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TXT全集下载_8(1 / 2)

逆旅 玉门霜 4840 字 2023-09-05

“中庸嘛,这是中庸,Chelsea你来看,快过来看,我猜对了吧”兴奋的就要把字条扯下来,边上就有人拦着:

“年轻人先别急着揭,你倒说说为什么是中庸”。

“不离于五嘛,那不就是一半一半,中庸之道不就是不偏不倚吗?”

周围人一阵哄笑:

“看先生是留洋回来的吧”,意思很明显,这人的中文水平似乎有限。

旁边挤进来两个人,为首的拿手拨开挡路的给后面那个分出条路,一个一身白西服的俊俏少年一脸无聊的拍了先前那个年轻人:

“走啦走啦,不懂别乱说,快点我们去前面买好吃的”。说罢拽着年轻人打横就走,转身面积过大,把周围人都趔趄到一边,旁若无人的霸道。

年轻人被拽的步子踉跄了一下,一脚踩空,身子朝前手就顺势撑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宝贤冷不丁被撑在胃部,阿的一声,一班护卫早呼啦啦就围了过来,善敏马上把宝贤拉过来护在旁边,脸就冷了下来。

为首的警卫早已擒住年轻人的手臂朝下压去,年轻人一看这阵仗连忙sorrysorry一边疼的哇哇叫,拉他的白西服少年回身刚想不客气的说什么,忽然就窜上前打量着宝贤跳着脚叫起来:

“哥哥,宝贤哥哥,是你吗?太巧了太好了”。

善敏定睛一看,呵呵,庆王爷的十二格格女扮男装夜游来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他暗暗叹了口气,把眼光盯着齐格格拉住宝贤臂膀的手上,宝贤手腕放低不显眼的绕了一下摆脱了齐格格的拉扯,这齐格格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一下子把两人的兴致都扫了下来。

“我道是谁家的公子,原来是齐格格跟朋友逛灯市啊”。

“是啊表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香港同学Charlie霍,这次专程来感受我们北方过年的气氛,这是我表哥你叫善王爷,这个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姐夫宝贤哥哥”。

“善王爷好,宝贤哥哥抱歉刚才没伤到您吧。”霍公子一边说一边揉着手腕,表情不能算舒畅。

“打住打住,谁让你叫宝贤哥哥了?你要叫宝王爷,宝贤哥哥只有我能叫。”齐格格对着年轻人翻起白眼。

这场面还能再尴尬无趣一点吗?宝贤和善敏对望一眼,善敏果断三言两语结束了这场寒暄,在护卫们的保护下两人快步往回走,后面齐格格还在挥手:

“两位哥哥改天我去府上找你们玩啊”。

上车坐定宝贤呼出一口气,善敏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歉:

“我想着你在家闷了许久,想陪你散散心,谁曾想就”。

宝贤抽出一只手善解人意的拍拍善敏的手背,摇摇头笑笑。善敏就把他双手又重新握在掌中轻轻抚慰着,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两人思考的都是齐格格背后的庆亲王,他们奈何不了这个老谋深算根基很深的老头,庆亲王从小过继给庆郡王,一路从辅国将军做起,一步一步到今天世袭罔替铁帽子王。他的发家史还要从咸丰时候的慈禧老佛爷得宠说起,老佛爷当年给亲弟弟桂祥写的家书,都是找字迹漂亮的庆亲王代笔,开玩笑这是什么关系,妥妥的老友记好吗?

大家都想攀高枝儿为啥庆亲王一屋子女儿坚决不送进宫?因为没必要。他眼光稳准狠,只压大boss准没错。能半个世纪在朝堂上只升不降的,唯庆亲王一人,那么有文采的和珅都没他顺风顺水,只能说他命好没摊上顺康雍乾这几位厉害的皇上。

就说珍妃被扔井里,都传是老佛爷看不顺眼当今皇上便拿珍妃开刀,并不那么简单,珍妃不仅挑唆母子关系,还有个小账本,作为后宫宠妃,她300块的月例银子根本不够几天花销,试想一个硬生生把后宫搞成网红打卡点的摄影爱好者,烧起钱来不玩单反也能穷三代。

不得已她只能跟她表哥志锐勾搭着卖官,当然15岁的珍妃年纪小胃口还不大,一个官职也就收个万儿八千的,小本本里最贵的官职也才卖了四万两银子,气魄自然比不得庆王爷和载振。

卖官这种事几乎是庆王爷家垄断的市场,你珍妃不打招呼动了人家的蛋糕还搞低价倾销,瞧小丫头这架势缺脑子缺银子就不缺胆子,假以时日还了得?不尽快办了你难不成留下过大年?

第二十二章

皇上刚大婚那阵子,两人好的用膳时违反祖制并排坐一起,皇上直接喂给珍妃吃,一边问: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那个就腻着答:“我是你的小可爱啊”。

这话被太监原封不动传进老佛爷耳朵里,当时还母慈子孝的老佛爷只拿帕子捂着嘴笑:

“这年轻人也有感情好而不注意举止的时候啊”。

婆婆很通情达理的把碍眼的隆裕皇后和瑾妃一并带进颐和园度假,单独给小两口创造独处机会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够给面儿了吧。

无奈脸面不是别人给的,得自己挣来,宫里活的久的谁是单单仅凭姿色?老佛爷有天实在看不惯她的张狂劲儿,只得拿她卖官的事来问:

“你怎么不知道祖宗家法呢?是何人教你的?”

纯二哈脑回路的珍主儿嘻笑着脱口而出:

“太后乃后宫之首,此太后教之”。边上伺候的一众太监宫女们登时都傻了眼,只有总管太监拿手上的拂尘悄悄挡住自己歪向一边的嘴。

呵呵,感人智商活久见啊,那就回见了您呐。

再说回来,当今朝堂只要老佛爷把持一天,庆亲王这棵盘根错节的老树就会屹立不倒,善敏怕是以后更要在朝堂上仔细一些的。宝贤担心的看向善敏,他不想成为善敏的负担,让善敏因为顾着自己而违心应和庆王爷。

善敏这边,内心也是矛盾的,当今皇上是整个大清西学最精通的皇帝,13年学习当中从四书五经到翻译的西洋科学甚至西方理财学可谓博览群书,能改装八音盒,电话,汉满蒙语精通外加一些英文。妥妥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当初大学士孙家鼎劝他:

“若开议院,民有权而君无权”。

皇上直接回答:

“吾欲救中国耳,若能救国,则朕无权何妨?”

当孙家鼎说给善敏的时候,两人相对叹气。只能说光绪爷也是一个选错职业的人才。

在去瀛台前,皇上跟太后跟前的德龄公主聊天时吐露心声,希望她能婉转传达给太后:

“我有意振兴中国,但你知道我不能做主,不能如我的志”。

德龄并没有把皇上执迷不悟的话转达给老佛爷,明摆着说了也没用,何必触霉头。

皇上实实在在动了老母亲的底线,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瞎折腾老母亲都没怎样,竟然敢围园劫后,想干掉她这个含辛茹苦的养母,换了谁家的亲生老母亲都是要翻脸的。更何况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养母。可皇上是被袁世凯后背插刀,他清醒过来后也很后悔,只想表达他听信谗言实属冤枉。

一切都晚了,太后再也不相信从小打雷都往她身上钻,“常卧我寝榻上,时其寒暖,加减衣衿”那个不用乳母照顾自己熬夜亲手照料脐疾的养子。

掌一国之生杀大权的太后也是人,她也有平常女人的情绪。

谁能说老佛爷的做法错了?善敏在戊戌变法前劝不动皇上去给老佛爷回话的时候,分明看见一个一生坎坷的女人对情感上拿来代替亲儿子的养子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你若无情我便休,两宫就形成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僵局,宫里的世界,更加的看不懂。

这就苦了夹在当中又有使命感的朝臣们。善敏几次三番想畅抒己见,又都掂量再三收起锋芒,他要权衡两宫,权衡朝中各派,权衡他和宝贤的下半生,如今又添了一样,来自庆亲王和袁世凯一伙的潜在威胁。

出了正月,载绵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路上设想着第二日下朝递折子与善敏同皇上私聊的打算已经在出城迎他的部下那里得知皇上被困瀛台的消息,既然见不到皇上只得暂时作罢再寻机会。

善敏是在大宅见的载绵,兄弟俩太多要聊的,不确定载绵会说什么,还是先别让宝贤听到免得他担忧。

“此次西北之行结交了甘帮和回帮的地方军势力,青海正是回帮统辖地,说到回帮善敏哥哥可听过马海彦此人?现下马海彦长子马麒在京城,因平定义和团有功在老佛爷的禁卫营当差,他们马家可是青海地界说一不二的回帮老大”。

“马麒,禁卫营?好像循化营有个副职叫马麒的,他是回帮马家来的?”

“应该就是他了,其父马海彦前两年在两宫西狩时护驾有功在任上过身,马麒的副职应该是顶他父亲的职缺。这人可以聊聊,他们马家另外两兄弟马麟和马凤在甘肃青海两地以西军帮统马安良为根基废了两批京里派去的临时参议会大员,大有雄兵在握,坐拥一方的态势,拥兵自重如马家,朝廷不可不防了。”

“回帮是非常棘手的地方军,弄不好会出事,他们信仰奇特手段毒辣,不是好相与的,你在那边没遇上什么事吧”。

“幸好有之前左大人相熟的几位都统在当地照应,我这不是全身而退了嘛。”载绵语气轻松的说笑。善敏看过去,这趟历练还是挺锻炼人的,载绵成熟不少。

“宝贤的伤势恢复的怎样?”

“宝贤在他偏宅,你若不觉疲累咱们这就过去瞧瞧”。善敏刻意的说是宝贤偏宅而不是自己的偏宅,他也觉得对载绵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三兄弟坐定,宝贤便不无担忧道:

“载绵你当时可是悄悄走的,都不想着告知我?你终是回来,叫我也安心些,这样子你可还去吗?”

“宝贤弟切勿怪罪,当时是无诏冒险入青海,前途未卜不愿把你牵连进去,劳贤弟担心愚兄。青海的事要看两宫的意思,皇上那边只能找机会递牌子进去试试了,太后这边”,

说着载绵看向善敏,宝贤也看向善敏,他不希望善敏继续帮载绵折腾这犯险的难事。

“明日上朝你掂量着看下太后的情绪再做定夺吧。”善敏对着载绵道。

“此次你在青海半年之久,可有收获?”拉了拉膝上的驼绒毯子宝贤再问。

“很有收获,也顺便了解了西北风土人情和各地方军情况,一旦西北有战事,我心里倒也有些底了,我回来前得知西藏那边英吉利军队进驻亚东地区,朝廷可有明确表态?”

善敏回应一声叹息,宝贤一听打仗就显出焦虑。

善敏便不温不火转移话题吩咐管家今晚在府上为载绵贝勒接风洗尘。一路风尘的载绵看着两位发小兄弟,心中升起暖暖的温情。

冬天必定是锅子才暖身,三兄弟又一次聚在一起吃了顿家常便饭,这以后怕是不常有这样的机会了。

无不散之宴席,接下来按说是各回各家,善敏很自然的就说:

“你受不得寒,我送载绵出去就好。”

而不是

“你受不得寒,无需相送我们自行回去就好”。

载绵点着头:

“宝贤你好生养着,我们改天再来看你”,脑子里过了一遍善敏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送到大门口,善敏停在门内拱手相送,门外只有载绵府上的马车候着,载绵上车后心里嘀咕,善敏不走?他不明白了,照顾宝贤不是有宝贤府上的人吗?善敏又不会医术能干啥。

回去的一路载绵想象了各种可能性,到家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憋的脸通红气鼓鼓的。他想着,明天下朝必须问清楚善敏。

送客送到门内的善敏也在考虑如何面对明天再见载绵时可能要出现的灵魂拷问。善敏并不知道载绵曾经也动过跟自己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宝贤从没给第二个人任何机会也不曾对善敏提过一字半句。

待善敏回来两人又闲聊一会子,宝贤忽然想到一事觉得应该拿出来说一说。便试探着问善敏是否打算回大宅住,或者宝贤自己回大宅住比较好?

“我现下已经恢复的好了,如今京里也太平,长久住这里只恐落人口实,我还是回府里住比较像样子”他心里当然是不舍的,但长此以往必定要被诟病。

总不能等着太后拿问珍妃的话来问他:你们还懂不懂祖宗家法?那就尴尬了。

善敏低头不言,过了一会子才说:

“你府上太大人少清冷,你身子弱怕寒,还是继续住这里吧,如果你觉得不安心那我搬回去,然后每日晚些过来你看可好?”

搬回去还晚些过来?宝贤不太明白只下意识点点头。

歇下的时候,善敏拥着沉默的宝贤道:

“这宅子的地契我放在书房夹万内,你的宅子你就安心住着,小些的宅子聚气对你养病合适,别多想了听到吗?”

宝贤就错愕了一下,

“我的宅子?”

“你一直病着我也没带你四处瞧瞧,这所宅子置办下来原本是给我自己留个念想的,你明儿去大书房看看就知道了”。

待到午膳用过地气暖一些,宝贤便让管家带着去了前面的大书房,负责洒扫清洁的小厮们腿脚麻利的都闪出去,刚擦过的青砖地泛着黝亮的湿气,宝贤跨进门槛就整个人愣住了,以为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gu903();整个书房布置墙上的书画,桌上的笔墨摆放,书架的摆设,书案旁插着卷轴的青花大缸,家具摆件壁挂一应俱全到榻上软垫的面料都是宝贤府上一样的,琴桌上那床琴正是当年被载绵弄坏琴轸善敏以一把昂贵唐琴换下来的,琴轸已修好,干干净净的盖着锦衣。揭开锦衣,宝贤试着拨弄了两下,音色自是比不得那唐琴的,但从小用惯的仍是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