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三日月神性奇高，可有主的刀——或者说人类形态的付丧神，总会被人类的情绪影响。像这样毫无波动的……难道真的没有情感？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过不了多久，被掩盖的真相就会彻底显露出来。
站在精密的仪器前，男人开始调整数据。
通常情况下，付丧神经受这类审讯不会产生太大的后遗症——只是不知道这振三日月能不能撑得住。
虽说付丧神的精神素质和身体素质远比人类强悍，但“查看记忆”这种操作还是会对其造成一定影响。按照历史记录，不同的刀剑的反应也各不相同，轻者短期狂躁，重者直接崩溃，甚至还有再也不能醒来的。
像这种本体早已开始崩坏的……只能往最差的方向想了。
男人按下仪器的开关，从情报泄露的最初，他就在斟酌这个方案是否最佳，可一想到正在逐渐暴露坐标的各个本丸，下策也成了上策。
谁也不能再等下去，如果不能把内奸揪出来，只会引起整个时空动荡，到那时候，恐怕只会得到一个扭曲的世界。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在这条路上，他们付出的代价还少吗？
这边的三日月只感觉到被一阵不可抗拒之力吸引，直接回到了本体。
在本体中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只是这里一片黑暗，若非沉睡，付丧神很少愿意回去。
但是……血止住了。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刀剑形态，体内力量的斗争只显现在刀身逐渐扩散的裂痕上。
三日月沉默，早知道应该早点回本体呆着。
仪器开始运行。
与此同时，有节操的“世界壁垒”也开始运行，它阻止了仪器的窥察，保护三日月除却本世界的所有记忆。
悄无声息。
随即，三日月看到外面的男人眉头紧紧皱起，“怎么可能……”
部下：“赤鬼大人，这已经是这振三日月宗近全部的记忆了！”
男人将刚刚收录的记忆拷贝进仪器，再次播放了一遍，“只有被玛利亚救下那天到现在的吗……不可能，他被‘井上’锻出来多久？”
“至少三年。”
“这份记忆绝对有问题！”男人把机器关掉，打算重启一次。
部下拦匆忙住他，“一次记忆审查已经会对付丧神的精神造成影响了，何况这振三日月情况特殊，再来一次，恐怕……”
男人收回手，思绪翻涌，这台仪器从没出过问题，有问题的只可能是这振三日月宗近。
是玛利亚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吗？为了保护这振三日月？
还是说……这是为了让三日月接受她的【铭印】而做的出格举措？
不可能，清洗记忆这种事本身就会对刀剑造成伤害，玛利亚那样爱刀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并不知道真实原因的男人开始往其他方向思考。作为情报部部长的他，见识广博，脑洞远比普通人更大，很快想到了N种有逻辑的剧情。
“说不定是……”他眼神一暗，似乎想通了什么，转身离开房间。
这一边，部下将连在“三日月宗近”刀身上的仪器撤下，同样作为审神者的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振三日月身上的灵力比之前更为稀薄。
这也意味着，这振三日月宗近承受不住刚刚的“精神入侵”，已经陷入沉睡。
看到部长离开的背影，他将房间内的血迹仔细清理干净后，轻轻关上门。
不知道这振三日月还能不能醒来……
等等。
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该怎么向玛利亚大人交待啊？？？
……
被溯行军侵袭的本丸战场。
刚刚剿灭这座本丸里的溯行军，浊气还未完全散去，地面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血痕。
审神者望着刺目的猩红出神，这些天频繁见到的颜色让她很容易想到三日月。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玛利亚大人，已经第三天了，形势好了不少。”一名少年审神者走上前来，“按这几天的进度，被暴露的本丸里的溯行军应该快要全部肃清完毕了吧。”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抬手示意付丧神们将负伤的刀剑抬过来，为其进行简单的手入。“等下把进度报告传给时之政府。”
“是！”
虽然目前已经将大多数本丸的溯行军清理干净，但根据时之政府发来的情报看……本丸坐标的暴露没有完全停止，只是速度减慢了而已。
看来，泄露机密的人已经被他们惊动，暂时不再明目张胆，却依旧蠢蠢欲动。
整整三天，第二部队的刀剑已是筋疲力尽。
于是她道：“你们先回去修整，等待下次指令，让第三部队过来替换。”
不久之后，以一期一振为队长的第三部队到达战场。
在审神者带领第二部队走遍各B级本丸之时，一期一振带领的第三部队则游走在溯行军数量较少的C级本丸，帮助其他审神者剿灭敌人。两者目的虽然一致，工作强度却是天壤之别，不过因为相似的练度，所以作为替换之用。
看到审神者，一期一振快步走过来，“姬君，C级本丸的时间溯行军已经全部清理完毕。”
“好，”她点头，“你们先休息，马上要去下一个本丸，首先保证自己的精力和体力。”
“是。”
审神者转身要去给其他刀剑手入，却被一期一振开口叫住。
“姬君……”
“还有什么事吗？”
一期一振挣扎片刻，终于把这三天一直在纠结的问题问了出来，“您……为什么要同意时之政府把三日月殿带走？”
回答他的，不是预想中合理的理由，而是审神者惊怒的神情。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你们太会了吧！
一人来一段脑补这文就能完结了！
【感觉顶多再来两章这个世界就结束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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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是易碎品不是艺术品（十一）
时之政府内部，来来往往的高层人员被一声巨响吸引了注意。
紧接着，他们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说不出话。
S级审神者玛利亚居然直接踹开了情报部办公室的门！？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玛利亚大人吗！？
可惜门被关上了，不然他们绝对要过去看看热闹。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
“啊哈，玛利亚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被揪住衣领的男人神色未变，笑眯眯地抬手按住那只白皙细腻的手，“刚刚那样冲进来，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审神者气到了极点，双手颤抖着，冰蓝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对三日月做了什么！？”
“只是核查一些情况罢了。”男人随意道。
“赤鬼，你有什么权力带走三日月！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笑容在审神者看来分外刺眼，她掌中聚起灵力，只想给他重重地来上一拳。
仿佛察觉到了审神者的意图，男人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紧不慢道：“特殊情况下，情报部有权拘捕有嫌疑的刀剑付丧神，倒是玛利亚大人你……”
他扫了一眼审神者的衣服，上面沾染着大片灰尘与氧化变色的血污，“被暴露坐标的本丸还未完全肃清完毕，时之政府的规定——任务进行中，不允许审神者中途返回，这一点您不记得了吗？”
审神者挣开男人的手，竭尽全力压下怒火，“C级本丸已经清理完毕，只剩为数不多的B级本丸，各个队伍还在继续执行任务，没有耽误任何工作。”
克制地说完这句话，审神者将未释放出来的灵力砸在桌子上，偌大的光屏顿时碎了一半，仿佛玻璃一般零零散散地滑落，每一块都映出两人的身影。
“三日月在哪？”
男人对审神者示威般的爆发并不在意，将桌上幸存的咖啡端起来，“别这么大火气嘛~袭击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这可是违规的哦？”
眼见审神者又攥起拳头，他终于慢悠悠地站起，“有个好消息。”
“三日月在哪？”审神者又问了一遍。
男人把杯子放回去，一声脆响，“这个消息与三日月也有关系，现在不先听我说吗？”
审神者沉默下来。
男人继续道：“我们发现了新的线索，加上一些必要的调查……你的那振三日月的嫌疑解除了。”
必要的调查……
审神者猛然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一时之间，莫名的恐慌席卷神经。
“但我们依然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机密，接下来的时间，应该还会有一些本丸被溯行军发现和破坏。”男人的声音变得凝重。
“本丸坐标被溯行军发现的速度突然减缓，说明这次的行动已经惊动了对方。如果‘他’或者‘他们’足够警惕，这次的抓捕会变得格外困难。”
“所以，你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任务。”
“已经被溯行军破坏过的本丸，现在都已经重新排序，隐藏了新的坐标，所以他们是安全的。”
男人想点开桌子上的光屏给审神者看，却想起已经被她砸坏了，只好转回身道：“现在陷入危险的，反而是没有被溯行军发现过的本丸。”
“我去叫维修部的来换张桌面，等下会有人把三日月给你送过来。”
这么说着，男人向外走去。
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回头笑了笑。
“这次破例，你擅自中途脱离战场的事，我就不向上汇报了。”
他并不打算把三日月记忆的问题说出来，这种事情，还是完全查清楚之后再说比较好。
关门声响起，独自留在办公室的审神者脱力一般倚在墙上，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她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又想起一期一振告诉她的话，三日月在被他们带走时，是那么的从容镇静。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想让他们安心。
只是想想三日月会遭受怎样的痛苦，心中的自责与痛楚便再也压制不住。
过了不久，有人推门进来。
审神者抬头，看到了对方手中托着的太刀，依旧是那副白鞘，外面被裹上了一层柔软的布料。
太刀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这让她略微放松下来，四处扫视一番，却没看到那个深蓝色的身影。
她的心徒然一沉，“三日月呢？”
那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双手递上太刀，“玛利亚大人，这就是您的三日月宗近。”
她接过太刀，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在哪里？”
部下略抬起头，看到审神者微红的眼眶，再次低下头去。
“很抱歉，玛利亚大人。”他微微鞠了一躬，“刀已经送回您手上，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部下发现审神者没什么反应，停顿片刻，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担心起来——玛利亚大人现在一定非常生气，要是把办公室给掀了可怎么办？
还是快把赤鬼大人叫回来吧……
自此大概过了五分钟。
再次打开门，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
本丸比先前多了些暖意，如今已是春暮。
院子里飘落的花瓣铺了厚厚一层，远处还有已经扫在一起的几堆，只是效果不大，清理出来的空地很快就又被新吹落的花瓣盖上了。
审神者抱着太刀向里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橙黄的身影从屋里跑到她眼前。
“姬君！”
乱藤四郎脸上洋溢着笑容，蓝色的眼睛充满惊喜。
“乱。”审神者抬手摸了摸短刀的头，“一个人留在本丸很寂寞吧？”
乱藤四郎纠结了一会儿，道：“大家都不在，都没有人能和我说话……太无聊了。”
审神者的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乱藤四郎不好意思地绞紧手指，“本来想扫一扫院子里的花瓣，可是总扫不干净。”
审神者回头向院中望去，那些脆弱的花瓣已经与泥土混合起来，美丽的表面沾染了污痕，变得浑浊而不堪。
繁花颓落，就好像预示着什么。
绚烂的美好终将逝去。所以，她才喜欢冬天，喜欢那种可以把一切静止冰封下来的严寒。
审神者匆忙敛回目光，竭力忽视心中刚刚涌起的不安，对着面前的短刀笑了笑，“没关系，随它去吧。”
“嗯！”乱藤四郎点了点头，随后向门口张望，“一期哥还没回来吗？”
审神者摇了摇头，“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乱藤四郎失落地应了一声，抬头问道：“姬君这次回来为了什么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亮起来，“是把我也带去战场吗？”
审神者弯了弯唇角，“那些战场，乱还不能去呢。”
她抬起一只手，露出宽大袖摆下的太刀，而后又将手放回去。
审神者怀中太刀的那副白鞘让他印象深刻，乱藤四郎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哇，您把三日月殿从时之政府带回来了！”
审神者点头。
乱藤四郎回忆道：“那天看到时之政府的人来，吓了我一跳呢！”
短刀扬起灿烂的笑，眼神澄澈，“既然三日月殿回来了，那就没事了吧！”
眼前的笑容让审神者心间弥漫开酸涩的情绪，在三日月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是个合格的主人。
看着乱藤四郎希冀的目光，审神者眉眼微弯，“嗯，没事了。”
乱藤四郎眨了眨眼，凑得更近了些。作为同类，他能感觉到三日月在本体里，“可是三日月殿怎么不出来呢？”
审神者的目光柔软温和，手中的白鞘已经被捂得温热。
“或许……是太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