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煤球也是一样,以前都是煤块,也是平着烧,烧得慢不说,还不均匀,有时候快、有时候慢,添火这事没准什么时候,有些烧完有些还没烧,就有很大的浪费,何况烧不充分还有炭毒。”
“将军是说。”冯保探手问道:“这个没炭毒?”
炭毒就是燃烧不充分生成的一氧化碳。
“这个也有,只是稍少些罢了,依然不能在室内点,如果要在室内用,必须通风好。”陈沐抬手笑得轻松,对冯保道:“烧饭烧水,在室外就行。如果室内取暖,咱给它接个铁皮烟囱,把烟导到外面,也可以做点铁管灌水,想办法让水一直流动,大殿就暖和了。”
陈沐觉得这可以是一套,如果南洋或者在宣府蒸汽机有了雏形,这一套东西可以联动起来,节省资源。
蒸汽机的发明最初是为了挖煤采矿,抽走地下水。中国的煤矿分布很广,明人挖取煤矿从不挖的得很深,因为他们知道挖差不多后就把坑道盖上,二三十年后又会产生新的,取之不绝用之不尽。
隆庆皇帝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对陈沐问道:“陈将军,你说想让万全都司旗军靠做这个,补贴日用,能行么?煤块做工精巧,皆为九孔方方正正,单做出来就比寻常煤饼费时,贱了旗军入不敷出,贵了百姓又用不起。”
“陛下多虑了,这煤球好就好在烧得充分,兴许一颗煤球卖的比同大煤饼贵上些许,但其烧的时间却要比煤饼长,起火也要比煤饼快,总算下来百姓用煤球是要比煤饼省钱的,而且不耽误旗军操练,军余就能做。不过臣还尚有一事担忧,有求于陛下。”
卫军做买卖在一百多年前是不敢想象的事,但如今已经成为世人皆知的事,尤其在皇帝与内官面前,这并非什么秘密,没人以此来责难他,只是当他说起有求于皇帝时,隆庆和冯保对视了一眼。
“陈将军且说,是什么事?”
“陛下让臣督管宣府、阁臣派臣为万全佥事,为的都是一件事,重振已经疲敝多年的卫军,臣以为操练卫军、重振卫制,与经济是分不开的,早年初设旗军,他们有军田,食饱力足,那时卫军威风凛凛。”
“但如今诸卫军田皆有不足,吃尚且吃不饱,又从何谈起操练呢?所以臣于自两方面着手,一是训练与制度、二是让旗军形成自己的产业。形成产业容易,卫军有足够的军余,三年五载,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但管控却很难,臣不想费心数载,肥了卫官、苦了旗军。”
“就诸如这煤球,过去的煤饼在京师是千斤一两,煤球可卖到千斤一两八,而千斤煤球却能当两千八百斤煤饼去烧,单单顺天一年所耗煤饼何止千万斤?宣大、蓟辽诸地呢,可以预见其中利润。这巨量财货,不仅能使万全旗军再焕新生,甚至可补贴宣府将士。”
“卫官未必怕臣,但卫官一定怕内臣,因为内臣是圣眷亲厚之人。所以臣想,请陛下派遣几位内官至万全,煤球所获资财除补贴军士之中外,余者几成,运至宫里陛下内库,一来可戒卫官贪婪之心,二来也能让这些银两用在更该用的地方。”
隆庆和冯保的小眼事儿有点不对了。
不过没等他俩说话,陈沐拱手作揖急切道:“臣知这是与民争利,皇室也不缺这点银两,但唯有内官才能镇得住积弊已久的卫官啊!”
隆庆穿着圆领龙袍,右手抚左肋,左胳膊肘撑在右手上,手指磨痧唇边胡须,看着陈沐皱眉冥想。
半晌才开口道:“陈卿是听谁乱说,谁说朕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