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弓!
一把完全由光组合而成的弓,如今就被云泽握在手里,微风吹动他的长发,他的眼睛像是高空的猎鹰,另一只手拉住那透明的光之弦,结果一点冰在他指尖迅速结晶,形成一只剔透的寒冰箭矢。
这一只箭就搭在光的弓上,对准了场内。
咻!
冰箭带出绚烂如银河的光点,像是流行坠地朝着饥饿的狼射去。
碰到狼的一瞬间,冰箭仿佛是突然碎裂了,狼的脚步一顿,几条长长的像是裂缝一样的光从它身体里射出。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那饥肠辘辘绝望而痛苦的灵魂,就突然炸裂成了无数块。
连同云泽说不出的郁气和愤怒。
“即便是野兽,都不会杀同类取乐,人,反而不如野兽吗?”
云泽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谁。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像是一个时间禁止的符号,突然这个热闹的斗兽场就安静下来,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云泽周围其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这如神迹一般……不,这就是神迹。
云泽收起了光的弓,黄水晶变得暗淡了一些。
这个道具很好用,攻击力很强,可惜一日只能用一次,很是鸡肋。云泽抚摸着戒指,缓缓吐出一口气:“美尼斯,我们回吧。我倦了,想回家了。”
美尼斯将披风披在他的肩上:“我们马上回去。”
云泽转过身,他的前面立刻让出一条路,那些男男女女自动避开在两边,眼神灼热地看着云泽。
北国的王看着他,他的瞳孔扩大一些,显得眼睛一下暗了。
“神子殿下不再看一会儿吗?”
这还是这个北国王第一次这么称呼他,神子殿下,之前一直都是‘泰锡神子’。
“想看野兽吃人,自己去野外走一圈不就看到了?我何必来这里看人性之丑恶。”云泽表情淡淡,声音也有些冷漠。
“强者并不以欺辱弱者为勇武,智者不以愚弄愚者为智慧。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仆推入野兽嘴里取乐,既不勇武,更无智慧,只有残暴和恶毒。我不愿和这种人在一个地方,免得神灵惩处他的时候波及到我。非常抱歉,陛下,我先行一步,你们继续。”
泰锡神子一点面子不给,说走就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其实很多人还沉浸在神之一箭的震撼里。
“我的太阳神啊……那便是,神的箭矢吧?”一个使者双目痴迷,他快步走到云泽方才站立的地方,脸上是傻笑,“没错,就在这里,他的手里出现了光。”
“光为弓,冰为箭,星辰自他指尖坠落。”在场陷入狂热状态的人简直太多了,这可是活生生上演的神迹,就在他们面前!
何等荣耀。
但是他们对面的波曼使者脸色已经白了。
他虽然听不到云泽的话语,但是从刚刚那一箭和现在离开的态度,他是不悦的,甚至十分不悦。
波曼的使者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侍女在他这里只是个工具,而不是人。他拿自己的工具取乐,有什么不对?
但是联想到泰锡的神子为奴隶建设房屋,为贫民提供食物的举动,这个神子是个略天真纯良的神子,又觉得自己错了。
错在不该在泰锡神子的面前拿人取乐,而不是不该拿人取乐。
波曼使者不怕神,他们王室海盗出身,本来就不敬神。但波曼毕竟是小国,资源不丰厚,他们经常还要派人去泰锡购买粮食和其他物资,若是得罪了泰锡,对他们没有好处。
因为这个意外,很多人没有了兴致,他们想要赶回去交好泰锡神子。
北国的王让人把狼的尸块收集起来,他仔细看过,发现尸块表面都好像被火烤过一样,烤干了也烤熟了,血也就没有多少。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出怎么样的条件才能吸引这神国来的神子留下来?
这边各国的神话是共通的,比如太阳神、冥神之类的神灵都差不多,只不过在各国隐射的动物形象有些差别。
各国都是默认这一点的,否则他们不会觉得两国联姻是保持血脉纯净的方式之一,毕竟各国王室都是神的后裔,他们是一个祖先的后裔。
所以,泰锡的神子,当然也可以是其他国家的神子。比如,北国?
斗兽场乱糟糟的,谁都不关心底下瑟瑟发抖的那个侍女。还是清理狼尸的人觉得她可怜,带她从小道出去。
这个女孩害怕得哆嗦,好像身处冰天雪地,冷得牙齿打仗。不知道未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更好或者更坏。清理人员同情他,却无能为力。
“至少,泰锡的神子殿下救了你。”清理者安慰她。绝望的时候有人拯救,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
看台上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富人,或者他们带来的侍女侍从,都在情绪激烈地讨论刚刚看到的那一箭。
其实很多人没有全套看下来,只看到了一个片段,但这就足够了,可以成为有生之年的谈资。
泰锡的神子在他们面前展示了神迹,他用神灵的武器杀了一头意图吃掉可怜人类少女的野兽。他们所有人都是传说的见证者。
这种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七王子伊休斯的异常。
“当你成为王,我们就把这里,这个斗兽场改建为其他的,比如小剧场。不再表演这种野兽决斗,可以表演有趣的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保留斗兽场还安排人兽对战?它不该存在,斗兽场只会激发人性里的暴虐成分,激化矛盾。这世界上可以赚钱的东西千千万,斗兽场这种毫无意义的血腥野蛮游戏就该被取缔!”
“你真令人失望,伊休斯。”
伊休斯的脸白了一点,很多片段在大脑里闪过,每一个片段都有泰锡神子的脸。他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脚步虚浮,差一点就要摔倒了。
“殿下,您没事吧?”侍卫过来扶住他。
伊休斯挥开他的手,然后捂着自己的脑袋,他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藏在身体里,只是被他遗忘了。
“啊——”伊休斯低吼了一声,他两只手紧紧抱住头。
脑袋里好像有一万根针在拼命扎他,一个又一个片段闪现,一会儿是泰锡神子的脸,一会儿是玛曼琳的脸,简直要把他的头劈开成两半。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伊休斯殿下怎么了?神灵啊,他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怕。”
伊休斯此刻的表情的确不好看,青筋暴起,十分狰狞。
“祭司,祭司,他是被魔鬼诅咒了吗?”周围的人躲得远远的,他们拼命喊着祭司,让祭司过来看看。
可是祭司还没有到的时候,伊休斯终于剧痛到受不了。
他一手推翻石桌和桌上的碗碟,闭着眼跑了两步,就这么在大家震惊的眼神中从护栏翻滚下来,重重砸到下面的地面上,脑袋还磕到了石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142章
“阿梅,收拾行李,我们今天就走。”
云泽任性起来也是很任性,说走就走,毫不迟疑。美尼斯什么都依他,而且他也觉得夜长梦多,早早离开为好,尤其在自家殿下显露那一手之后。
这黄水晶的戒指很早开始就戴在云泽的手指上,他们从来不知道,这居然还是一件神器。
“宝石暗淡了许多。”美尼斯看着有点浑浊的黄水晶。
“明日又回来了,用掉的能量一夜就回来了。不过这本来是我保命的东西,如今一个冲动就用了。”耍帅实在要不得,底牌暴露了一张。
不过这种宛若魔术的效果一定能带给人十分深刻的印象吧,也能增加一点自己的宗教偶像身份的光环。
“殿下只是为了从野兽嘴里救下一个无辜的女人,如果这都是过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被歌颂?这不是冲动,是善意和勇气的结合,是因为您是您,您是神子。”
美尼斯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们神子的心灵,不让它受到一点伤害。
听了美尼斯劝慰的话,云泽复高兴起来,然后他又想到那个波曼使者,笑容消失。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射杀贵族会惹来众怒,又加上武器不给力,他真想给那个魔鬼一箭,让他感受一下死亡降临的恐惧和绝望。
“您今天这一箭,已经毁掉了他继承王位的资格。波曼王位争夺激烈,他兄弟不会因为他失去资格就放过他,很可能趁他虚弱要他性命。您已经给了惩罚,所以,有没有觉得高兴一些?”
美尼斯没有说的是,他已经让人去盯着波曼使者,等他离开北国港口,就让人伪装成海盗袭击他的船队,最好能一箭射杀波曼使者。为什么要先离开北国?因为北国介入,事情会变麻烦。
至于为什么要袭击,则是考虑到这个小国王室的习性还如海盗一样,没有大局观,时常做出一些没有理智毫无逻辑的行为。这个波曼王子被云泽刺激到,说不好铤而走险,他们的脑回路一般人绝对想不到。
美尼斯懒得猜测对方的脑回路,直接击杀了,他们国内又不团结,也不可能跑来为他报仇。
“这能毁掉他的继承权?”云泽惊讶道。
“自然,波曼国小地贫,每年需要进口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附近米萨也是岛国,自己的粮食和生活用品都不够。北国倒是有足够陆地,但它不开设贸易港口。所以,波曼常来泰锡港口。哪怕为了这个,波曼都不会轻易惹怒我们,何况立您所不喜的人为继承人。”
整体上,他们肯定不敢惹泰锡神子,但是这个使者会不会突然脑抽就说不好,毕竟他们祖上也出过不少神经病。
他的喜好都能影响一国的继承人了?
美尼斯这么一说,云泽觉得心里痛快许多,不然想一想这个人做了这种事还不会受到一点惩罚,他就怄得慌。
“还有红谷使者。”云泽又想到一个人,“自己国内还一团糟,居然在这里厚颜无耻地说我们泰锡不是,不管背后有没有人唆使,都不能这么轻轻放下。”
云泽想来想去,不如釜底抽薪,把红谷最赚钱的产业抢走,让它无钱可赚。
美尼斯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这件事一出,国王直接找到了一个打仗的理由。虽然明摆着就是掠夺土地和人口,好歹有了一块遮羞布。
但是云泽本身是反对侵略性质的战争的,所以美尼斯想了一圈,还是没有说。
往好处想,万一是沙迦王妃带队呢?那其实就是红谷换了之前的继承人,也没差什么。
训练有素的泰锡士兵很快收拾好了行李,要求返回。得到消息的北国王室管家急匆匆过来,恳请再停留两日。
但是泰锡的强势岂是一个管家拦得住的。
之后北国派人去通知国王,王国知道的时候,人都已经坐船离开王宫。这个年轻国王愣了一下:“这就走了?”
泰锡的神子气性实在大,不高兴,说走就走。这脾气大概是泰锡全国宠出来的,但是换了北国的王自己,他觉得他也会纵容的。
如今北国内部还没有完全整合成一个整体,强行留下泰锡神子不现实。哪怕心里觉得可惜,北国王哈托尔的脸上还是十分平静:“正常流程就可,不必阻拦。”
其他使团就没那么会控制情绪了,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们,失望简直表现在脸上。才见识了泰锡神子奇幻之处,结果人已经要走了。
许多使团特别想长出一对翅膀跟着就走了。可是,泰锡神子有这种说走就走的底气,他们可没有,随随便便弄坏了交情,回国不好交代。
而如今被众人排挤的波曼使者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他想着泰锡神子那一箭,问底下人:“传闻中,泰锡神子可曾这样显露威风?”
底下人哆哆嗦嗦,他素来知道自己主子的蛇精病,这会儿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殿下,您想要做什么?”
波曼王子想到这次回去之后的下场,继承王位不必再想,只怕其他兄弟会趁其病要其命。
他眼里露出疯狂:“泰锡神子既然极少显露这一手,肯定有什么限制。泰锡虽是强国,力量却不在海军上。既然已经得罪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绑架泰锡神子,换取物资!”
反正都要死,不如试一次。
下属直接瘫倒在地上,说不出话。
波曼王子虽然蛇精病,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他让人传信给自己的大本营,让他们假扮成海盗守着北国港口外面,去伏击泰锡的船队。
泰锡神子的光箭不会那么快传到那里去,在外面,泰锡神子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者。波曼的海军会同意的,他们眼红那巨船已久。
泰锡的船虽大,可只有七艘,波曼离北国近,可以直接派遣二三十艘船。从数量上看,波曼王子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万一不成功也没关系,最多就是死一些人,很快就补上了。
而且波曼的正规海军日常和海盗没什么区别,他们没有军费的时候也常常假扮海盗劫掠过往的商船,这种事他们熟练,肯定看不出一点破绽。
泰锡人肯定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海盗。
这一边,云泽已经出了悉德。一出悉德,路上突然荒凉许多,不过几日,很多麦子都已经收割了,留下光秃秃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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