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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公绩没有预料,没有半点预料。
若是平时接战,他会去全面地考虑周边地形,但这场仗对他而言不是堂堂之阵,他是在袭击。
尽管阮倦是为何在大雾中布阵北山脚、明军究竟会不会进入战场,他都不知道,但对他来说这是一次突然袭击,没有下战书、没有约战。
南朝从未把战胜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明军身上,他们加入战场更好,即使是假消息也无妨。
他们不是没有与阮倦的一战之力,只是西都被围,士气低落罢了。
但当后方传来战象的嘶吼,八头体态庞大的战象撅着獠牙挟裹数千军兵自左翼腹背山谷杀出来,潘公绩当时就想退兵!
“不要回头,前面敌阵进攻了!”
任凭潘公绩如何叫喊,传令兵跑断了腿、将校挥断了手,也没人能止住部下的慌乱,眼见颓势就要无法逆转,潘公绩下令道:“请左翼主将赖世卿带兵迎战后部敌军,在下挥师抵挡阮倦,向东且战且退!”
潘公绩就一个想法,不能让战象杀进他的阵后。
战象不是骑兵,皮糙肉厚,一个百人队步卒矛兵弓弩手依靠地利再加上点好运气,或许能挡住一百马队的冲击。但一个百人队步卒未必能挡住一头战象。
因为战象方阵从不只是一头象,一头象就是一个方阵,少则七人多则十余,攻守兼备所向无敌。
当战象方阵出现在战场上,根本不需要与敌人接战,敌军就快要溃散了。
过去潘公绩常常享受这样的战果,今天这样的结果也降临在他的身上。
“将军,敌军进攻了,进攻了!”
传令兵的战马在经过阵中战象时受惊把骑手掀翻在地,兵卒捂着摔断的胳膊哇哇大叫,潘公绩望向阵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敌军阵势传来呼声,长矛与大盾顿地的声音甚至让脚下的土地颤动。
间隔千步之外,二十门放置木架上的火炮被搬到阵前,炮口垫上木块,由四个方向朝他阵前齐射,接着是排山倒海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近在咫尺的一头战象被炮弹砸断腿骨的哀鸣声中,阮倦进攻了。
相距不过千步,阮倦前后夹击攻势如火,细至命令却稳扎稳打,前后两部皆未接战,后部数千兵将跟着战象狂奔,前军主力稳步推进,甚至走上百步还停一停。
他们的火炮在重新装药。
“大帅,还剩一里,片刻接战!”
北山腰上,旗军对山下陈沐军阵高声喊着,跨上战马身处军阵之中的陈沐已经不能再看见战场宏大局势了,他扣上兜鍪对马下传令兵下令道:“我军接战前,放三门炮,敌军向我冲锋后,三阵十一炮轮放。”
陈沐拉着缰绳向身后山谷望了一眼,算时间马队应已探明阮倦谷中营寨虚实,张世爵未还,这一战就只能进不能退了。
他扬起手臂向前挥出,道:“打起旗号、吹鼓,前进!”
轰隆一通鼓,北山谷口唢呐高亢吹响,天朝无疆大纛在谷口立起,镶龙三角旗左右挥舞,与安南南北朝军士截然不同的军阵鱼贯而出。
出谷即摆开阵势,背负长牌大盾的辎兵百户率队快步前行,余队各自百户率领方阵稳步前进,直朝阮倦左翼腹背行进。
相距不过二里,起初阮倦部鼓乐不停,直至相距六七百步才有人发现这支突杀至身后的军队,登时便给阮倦左翼造成极大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