑泛着莹白的温润酒剑。
郁兴安的身影摇晃。
轰!
恐怖的一道半圆在星机楼前百米的空旷楼台上划过。
细碎而密集的剑芒,让人根本无法察觉规律。
就连清楚天下剑理的李喆颂,也不明白白樽仙琉剑的规律,就连郁兴安也不懂自己的出剑路数。
他的嘴角扬起。
想起了百年前与慕容光禄相遇的画面。
想起了当年的御史之行。
想起了自己的‘身死’。
这位曾经的山府城仙人蓦然在酒龙之间向天一剑。
轰隆!
沉重的雷鸣自上空响起。
李喆颂尚且沉浸在白樽仙琉剑的顿悟之中,陈成看着星机楼台上的黑袍英俊人影,那位当年屹立在山府城牌楼,浑身萦绕着机关飞燕的天府长老。
‘黑燕’郁兴安的舞剑。
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成为副城主,为何慕容光禄明明只在意大局,从不过问琐事却依然对于山府城的掌控如此可怕。
为何他能够算计到自己的每一步。
为何司空翰行长老会死。
自己和文论究竟是被谁计划送入山府城,渐渐落入彀中的。那位象征着破军的钟离锐泽,虽然是玩家,但为何能够找到自己。
一个又一个答案在剑舞之间水落石出。
他复杂的看着郁兴安。
确切来说。
是前任的山府城副城主,北斗七星之一,禄存星君,白子濯。
缓缓的向对方作揖。
他双手并拢。
明白了为何慕容光禄分明不在,但为何星机楼却能安然建成的真正原因。他抬头看着那颗璀璨至极的象征着中天紫薇北极大帝的星辰,忽然笑了起来。
【您观摩仙人舞剑,心有所悟,白樽仙琉剑技能等级大幅提升!】
【您的白樽仙琉剑等级提升为提升为:11级】
【您的白樽仙琉剑等级提升为提升为:12级】
......
【您的白樽仙琉剑等级跃升为:25级】
【您获得天赋:仙剑】
【您获得天赋:醉影惊鸿】
【您获得天赋:游龙】
......
他安静的看着一场剑舞结束。
郁兴安的黑发逐渐宛如染上了霜雪般的群山,变得一片雪白,他的容颜挂着褶皱,苍老的面容不复年轻。
黑袍飘飘。
羽化而登仙。
他一步步的微笑着朝陈成走来。
机关长尾飞燕之内,一道道酒液在期间宛如透明的琥珀、翡翠一般在他的身旁折射着星光,点点星芒在其间流淌着。
白子濯说道:“天帝之命不可违。”
陈成从作揖中缓缓挺身,抬头,黑龙袍衣襟飞扬,说道:“弟子明白。”
李喆颂看着这一幕。
心中复杂至极。
他的眼角几欲滴出泪来,但却强忍着没有出声。
白子濯浑身萦绕的气机伴随着酒液豁然荡开了周围的狂风,五分之一涌入李喆颂体内,其余的五分之四宛如琉璃一般将陈成的浑身包裹成了一团蚕茧。
他说道:“南极长生大帝与中天紫薇大帝之争惹来天帝不满,光禄城主坐化,回归紫微宫,我也要走了。”
陈成说道:“哦。”
白子濯的面容逐渐风化,他的神情愈发苍老,须发从雪白变得一片银色。
他的声调从温润变得苍老。
手中的剑刃坠入云海。
同样化作了星芒点点。
“人间、天庭、星辰北斗,终将是你的。”
陈成看着他。
微笑。
白子濯的须发轻飘,气机化作的身影,随风飘散。
星机楼的上空。
月光暗淡。
庞大的天狗吞没了月亮,滔天的神力荡漾着天外的罡风,一只身穿白袍神情冷漠的年轻人一剑刺穿了白子濯的心脏。
他看着鲜血向大地洒下。
看着那位正在星机楼台上仰望着高空的蝼蚁。
“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离开天庭了。”
轰!轰!轰!轰!
“哮天!!”
云海生出无数道惊雷!
整个天地都在震颤和扭曲着。
恐怖到连凤凰都压抑不住火山内的焦灼燃烧释放着光热的山脉,海洋升起滔天的波浪,一道道风雨将远航的渔船拍碎在海中。
那只哮天犬化作的少年,神情从暴虐恢复到平静,将北斗禄存星君的心脏刺穿。
灵敏的鼻子上。
嗅着令人厌恶的酒味。
蓦然将白子濯的身影斩断,连同脖颈上的一条项圈也被他扔入凡间,祂的尖锐利爪闪烁着寒芒,庞大的虚像看着高处的月亮逐渐露出宛如饿狼般的獠牙。
陈成抬头看着高处。
没有理会再度传来的系统提示,说道:“放狗咬人么?”
第一百零六章大战
【您获得酒剑仙·白子濯传承,您获得禄存星君部分信息,您获得部分属性天赋,您的副城主令牌化为龙令。】
【您获得:全属性+8400】
【您获得天赋:龙胎化命】
【慕容光禄回归北斗,红叶之国气运降为:风调雨顺】
......
游戏的信息提示面板上,一道道云雾在陈成的视线中荡漾开来,慕容光禄宛如一道紫色的天剑在向着高处飞跃而去。
【天地日月皆如棋盘,天帝落子,众生皆陨。】
【您获得酒剑仙·白子濯遗泽,慕容光禄离去,回归北极星,您获得称谓:山府城城主】
【您获得称谓:帝王】
【您获得:天帝御令】
【您获得王朝:红叶之国】
【您获得王朝建筑:观星楼】
【您获得王朝建筑:五龙道院】
【您获得王朝建筑:凤凰台】
【您获得王朝城市掌控权:斩龙城(志曲城)】
【您获得王朝城市掌控权:红叶城】
......
【登位必先流血,部分红叶之国、山府城长老对您的观感降为:敌视】
......
陈成的身躯骤然发生一阵变化。
大量的气机。
与凡俗间的牵扯进入他的体内。
那种牵扯更近似于命运红线一般,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状况,宛如人类与所信仰的神祗一般。
他抬头望向夜幕的星空。
慕容光禄被天帝压制。
白子濯的身亡。
那位神情淡漠的白衣少年衣袍上沾着一滴滴鲜血,禄存星君的身亡,让北斗七星的光芒骤然减弱。
一如当初南斗司命星君仰列雨的叛变导致冰河融化一般。
陈成的紫微斗数一直被遮掩。
如今在观星楼上。
谜团尽散。
慕容光禄离开后白子濯主持大局。
而那位真君在天帝面前诘责不成,又来放狗咬人,真当他陈红叶是坐以待毙之人?
在同等位阶的天堂之主。
地狱之王面前依然敢于出手的陈成。
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天帝威严。
根本不在意天庭。
所谓的神祗。
所谓的一只恶犬。
三十六重天宫皆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星火。
‘黑燕’郁兴安,作为鲽燕的鹣首、宫廷大太监、副城主、禄存星君乃至于其他的身份更是难以计数。
不论是出于城主为下属天府长老复仇的角度。
亦或是出于传授副城主身份象征,白樽仙琉剑决的恩义层面。
他都必须战斗。
这是无可避免的争端。
是他和天庭的矛盾所在。
轰!
一道冰冷的雷鸣在天穹滚动。
李喆颂看着郁兴安的消失。
身亡。
终于落下泪来。
他的眼眶一片模糊。
陈成漠然的站在庞大的观星楼的平台之上,看着正在缓缓向中心汇聚的云海,手臂忽然向着高空舞动。
他的脚踏七星六合。
八荒之下。
唯我独尊。
是一道道尘泥在他的脚下升腾而起,宛如一个炙热的太阳,又像是明亮的星辰,大片的黑暗的迷雾笼罩在他的四周。
恐怖的鬼神大手骤然从观星楼的下方向上攀升。
层层楼宇之间的弟子们。
看着那道黑暗的天柱。
神情一片恍惚。
令人感到压抑的鬼神气机,让李喆颂开始向观星楼平台的后方书阁退去。
上层的观星楼台。
俨然与下层截然不同。
是两种风格。
一种源于慕容光禄,另一种则来自于晚年尚黑的白子濯。黑暗的静室、黑暗的天空、黑暗的地面,黑暗的书箱......
一切都是黑色。
苍穹之下。
斩龙城的无数百姓看着天空中的升起的漆黑光柱,以及光柱之间的巨大手掌,轰然感觉脚下的大地正在移动,翻覆!
天穹之间。
透明而洁白的利爪宛如琉璃,从天外的罡风之处探出。
毛茸的利爪如鹰喙一般。
弯钩如月。
遮挡了苍穹日月。
陈成闭目。
漆黑光柱骤然升腾,宛如游龙一般在瞬间向高空哮天犬的手掌冲去。他的全属性已然突破了五万!
可怕的力量和气机源源不绝的如同恒星一般。
压制了天地间的所有光芒。
“太虚断龙!”
“啸天!!”
嗡!
狂风撕裂了人的视觉,让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扭曲,巨大的波荡在半空中的将云团尽皆拍散,东平大陆的人们纷纷抬头,远在沧海群州乃至于极西的大漠之上云层都为止荡漾一空,无边的透明力量波纹在天穹之上流淌。
帝流浆在高处滴落。
雷电宛如细密的雨点。
在一黑一白的两道力量的撞击下生灭不惜!
陈成身后的星机楼内。
一道道龙魂构成的气机伴随着星机楼的加持让他的属性骤然暴涨三分之一!达到了七万的地步,哮天犬的力量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强。
他微笑着,控制着庞大的止痛天穹的漆黑光柱,说道:“殿下,且来我身前静观。”
李喆颂规避着狂风。
看着风雷在那位城主的身旁撕裂和扭曲。
即便明知可能身死。
还是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他的身旁生出了雪。
那是并非真正的雪。
而是水汽被封冻成的霜雪,漫天的冰雪飘扬着,将他的眉角冻成了霜,让他的黑巾化作了一团冰箍。
他有些不敢望脚下。
此前有云海遮掩。
没有对比。
一旦生出对比。
比云层更高的星机楼便能让人心生恐惧,畏惧不前。
他咬着牙。
曲着背脊。
一步步的向着那位红叶一剑所在的方向走去,恐怖的压迫激荡着那位副城主的长袍,黑暗的幽光宛如地狱的雷霆的一般在他的身旁缭绕。
时间没有停止。
他的脚下忽然生起了一朵朵虚幻的彼岸花。
在万丈高台之上。
李喆颂踩着花朵。
看着脚尖穿过鲜红的花枝,看着叶脉在瞬间走向枯萎,手指再也无法动弹,整个人被凝结成了一道冰封的雕像。
咔嚓。
冰层破裂。
“我不能......退。”
“南门将军......”
他的脑海里尽是南门嘉致身死前的身影,他知道上空的事物是什么,如果连鲽燕的三首之一都无法应对的事物,至少已经渡劫。
至少是仙神之流。
至少。
至少的至少,也将能够轻而易举的摧毁整座星机楼。
他向前踏步。
gu903();脚下宛如踩着冰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