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凡随意地接上话:“不是之前出车祸了么,然后就不让我开车了,说我车技不好,不安全……”他说着,侧着脸对池应先笑,小声补了句,“其实我车技蛮好的诶。”
“我知道。”
“要么我来开!”黛凡忽然跃跃欲试道。
池应先估算着路途,说:“算了吧,就快到了。”他说着,瞥了眼黛凡的脸。对方本来充满期待的神情瞬间变得委屈,看得池应先心肝发颤,急忙说:“那下次出门,你开车,就开我的。”
“好啊好啊……”
他们俩正说着,黛凡手机忽然响了。
是顾釉给他打来的电话,他一接起来语气都变了:“……釉釉,找我干嘛。”
“找你过来喝酒,上我家,赶紧的!我刚让姜富贵给我买了三打酒!”
“在家里喝酒多没意思啊,”黛凡道,“那得去路边摊喝呀。”
池应先在旁边静静地听他说——黛凡和顾釉说话的时候,那种放松的态度,即便是听声音都能听得出来。他熟记原以宵的生平,也曾听顾釉说过很多他们的往事。那种纯粹的友情,让池应先连吃醋都吃不起来;他反而觉得莫名喜悦……黛凡在和顾釉说话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他印象中的原以宵。
他曾经深深崇拜原以宵,现在他深深喜欢眼前这个人。
说是爱也不为过。
感情本就玄之又玄,缘分更是妙不可言。
黛凡笑眯眯地和顾釉聊了好几句,池应先不动声色地在某个路口调转了方向,往顾釉家去了。
“……嗯,知道啦。”黛凡挂上电话,正打算和池应先说,却猛地察觉方向已经换了,“……嗯?你这是往哪里开呀。”
“往顾姐家啊。”池应先淡淡道,“不是要去她家喝酒吗。”
“我正想跟你说呢,你要不要一起呀。”
“……我不行,明天有工作。”
如果没有工作的话,他倒是很想去。
池应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又说:“你记得叫徐江来接你……或者睡在顾姐那里吧,大半夜的路上也不安全。”
他无意识地说了挺长一句,黛凡就盯着他的侧脸看,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说完过了十几秒,都没听见黛凡的回应,他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嗯?”
“你不吃醋呀。”
“……我吃什么醋。”
“你不是连时宁昱的微信都删了么。”
“…………”
“可惜啦,釉釉说她还准备了宵夜呢,你真的不一起吃吗。”
“……明天有工作啊。”
——求求他别再说啦,再说下去池应先简直想引退专心谈恋爱了。
很快车就开到了顾釉家楼下,池应先怕顾釉也跟着劝他一块儿,索性没有上去,又叮嘱了两句让黛凡晚上别一个人回去。
“你好唠叨呀,”黛凡下车前,还抬手捏了把池应先的耳垂,“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唠叨。”
池应先被撩得心热,索性把人搂过来接吻。
腻是不会腻的,恨不得每天都慢条斯理地吻上一小时。
这一吻,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黛凡的手指勾着他的衣服,热情十分地与他唇舌纠缠,好半晌才微微喘着气停下。
“我上去啦,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
黛凡上了楼,按响门铃没两秒,门就开了。
顾釉穿着老土的睡衣,头发扎成丸子,看见黛凡的瞬间就笑开了:“快来,喝上!”
她这副打扮之下,哪还有四十多岁妇女的感觉,活脱脱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没日没夜、不修边幅窝在书桌前写剧本的顾釉。黛凡跟着傻笑起来,大大方方走进屋:“急什么呀,多大岁数了你,还大半夜不睡觉躲在家里喝酒。”
“跟女人提年纪,你是想挨揍了!”
客厅里果真摆着三箱啤酒,茶几上放满了宵夜。看样子顾釉是“早有预谋”,就等着他AfterParty结束后,把人拐过来喝酒。他们俩席地而坐,顾釉拿起啤酒好爽地用牙开了盖,递给黛凡,一边吃宵夜一边说起来:“我今天在家看直播了,你和那个桐友清在一块儿的镜头,实在太搞笑了!”
“……别说了,我看见他我都怕了。”黛凡喝着酒,和顾釉在一起时那种百无禁忌的感觉就回来了,“他真挺恨我的。”
“他是不是跟你又撂狠话了?我看他那神情,想生吞活剥了你。……阿宵你没想到吧,还有被这么个新人折腾的一天。”
“想到了呀,”黛凡道,“我睁开眼看到镜子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以后肯定前途坎坷。”
“坎坷也好,坎坷也是活着。”说起这些事,不免总能让顾釉联想到在刚得知原以宵死讯时的自己。她着实悲伤过,这些悲伤在后来的光阴里逐渐淡化,成了人生里不可磨灭的遗憾。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无论眼前这个人拥有怎样的皮囊,他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看着顾釉神情不对,黛凡赶紧岔开话题:“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人坏心思啦,也就他……我现在想想,可能在更早之前他就暗地里给我使绊子了。”
“那你打算告他们么,不是还有那个女模特么。”
“女模特好像也是受害者……”黛凡顿了顿,说,“都看我哥和我经纪人的意思啦,我自己是无所谓。”
“这你还无所谓……”
“那能怎么办,我实打实活了三十多年,难道跟个二十出头的小孩计较么。”
“我有个主意,”顾釉眼珠子转了转,唇边笑容越发狡黠,“……你想不想去申城的大排档喝酒!”
“当然!”
“那这样……”
一个小时后,顾釉和黛凡戴着口罩,轻装上阵的出现在了燕城机场。黛凡现在的知名度,哪怕是夜间在机场里,也有人能认出来。被拍不可避免,黛凡毫不避忌,任由路人偷拍他和顾釉,他们俩只管闲聊,从怀旧以前,聊到正在收尾的《爱的赠礼》。
他们俩坐上飞往申城的飞机,随便在某处生意并不好的烧烤摊坐下,喝酒聊天吃烤串。
从前的原以宵觉得这是最棒的消遣。
现在也是。
人一旦有了话题度,哪怕他只是换了个风格的衣裳,也会被人抓着放大,来一番激情讨论背后会不会有深意。
黛凡和顾釉深夜出现在机场的消息被某个路人发上了网络,大家的讨论点自然而然的到了《爱的赠礼》这部电影上。在黛凡默默无闻时,这部电影的宣传也零星可怜,几乎无人关注;在黛凡的丑闻事件有了绝地翻转时,《爱的赠礼》的预告片也适时进入了大众的视野里。
大约是因为曾经信誓旦旦地冤枉过黛凡,这下没人往污糟的方面想。
但唯独桐友清不这么想。
他在看到消息的瞬间,就忍不住冷笑出声——黛凡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他是天生命好?他是演技绝佳?所有人都被黛凡骗了,他就是靠钱、靠手段上位的人,这些捷径桐友清再清楚不过。
因为他早就用过了。
他立马联系了人,让他们去申城蹲着,总能拍出有用的东西来。
但比起这个,桐友清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楚澄去国外一个多月了,他一直在等着楚澄回来,尤其是在出了事后。
晏娱能按下不跟他撇清关系,多半也是楚澄做的安排。
桐友清深深明白,只要抱紧楚澄这棵大树,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倒下。而今天,就是楚澄之前说过会回来的日子。再过两天就是晏娱的股东大会,楚澄就算不想回来,也会回来。
他就住在楚澄的别墅里,一方面是为了躲那些该死的娱记,一方面是为了等楚澄回来,第一时间让他帮帮自己。
约莫晚上十点的时候,别墅的门终于有了声响。
桐友清等得了一整天,连饭也吃不下,在听见动静的瞬间,他就发了疯似的往楼下走。只要楚澄回来,他就能翻盘。
桐友清这么想着,急切地喊了声“澄哥”,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楚澄确实回来了,就站在门口,身旁还有行李箱……还有另一个男人。那男人长得和桐友清有五分像,再听见楼上传来的声音时,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桐友清。
接着男人便冷笑起来,说:“楚澄,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不是,”楚澄一反平时懒洋洋的模样,焦急地拽住男人的手,然后朝着桐友清骂道,“谁他妈让你住在我这里的?还不赶紧滚?”
桐友清愣在那里没有动弹。
他确实喜欢楚澄有钱,喜欢楚澄对他好。可若说是单纯为了利害而跟在他身边,又不止是那样。在桐友清的生命里,爱情就是极为现实的东西:谁对他好,他就会为谁动心。
就算那点动心算不上爱意,可在发现自己只是被当成替身的那刻,桐友清还是觉得心口发紧得难受。
三人僵持的修罗场没持续两分钟,男人忍无可忍地甩开楚澄的手,抓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外走:“你就是个混蛋,你永远别再来找我!”
“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楚澄急急忙忙地大喊着,想要追上去。
可他又想起“罪魁祸首”的桐友清还站在楼上。楚澄刚踏出门,脚步微微一顿,朝后骂道:“你还不快滚?惹出那么多丑事,你还想跟着我?桐友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像你这样的三流小明星,上过我的床你该感恩戴德了。……我回来不想再看见你,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楚澄就追了出去。
桐友清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间也不想报复了,也不想当明星了。
他觉得特别累,特别的想哭。
第99章害人终害己(中)
黛凡不见了!
头一个发现黛凡不见的人是池应先——他和往常一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黛凡发信息,工作中途休息的时间里又发过几次。但平时回复很积极的黛凡,直到他收工也没有回消息。
池应先便给他打了电话。
随着播音女声提示关机,他心中小小的不安忽然呈几何倍数增长。米勒在旁边开车,都能听见池应先点击手机屏幕的声音有点大。他不知道怎么了,只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眼,自家艺人脸色铁青地盯着手机屏幕,然后又开始打电话。
“喂,我是池应先。……你知不知道黛凡在哪里?……那没事了。”
他挂上电话,脸色更难看了。
刚才的电话是给徐江打的,但是徐江正在休假中,没有跟黛凡联络,自然也听不懂池应先所说的“黛凡在哪里”是什么意思。
如果黛凡正处于工作期间,一整天不回消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正因为同样是演员,所以才特别明白这份工作的性质,它就是会突然占用他们的所有时间,一点也不奇怪。
可黛凡没在工作,他明确表示过至少这个月不会接工作。
从来没试过茶饭不思的池应先,现在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了。他支着下巴看窗外,眼神却四处乱瞟,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旁边的米勒目睹了他一系列反常的行径,试探着开口道:“您是在找黛凡么,他好像在申城。”
“???”
“昨天半夜有路人粉丝发微博,说看到黛凡和顾釉在机场。”米勒回忆着道,“早上又有人说在申城见到过他们。”
“……他和顾釉去申城?”池应先茫然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又反应过来——应该说是原以宵和顾釉“回”申城。
原以宵早年就是在申城打拼,后来才出了头,对那个地方有怀念也不稀奇。可为什么要关机呢?池应先这么想着,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干脆再给顾釉打了个电话过去。
但很可惜,顾釉同样关机,好像是铁了心要去申城玩几天,不想被外界的事情打扰。
说理解池应先很能理解,可他还是心里烦闷得厉害。
大约是因为,原本能和黛凡相处的时间,又被顾釉分走了。良久后池应先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
去申城怀旧,应该要不了两天就会回来吧。池应先这么想着,不得不暂时放下对黛凡的惦念,认真专注自己的工作。他才拍完《王座之阶》回来,几个电影的邀约文件就递到了米勒那里,可池应先一个也没接,只接下了一个广告。
——他想看看黛凡接下来会接什么戏,如果可以,还想和他合作。
但池应先压根没想到,黛凡足足一周都没回来。
陆陆续续有人在申城及申城周边城市见到乔装打扮后的黛凡,吃瓜路人将模糊不清的偷拍照片PO上微博、豆芽之类的地方,再度引起讨论。黛凡的粉丝们更加是心情激动——他和导演去外地,是不是意味着黛凡又有新作品了?
《爱的赠礼》上映日期都还没定,那些一直对黛凡不离不弃的女粉丝们,只能看看之前的电视剧和电影弥补下自家爱豆这么久没出新作的空缺。
有人觉得是黛凡要上新了,就有人觉得黛凡是抱大腿去了。
上一个瓜至今没有个标准结局,吊着大家的胃口也快到极限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天瓣论坛里,又有人开始“自称相关人士”、“一手爆料”。
主楼只是问了句“黛凡和顾导什么情况?”
几个吃瓜路人的讨论把帖子顶上去之后,就有人来解说了。那人没有废话,先贴了几张顾釉和黛凡在申城的照片——它们不同于之前流传在微博里那种明显的偶遇,画质非常清晰,即便黛凡全副武装,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黛凡和顾釉在街头吃小吃、他们一起回酒店、在酒店的走廊上有说有笑。
很快有人找到了重点:他们是单独去的?
于是话题顺着“单独”开始讨论起来,立刻有人脑补出一台孤男寡女的大戏。在经历过“黛凡强X嫩模”的瓜绝地翻盘之后,这些照片和讨论的真实性就很低了。理智派网友们纷纷认为:这是蓄意黑吧,要真是去约会,能在街头巷尾玩这么起劲儿,让你想拍就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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