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有什么美感可言?
但自己也不能把这一片萤火虫都绑架回去…
算了,还是找时间拍几张照片发过去好了…
“哥哥。”简安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喜欢跟你视频的那位大哥哥?”
这都能看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谢决好笑道。
简安答道,“就像外婆会给我糖果一样,你也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嗐,再甜几章就要准备进入下一段火葬场啦哈哈哈哈
☆、不走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该回学校的日子,谢决和简茹收好行李后便等着简诚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然而,行李才刚搬上车,舅妈便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喊道,“老简,妈又喊着难受…”
一听这话,三人立马往屋里冲去,果然见老太太疼得脸色通红,嘴里头不知道在重复地念叨着些什么。
三位长辈立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来往医院赶去。
谢决转头看了看从门框边探出小脑袋的简安,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起来了,外婆刚刚喊的,是外公的名字。
“外婆怎么了?”简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决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外婆没事…”
闻言,简安点点头,“那哥哥不走了吗?”
问到这个,他自己也有些茫然,于是对着简安笑了笑,干脆带着他一块去客厅看起了电视。
半个小时后,简茹才拨了通电话回来,说话声里有着难以掩盖的疲倦,“儿子,要不你自己打车去机场吧?妈妈再多留几天。”
然而,还不等谢决应声,另一头电话里又传来了简诚的声音。
“让小决不用走了…他也得在…”
谢决心里咯噔一声,鼻尖瞬间泛起酸来,他静静地听着简茹低泣的声音,心脏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简茹才勉强镇静下来对着他说道,“儿子,现在舅舅开车回去,你带着安安一起到医院来。”
“好…”他应道。
电话被挂断,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出“嘟——”的提示音。
去医院的路上,一车子里坐着三个人,可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连简安都只是将沉沉的目光放在了窗外时不时飞过几只的萤火虫上。
下车后,简诚先领着他们去附近的馆子里吃了饭,而后才转身朝着医院里走去。
病房外的休息区零零散散站了许多人,大多是见过面却喊不出的长辈,还有几位已经步入职场的表哥表姐们。
乌泱泱一顿人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就像一群乌鸦。
直到简安被舅妈哄着去逛超市后,谢决才对着徐恩表姐问道,“外婆怎么样了?”
徐恩的眼眶也有些发红,见到他还有些意外,“你也来啦?”而后才低声回道,“外婆刚睡下,医生的意思是应该挺不过今晚了…”
说到这种地步,哪怕捱过了今天晚上,该来的也总是要来的。
谢决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徐恩的肩膀以示安慰。
简茹这会儿正忙的焦头烂额,一边帮其他长辈们端茶送水,一边还要安慰几句。
大人就是这样,就连悲伤都要挑时间来。
在这个月光被厚厚的云层掩住的夜里,有许多人在静静地守着一簇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
直到天边蒙蒙亮的时候,舅妈才推开房门去轻轻地喊了喊老太太。
然而,再也得不到回复了。
病房外顿时又响起一片呜咽声。
谢决觉得心里实在闷的慌,于是干脆走到休息区外连着的天台上去透透气。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江灼暂时回不去的事情,可他的手机还在舅舅车上的双肩包里头塞着。
恰巧徐恩吃完早饭也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赶忙走过去说道,“恩姐,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徐恩十分爽快地将手机丢给他,报完密码后就继续朝前走着消消食。
江灼的号码他倒背如流,因此他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地输入号码后就拨了过去。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太阳甚至才刚爬上山头,可待会儿他应该也得忙得团团转…
令他意外的是,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江灼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急躁。
可就是这股急躁,让他心里回暖几分。
“哪位?”江灼又急切地问了一句。
“江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江灼却立马分辨了出来,“谢决?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他回道。
这时,电话的另一头才传来了江灼松出一口气的声音。
“谢!决!”而后耳边就是一声怒吼,“我他妈都盯着你那趟航班平安落地了也没打通你的电话!我这一晚上过得比之前犯烟瘾的时候还要难受!难受多了!”
“我可能要晚几天回学校。”谢决低声说道。
江灼愣了愣,“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外婆…”谢决刚一开口,便见简茹在不远处对着自己挥了挥手,于是急道,“我晚上再找你。”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朝着简茹跑去。
停灵的几天时间里,一家子人都忙得团团转,谢决就负责给来吊唁的人递香,因此眼睛被熏得干涩通红,全靠徐恩慷慨施舍的那罐眼药水才勉强好受一些。
这么几天里,简茹就已经瘦了一圈,可谢决去安慰她的时候,她又总是挂着牵强的笑容说着没事。
直到谢贤加班加点把紧要的工作处理完赶过来以后,她的眼泪便说什么也憋不住了。
谢决这才恍然,不是每一个肩膀,都能任由眼泪流淌的。
“哥哥。”简安拉了拉他的衣摆。
谢决低头去看他,“嗯?”
“你晚上有没有躲在被子里哭啊?”简安问道。
他愣了愣,而后摇头,“没有…”
“爸爸说,就算是男孩子,难过的时候如果不哭出来的话,会更难过的。”简安眨巴着眼睛说道。
谢决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有这么多烟熏着,哥哥哭不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简安便鼓了鼓腮帮子,一脸无奈地跑开了。
葬礼当天飘着毛毛小雨,长辈们都在因为宴席而奔波劳碌着,这就实在没有什么谢决能帮上忙的地方了。
于是,吃过晚饭后,他便带上手机沿着乡道散步。
走到四下无人的乡野间,走到耳边几乎只剩下风吹动草垛的声响时,他才给江灼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然而,电话响了好一段时间也没接通。
谢决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屏幕,今天不是周末吗?
不过既然江灼没有接,那应该就是有事情要忙…
他定了定神,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任由已经稍稍转暖的晚风掀动着额前的碎发。
有些离别,来势并不那么汹涌,甚至让你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直到某天夜深人静,晚风又格外温柔的时候,悲伤才一阵一阵像凌迟般漫上心头。
谢决的眼睛依旧干涩,因此即便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似的难受,眼泪也始终流不出来。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看着桥下蜿蜒着的小溪流缓缓流淌着,夜色渐渐深沉下来,为金灿灿的田野换上了冷色调的滤镜。
腐草堆里的小萤火虫终于在暗夜里点亮了自己,而后便炫耀般飞舞起来,那片小溪流则成了帮助他们欣赏自身舞姿的镜子。
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谢决便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对着那片荧光闪烁着的角落连拍了许多张。
而后他才挑了几张看起来还不错的照片发给江灼。
然而,照片发送出去的同时,他就听到了附近传来了一阵连续的消息提示音。
谢决下意识转过头循着声音望去,只一瞬间,眼眶便湿润了起来。
他微微仰头看着眼前那个带着浅浅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少年,刚才还在独自飘零着的心一下便找到了归处。
他不由自主地低喃了一句。
“我的救兵…”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要开始搞事情啦,预警一下。修罗场,来感受夏夏的魅力!
☆、回校
谢决几乎是撞进了江灼的怀里。
带着春风,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将脑袋埋在江灼的肩窝处,已经酝酿了好几天的眼泪这时才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再抱紧一点。”
“好。”江灼柔声道,手上的力道也加大几分。
就连安安都会躲在被子里哭,会为自己的悲伤套上一层铠甲,他又怎么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哭流涕呢?
幸好,幸好还有人千里迢迢赶来给他一个坚定不移的拥抱。
直到情绪重新稳定下来后,谢决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毛告诉我的。”江灼一边回着一边用纸巾包着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怕你一个人偷偷哭鼻子,想想就可怜。”
“就因为这个?坐两个小时的飞机过来?”谢决揉了揉眼睛问道。
“对,就因为这个,这个就够我风尘仆仆走这一趟了。”江灼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睛这么红…”
萤火流转,两人的眸中都有点点光芒在闪烁着。
谢决不由得回想起那部影片中的场景。
同样的黛色夜晚,同样缺了一半的月亮,同样旷远无边的田野,同样被蒙上了一层月白的秸秆,还有同样浪漫到令人挪不开眼的飞火流萤。
……
进入高二下学期后,周末假期又被明里暗里地削了一点,因此江灼几乎要赶着第二天一大早的航班飞回去。
又过去两天后,所有的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谢决这才跟着爸妈一块回了家。
“儿子,洗个澡赶紧歇了,明天早上爸爸送你去学校。”谢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谢决点点头扛着自己的行李箱朝楼上走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学校。
刚一进门,他就随手将行李丢在一边,整个人歪在沙发上躺了半晌才掏出手机给江灼发了消息。
[谢决]:我到家了,明天就回学校。
然而,发出去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似的,等谢决洗完澡吹完头发也没个回信。
他将书包收拾好以后便钻进了被窝,翻了翻聊天记录才发现,上一次发消息居然已经是前天早上的事情。
显然不对劲,明明之前还一直催着自己回学校,怎么现在连个屁也不放了?
于是乎,他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谢决]: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江灼总算回了消息。
[江灼]:我刚回寝室洗完澡,你明天到学校的时候跟我说。
看着这条消息,谢决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正纳闷时,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江灼]:早点休息,明天早点来,爱你。[/心][/心]
[谢决]:好,晚安。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抱着些许怀疑,谢决跑学校论坛转了一圈,然而,最近的帖也不过是抱怨开学作业多的,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算了,明天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谢决这才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出现在眼睛下的那对黑眼圈几乎是明晃晃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没睡好。
吃过早饭后,谢贤便开车送他去了学校,还非常慷慨地给他塞了一把生活费。
学校里大多都是住宿生,因此早晨的校门口格外冷清。
谢决先是朝着校门口的公告牌走去,上面贴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分班情况表。
虽然心里知道不大可能,可他还是看了看高二一班的名单。
江灼、周停木、梁超、韩静…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列在纸上。
“夏祎?”谢决有些意外,“他也进一班了…”
直到手指滑到名单的最后一个名字。
他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也许,除了保留名额以外,还会有别的生机…
最后的这个名字,显然是两个字的。
“马春阳也掉出一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余力替别人操心。
踌躇了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手指挪开。
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这才撞进他的眼中,惊得他眼睛都忍不住睁大几分。
“谢决!”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没能让他从惊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毛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晃了晃问道,“我理解,刚开学大家的内心都是痛苦的,但好歹你这学期还有我跟你作伴啊!”
谢决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抓着毛峰的手臂,眉头高高蹙起。
见他这副样子,毛峰不禁疑惑地和严守对视一眼。
“谢决?你怎么了?虽然掉出一班是挺打击人的,但是你发挥的也很好了!至少也进了四班不是吗!咱们这学期再努力努力,下学期就能回到一班!”毛峰赶紧安慰道。
“对啊,你之前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肯定不会抛下你不管,以后吃饭学习我们可以一起。”严守也跟着说道。
谢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你们特地来校门口接我?”
“那不必须的吗!”毛峰笑着朝他胸口轻捶了一拳,“咱们俩谁跟谁啊!来来来,小的给您拎包。”
“我来我来。”严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接过谢决手里沉甸甸的书包。
谢决失笑,“不用了,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
“行了,你就让他提着吧。”毛峰干脆将他的书包夺了过来,“就你现在这个脸色,得亏附近没个什么能反光的,否则你自己看了都得吓死。”
闻言,谢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就连指尖都已经有些发白,触到脸上时活像在摸着冰块。
“走了走了。”毛峰拉着他朝教室走去,“你跟我可还是同桌。”
同桌?谢决转头看了看严守,“你不跟严守一起坐?”
“先不说你觉得段长会不会同意,我看起来像那么重色轻友的人吗?”毛峰回道,而后又笑嘻嘻地补道,“反正严守离得也不远,就坐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