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后,谢决却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郁结已久的心事,终于还是消散开了,散成了最绚烂的云烟,染出了最艳丽的花朵,从此以后,满目都是春夏,再无秋冬。
或许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看书就怎么也入不了脑,于是他干脆放下笔,转头开始扯宋斐然一块闲聊,“宋斐然同学,你打算考研吗?”
只见宋斐然微微仰起头,大概是在认真思索着,“看简哥什么时候需要我吧…如果现在还不要,那我就考。”
来了来了,小虞哥头号粉丝发言。
“那如果等你考上以后,小虞哥才需要你呢?”谢决又问道。
宋斐然毫不犹豫地回道,“那我就去陪他。”
谢决刚准备为他鼓个掌时,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看这时间也差不多到晚饭点了,难不成江灼已经到了?
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站起身走到阳台往下瞟了瞟,“喂?”
还没听到江灼的声音响起,其他各种嘈杂的噪音便已经传进了耳中。
“谢决,你吃过晚饭了吗?”江灼先是问道,而后又来不及听他的回答便率先接道,“我这边有点事情走不开,可能会晚点过去,你先好好吃饭,呆在寝室里等我。”
谢决倒也并不介意,因此便应了声“好”。
“等我。”江灼压沉声音又说了一句后才将电话挂断。
这么严肃的语气不禁听得谢决微微一愣。
明明今天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日子,可是为什么他总感觉江灼却像是有一股执念似的,非要在今天见到自己。
难不成,因为今天是复合的第一天?
正纳闷时,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为陌生人。
“喂?”他接起来以后率先开口道。
“喂?请问是谢决学长吗?”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带着几分慌张的味道。
谢决的心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是我,什么事?”
“学长…”那位女生急道,“张果把你前天给她的主持稿弄丢了,那么多参加比赛的同学,现在肯定也来不及一个个问他们的顺序,我、我就想问问你那儿还有没有备份的。”
主持稿居然丢了?他赶忙低头看了看手表,这都已经六点半了,演讲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开始。
“这样,我找到了给你们送过去,你们先记一下排前面几位同学的顺序和演讲题目,开场的词自己打个稿子。”谢决一边应着一边慌慌张张地开始翻起了桌上的一堆草稿纸。
电话另一头的女生都急得快要哭了,吸了吸鼻子才说道,“谢谢学长。”
虽然不忍心再厉声责怪,可他还是皱眉问道,“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张果一直以为她已经把主持稿交给我了,我们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就、就不敢给学长打电话…”女生弱弱道。
他不禁苦笑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行了,等我过去。”
挂完电话后,他便加快手上的速度翻着桌上那叠草稿纸,翻来覆去三四遍才终于将主持稿的原件给找了出来,而后立马拎上钥匙往外走去。
直到他踩着拖鞋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时才发现,外面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洋洋洒洒的小雪。
学校周边的小商铺都已经在门口摆好了圣诞树,一串串小彩灯遥遥闪烁着,将空中飘扬着的小雪花都染成了五光十色的模样。
谢决紧了紧刚才匆忙套上的羽绒服外套,看着即将转绿的信号灯忍不住急得跺了跺已经被冻到发红的脚。
呼出的气都化成了一阵白烟,摇曳着徐徐淡去。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刚一按下接听键,耳边便是学妹焦急的声音,“学长,你到哪啦?”
“快了快了。”谢决一边应着,一边踩着信号灯变绿的瞬间迈出了步子。
一条条斑马线铺了老长。
忽然之间,有一朵雪花钻进他的眼眶,惊得他下意识闭上了右眼,眼前像是镀了层透明的膜,灯光都变得难以捕捉起来,耳边的充斥着嘈杂不堪的噪音。
他听到了或远或近的鸣笛声,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学妹在喊他“学长”。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朦朦胧胧的记忆就快要破壳,刚落入眼中的雪花终于还是化成一滴热泪顺着脸颊落了下去,眼前重新清晰起来。
当他看清斑马线尽头那人哭丧着的脸时,总算回想起这一切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什么地方。
下一秒,他便感觉自己被两束橙黄色的光包裹起来,心脏也随着越来越近又越来越尖锐的刹车声逐渐静止…
然而,有一双手,毅然将他推出了这片光芒的包围圈。
栽倒在地的那一瞬,眼前几乎就只剩下一团撩拨不开的黑暗,灵魂就像是回到了曾经飘荡过的那片寂寥之地。
鸣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白色的雪花打在睫毛上,浓郁的黑暗这才渐渐淡开一些,他终于回过神来,甚至没有察觉到手上蹭出的伤口便撑着柏油马路站起身。
空气中多出了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那道身影,感觉胸腔里忽然多出了一团凶恶的烈火,将所有血液都烧的滚烫。
“江灼…”他踉跄着步子径直朝前走去,“江灼!”
……
“你真的要走?”许婧的美目中明显有着怒意,语气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在质问。
江灼的双手绞在一起,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你知不知道现在走了的话,等你再回来,什么都已经决定好了?”她勉强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问道。
“我知道。”他答道。
许婧气结,“你就真有那么喜欢谢决?”
“有。”江灼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而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她,“他就是我的命。”
☆、结局(下)
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谢决只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以至于连自己究竟是怎样坐上救护车都已经没了印象。
他握着江灼逐渐冰凉的手,眼泪几乎不间断地一直往下落去,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着。
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刚才江灼所说的话。
他说,“谢决,我爱你…再、再给我一个六年…我们、我们从头来过…我求求你…”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一阵一阵地冲进鼻腔,刺得人直皱眉头。
谢决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里面的米色毛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远远看去都十分触目惊心。
不知道就这样呆坐了多久,许婧才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这个一向优雅自矜的女人显然已经方寸大乱,通红的眼眶里正闪烁着泪花。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谢决一眼,而后便压抑着哭泣声坐到了另一边的长椅上。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守在手术室外,又过了一会儿,简茹才和谢贤一块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一见谢决身上那片暗红的血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可简茹担心归担心,看的手术室门上依旧亮着的灯以及坐在另一边掩泪低泣的许婧时,也得收敛好情绪,只能伸手摸了摸谢决的脑袋,压轻声音问道,“儿子,你没事吧?”
谢决摇了摇头,眼尾和鼻尖都已经哭的通红,手上沾到的血也还没有洗掉。
他知道江灼现在该有多痛,可越是知道,心脏就越是被绞着似的难受。
见他这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谢贤忍不住轻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简茹的手,朝着许婧坐的位置扬了扬下巴,而后又拉着谢决起身去洗手间稍微清洗了一下。
“怎么回事啊?”谢贤这才问道。
谢决的眉头越皱越紧,“我过马路,就要被车撞到的时候,江灼…他、他把我推开了。”
闻言,谢贤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儿子,其实有些事情,你没有说,爸爸妈妈也就没有问。但是爸妈都知道,你喜欢江灼,江灼也喜欢你。”
gu903();喜欢江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