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沈厌顿了顿,“是因为我为你放弃了去加州,你觉得愧对我,才对我表现的热情吗?”
沈厌挺懂杨稚的,他说的,的确是杨稚的想法。
没说话就是一种默认了,沈厌看着他说:“杨稚,你做你自己就行了,别跟自己作对,你要是还没放下李忆南,就慢慢来,你要是觉得跟我相处膈应,你可以不理我,不用把我当成你男朋友什么的,我说了,等你学有所成,三年五年的,我都等得起,到那时候,你再给我答案啊,到那时候,我们再定关系啊。”
“沈厌……”
“对不起,”沈厌低了眸子,逃避了杨稚的视线,“你喜欢李忆南不是你的错,我当初也说了,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肯定是我自己没做好,的确是我先背叛你的,你不爱我了也没关系啊,我们……就慢慢来嘛,用一种,朋友,或者只是一起游玩的伴友的关系处着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快回复我,让我们的定位都模糊了。”
“行吗?”
“行啊,”沈厌笑笑,握住他的手,“行,真的,你不打我我就很开心了。”
杨稚忍不住笑了声。
“真的,”沈厌碰碰他的脸,疼惜道:“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
杨稚看着他。
沈厌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站起来,说道:“你还洗澡吗?衣服在柜子上。”
“洗,”杨稚状态好了不少,他确实不想跟沈厌迅速回到从前的状态,也做不到,更是膈应,所以他像他说的那样,就先处着,没什么关系的处着吧,爬了起来,他说:“不洗不舒服。”
“嗯,”沈厌走过去,把他衣服递给他,“去吧,我休息了。”
杨稚去浴室洗澡,沈厌在房间里休息。
他开了花洒,站在底下沉默,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又失态了,都决定要放下的,一看见李忆南,全盘崩溃了,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只是想说,自己的委屈比他大多了而已。
但是又觉得没必要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俩……也完了。
脑袋抵着墙壁,杨稚闷闷的,自己这一年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撞撞墙,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洗完澡,他就爬上了床,决定放下就不要再去想原因了,他怕自己头疼,明天还有好多工作,最近还是不要让感情上的事影响自己了,他得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二十几岁了,总不能一直为感情发愁,不谈恋爱又能怎样?分手又怎样?结束不是很正常吗?他才多大啊。
心大的主想着想着就忘记了之前哭到崩溃的人是谁了,他把学业放弃了,他打算一心扑在这上面了,父母同意,朋友支持,沈厌跟着他,这么多人,他不能再因为一段结束的感情负了。
他真玩不起了,他想好好的学,认真的学,希望自己快点出师,然后有自己的工作,再去谈之后的一切。
翻来覆去,逐渐入睡了。
沈厌没有杨稚同床共枕,就像说好的那样,不愿意再做让人膈应的事了,他怕杨稚膈应。
在他真的放下李忆南,跟自己和解之前,沈厌怕是要一直睡沙发了。
他不想再去开一间房,一堵墙的距离也让他觉得遥远,他必须在杨稚身边,保证他时刻的安全。
他说到做到,他害怕他有任何的意外。
这个晚上终于和谐了一些,主卧和客厅有一墙之隔,他们互不打扰。
外面的月色皎洁,室内寂静无声,即使大哭一场的杨稚也很快睡着了,反而沙发上的人,对着窗外的景,望着高挂的明月,手臂放在额头上,眼睛一眨一眨,迟迟没有进入梦乡。
他已经满足了,只是会有遗憾。
他想重新开始这一切,他想点一下人生的重启键,里面那个人,在遇见他的这一年后,过的一直坎坎坷坷,碰见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他不知道,如果当初他没有追他,没有碰见杨稚,会不会,他们彼此都安然无恙的?
他还是不想。
他要碰见他,他又不想杨稚沾上他这么晦气的人,他很矛盾,纠结着难以入睡。
他一定会好好爱他的,这辈子,如果……杨稚最后愿意给他机会。
清晨,杨稚醒来,状态回升过来,忽听阵阵玻璃被敲打的声音,他望向窗子,果不其然,还真下雨了,他起来,站在窗边,雨还挺大的。
室内有点昏暗,天气阴沉沉,雨声有些阴森,温度低了几度,客厅的灯光也不是太亮堂,他看一眼,发现沈厌已经起床了。
“你在干嘛?”杨稚走过去,看见沈厌在客厅里拆一个巨大的密封袋,是正方形的,有点儿像相框。
“你师父送来的,”沈厌也是精气神很足的样子,说:“我拿上来了。”
杨稚蹙眉道:“这才几点?他已经送过来了?”
“嗯,他好像要办什么事,顺路给你送过来的,让你今天不用出去了,就在酒店研究相片就行了。”沈厌已经打开了密封袋,果不其然,还真是一幅幅包装好的相片,都带着相框,装在一个扁平的长盒子里。
沈厌拆完,把照片都摆好,问:“都是风景照?”
杨稚拿起一张欣赏,“嗯,他游山玩水的,作品都是风景照,没怎么拍过人。”
“你还挺了解他。”
“当然了,我查过他了,”杨稚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还得过普利策奖呢。”
沈厌亮了亮眸子,“普利策?”
杨稚点头:“厉害吧。”
沈厌道:“深藏不露啊。”
“我也没想到,”杨稚坐下来,把一堆相框都摆好,“你看这个,角度清奇。”
照片是连绵的山峰,乍一看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很好看的风景照而已,沈厌拿过来定睛观摩,道:“这个位置,该不会在树杈上吧?”
“你猜对了,”杨稚说:“看这里的树叶,就是树杈上。”
“牛,”沈厌道:“还有生命危险的。”
杨稚道:“自由摄影师挺轻松了,专业的才最累,尤其是新闻摄影,跑在前线的,为了拍子弹贯穿胸膛倒下的那一瞬间,都是豁出命玩的。”
“那是以前了吧?”
“嗯,现在应该不多了,”杨稚道:“但还是有的。”
那已经不叫单纯的摄影师了,那叫艺术家,为了美感,能豁出命的程度。
“你打算往那个方向走?”
“我?”杨稚笑笑,“我没有那么崇高的艺术理想,能让我有立足之地就够了。”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
“随便啊,”沈厌收拾着相框,“你想的话我就跟着你,子弹打穿你的时候一定先了结我。”
杨稚抬着眼睛望他。
沈厌解释道:“你拍摄,我是你的小助理,我给你做掩护,肯定比你先挂就对了。”
杨稚笑了声,站起来,要去洗漱,发现早餐都买好了,他问:“你几点起床的?”
“四点。”沈厌说。
“疯了吗?”杨稚往浴室走,“跟卖早餐的拼时间。”
其实,沈厌压根就没怎么睡,断断续续的一晚上,有点失眠。
待会,他刷完牙洗完脸出来,拿着早餐站在窗口,嘴里叼着包子,想看看雨下的有多大,结果刚开一点,哗啦身上就被潲湿了,杨稚连忙往后退,反应过来赶紧关上窗,爆了句粗口。
“我靠,这么大?”他甩甩手,从上往下看了看自己,沈厌来到旁边把窗户关紧了点。
“六点开始下的,没停过,”他打量杨稚,“爽不爽?”
“滚蛋。”杨稚骂他,转身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咬着包子,支支吾吾说着什么沈厌也听不懂。
肯定不是好词就对了。
杨稚重新翻出一件短袖套上,老实坐着吃饭了。
“你昨天晚上睡觉冷不冷?”他坐在那张沙发上。
沈厌道:“还好,没觉得。”
杨稚道:“长嘴要说啊。”
沈厌道:“我说冷你让我上床啊?”
“不让。”杨稚无情道。
“那不就行了,”沈厌把电脑打开,摆在桌子上,道:“开始吧,今天一天可能都要做理论知识了。”
杨稚磨刀霍霍,“开始。”
沈厌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滑着手机。
“你有没有兴趣?”杨稚问他。
“没有,”沈厌实诚道:“理论课没兴趣,出去实景采集有兴趣。”
“那你等着吧,”杨稚说:“天不好没机会。”
“我没打算这两天出门,”手机里放着电影,他插着耳机,不影响杨稚学习,“不过楼下有酒吧,我打算晚上过去。”
杨稚没动静,就直勾勾盯着他,沈厌看他一眼,笑眯眯的,打哈哈道:“开玩笑的。”
“别开玩笑呀,”杨稚道:“咱俩又没关系,谁也不碍着谁。”
沈厌严肃了,找补道:“我真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杨稚不看他,刷着电脑,“不是说好了不着急吗,反正关系也没定,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
他怎么觉得这话……酸不溜秋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原因,先暂停了
第125章
就这么和沈厌处着,如他说的那样,按心情来,不想说话就不说,无聊了就找他聊一会,也是聊了些有的没的,唯独不碰感情上的话题。
几天下来,两个人到底亲近了点,怎么说呢,也不是特别的亲密,有点像,死党吧。
杨稚毒舌,沈厌好脾气,杨稚吊儿郎当的,沈厌成熟稳重的,之前杨稚也觉得沈厌挺可靠的,在他们没掰了之前。
有个人在身边还是好的,起码他只需要专攻知识,其他事都交给沈厌,沈厌比保姆和亲妈还体贴,出门不用杨稚打车,早上不用杨稚买饭,累了电影准备的妥当,就连洗澡的时候衣服都已经在浴室里摆好了。
典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关键杨稚还觉得适应。
他就觉得沈厌为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他有点儿没脸没皮,至今也没感谢过他什么,凭什么啊,他不就该对他好的吗?感谢什么的,才不会说。
反正天王老子的,他最大,他不要脸的想。
在酒店闭门不出三四天,雨停了,天晴了,终于能出趟儿了。
韦楷来接他们,杨稚和沈厌在酒店下面等,杨稚对他师父可真是够亲昵的,一口一个师父叫的挺上瘾,不知道还以为是亲爹呢。
“闷死了吧这两天?”韦楷开了车门,杨稚和沈厌上前去,打开门坐进去。
“还好,也挺自在的,”杨稚违心的说,心里早厌倦了,他不喜欢理论知识,他就是想四处拍拍看看,指定比坐在屋里舒服,“这回去哪?”
“实践,”韦楷指了指后座,“东西都带齐全了,我不怎么拍人,我带你到几个景点去,教你怎么拍景。”
“行啊,我也没怎么拍过人,”杨稚说:“景好,我喜欢玩。”
韦楷笑了声:“当爱好变成工作感觉就不一样了。”
杨稚道:“可能吧,但我还没工作过,不清楚。”
“以前在家都干嘛?”韦楷问,这么大了应该多多少少做过工作的,他以为。
杨稚不好意思道:“我就一废物,什么都不会,还贪玩,师父再问我就没脸了。”
韦楷低笑一声,打着方向盘说:“不至于吧,忆南说你有天赋,他眼光不会错的。”
提及这个名字,欢脱的杨稚就噤声了,他低垂下眼睛,也没有再继续攀谈,沈厌在旁边望他一眼,都在后座,杨稚逃不了他的视线。
李忆南和他,韦楷或许还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去哪个山?”沈厌出声,不经意的改了话题,韦楷便和他向这方面聊了起来,跑偏了,也达到了沈厌的目的。
他偏头,看杨稚转脸望向了窗外,这是一种逃避吧。
到了目的地,韦楷停车,沈厌把后面的支架以及设备都往外拿,杨稚站在一边,沈厌道:“你过来帮我拿一个。”
杨稚走过去,趴在车窗边,伸着手,“知道求助了?”
沈厌勾唇轻笑,无奈的说:“怎么办?不想累着你,你现在地位多大啊,杨大摄影师。”
杨稚接过摄影机来,支架大,沈厌没让他拿,杨稚道:“有高反吗?”
沈厌道:“不会爬太高吧?”
杨稚说:“不一定,要看我师父怎么安排了。”
沈厌道:“那就舍命陪君子了。”
杨稚笑了:“行啊,走吧,我尽量不让你死在上面。”
他们前后跟着韦楷上去了。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两台摄影机,一个支架,偏振镜,还有遮风挡雨的设备和些小玩意,这些是为意外准备的,杨稚和韦楷脖子里各挂了台摄影机,其他东西都在沈厌手里,他这个小助理当的还算合格。
走到半山腰师父就提意见了,指着远处的山峦,对杨稚道:“那一片,可以拍,很美,你试试。”
杨稚照做,提起了摄影机,可是风景入了镜头之后他就觉得不对了,是因为自身审美和理论知识教给他的相互悖论,他自己是随心所欲的,拍出来挺像样,可学习过理论课后,他就不由自主的去找角度,找黄金分割点,找对角线,找九宫格,甚至曝光和焦段,他在乎的东西多,反而拍出来有种格式感。
杨稚不太满意,重新拍了两张,他靠阶梯蹲下,把镜头放大,再去按快门。
韦楷在前面拍着自己的,他是看上一处就是随手一张,没杨稚这么纠结。
“不顺利?”沈厌在杨稚身边蹲下来,问他情况。
杨稚拿着摄影机检查,“顺利。”
自信的一句话,说完又对准了景。
沈厌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别太格式化了。”
杨稚转头,蹙眉道:“你怎么知道?”
他又没说,这货就知道他担心什么了?
沈厌道:“你这几天一直在看理论知识,拍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带入课本上的东西,但是美感这东西吧,很不准确的,书本上的东西也不过是大众的审美和定义,你抬头看看你师父,他随手就是一张,你确定他随手一张就能拍出黄金分割线的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