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皇帝出游,车马及随行人数繁多,去行宫往往得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盛欢有孕在身,且孕吐连连,凌容与一点也不想带着她前往行宫,让盛欢受舟车劳顿之苦,可不论他如何请求自留京城,景成帝都不肯点头同意。
太子为储君,若是独留京城,便会提早享受到独揽大权的滋味。
景成帝虽然属意凌容与,但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自然不可能让凌容与过上这等干瘾。
人心永远是不满足且贪婪的,就算太子是他的亲儿子也得提防。
除了当初求娶盛欢以外,从小到大皆未曾忤逆过景成帝的太子殿下,此次却又为了盛欢,再次与景成帝闹得不欢而散。
景成帝因而龙颜大怒,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甚至将带着点心过来探望他的裴皇后,一同轰了出去。
“都给朕滚出去!”景成帝怒声厉喝,怒吼之际,兴许是过于愤怒,不止眼前骤然一阵黑,更是两耳嗡嗡直响。
手臂一扫,书案上的茶盅与物什齐齐落地。
景成帝因过度气愤,胸-膛剧.烈起伏,不止俊朗的脸庞满带狰狞怒意,心头更是莫名其妙地烦躁。
凌容与两次忤逆皆为盛欢,他简直要被气死。
永安侯的女儿们究竟都给他儿子们下了什么蛊,凌朗为了赵舒窈忤逆他便罢,现下居然连太子也跟着忤逆。
景成帝眼里燃着两团熊熊怒火,一想到两个儿子都为了女人忤逆他,心中便翻涌起一股滔天怒意,越燃越烈。
帝王修长手指时轻时重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之前沈贵妃三番四次,一提再提的话语再次从他心头掠过。
已故的惠安太后说得对,当初他就是后宫妃嫔太少,仅有一后一妃一嫔,可谓大梁开国以来后宫妃嫔最少的帝王,子嗣稀薄得可怜。
正因如此,他两个儿子才会一个接着一个,有恃无恐的忤逆他。
不论是太子或是三皇子,身边都不该只有一个女人,也不该独宠一人。
凌容与和凌朗就是女人太少,才会一天到晚整颗心都悬在她们身上。
景成帝眯了眯眼,再次扯开嗓子,威仪万分的将陈忠喊了进来。
……
头一回吃闭门羹的裴皇后被挡在御书房外,跟在景成帝身边多年的大太监陈忠,连忙躬身弯腰的安慰裴皇后,要皇后娘娘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凌容与稳重的性子就是随了裴皇后,裴皇后无故受到波及,倒也不恼不怒,只淡淡笑道:“还有劳陈公公代本宫将点心转交给皇上,并多劝皇上几句。”
“这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皇后娘娘客气了。”陈公公连连点头,接过点心。
“是儿臣害母后跟着受苦了。”凌容与面色微冷,有点意外景成帝会迁怒到自己母后身上。
景成帝不知怎么着,近日脾气可谓空前的暴躁,且临幸毓秀宫的次数越发的多,原本已经有被冷落迹象的沈贵妃,再次受到盛宠。
凌容与眼睫半垂,眼底深处,晦暗不明眸光流转,教人看不透。
“陈忠,还不给朕滚进来!”
就在裴皇后母子即将转身离去之际,御书房内再次传来景成帝的怒喊陈公公的声音。
……
凌容与在御书房挨了骂的事,盛欢几乎当晚就知晓。
景成帝为了他龙颜大怒的事,根本瞒不住,再加上凌容与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何事都会跟她报备。
是以待盛欢沐浴更衣完毕,两人准备就寝前,凌容与就主动与盛欢坦言此事。
这件事盛欢其实傍晚时就听宫人提起,她原本还想着凌容与挨了骂,心情肯定不好,说不定得等到明日一早才会跟她说。
没想到,他却在就寝前就先提了。
盛欢听完之后,不止眼底浮起几抹心疼,更是直接眉眼弯弯,娇娇的窝进他怀中,柔若无骨的靠着他。
香甜软.柔的小嘴,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他的下巴与喉结,简直就要将他逼疯。
小娇儿本来就香喷喷的,如今沐浴完更是绯颊香肌。
温香软玉于怀,凌容与咽了口涶沫,浑身一僵,呼吸蓦然粗|重几分。
折磨人,真的折磨人。
可虽是折磨却也甜美幸福。
他宁可抱着盛欢受折磨,也不想与她分房,孤枕难眠。
太子殿下俊美的面容扭曲一瞬,约莫几瞬,方将心底乍然升起的那股不该有的念想给死死压|下。
“殿下往后莫要再为了我与皇上争执不休。”盛欢粉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嗓音娇娇糯糯。
葱白指尖在他脸上游走,在少年的眉眼鼻唇细细描摹。
凌容与近日气色越发的好,不止脸颊,就连素来浅色的嘴唇也都有了血色,且也没再畏寒过。
盛欢因而十分欣喜。
她总觉得凌容与不可能只剩两年不到可活,他定能和她一样长命百岁,陪在她和孩子身边。
凌容与想到下午的事,心底仍有几分不悦。
景成帝也知晓盛欢孕吐厉害,却丝毫不待念她怀有皇嗣,坚持要他也带着盛欢一块到行宫避暑。
甚至还说,盛欢就是因为京城过于闷热,才会孕吐得如此厉害,一旦到了行宫,暑气不那么重,孕吐就会改善。
乍听之下很有道理,可凌容与却知道景成帝这都是在胡说八道。
避暑行宫虽不远,可盛欢经过一阵舟车劳顿,到时还不得吐得人仰马翻。
“是父皇太过不可理喻。”
凌容与虽然气极了景成帝,但和盛欢说话时却未曾流露一丝怒意,话语与眉眼依旧温柔似水。
盛欢无奈一笑,软软道:“没事,反正我在宫里也是吐,在马车上也是吐,我可以忍耐的。”
凌容与沉默半晌,主动抬手将怀中娇儿揽得更紧些,“孤不愿你忍耐。”
低哑的嗓音,涩然心疼,浓浓的不舍。
盛欢闻言,心中淌过一股难以言述的感动与悸动,温软而熨帖。
环在他劲腰上的柔荑,忍不住收得更紧了些。
“夫君……”盛欢长睫微扇,咬唇轻喊,难得在缱绻以外的时间主动如此喊道。
短短的两个字,却充满浓烈的爱恋与柔情。
细软甜糯的嗓音,更是让凌容与心头猛地一震。
凌容与微微屏住呼吸,眸色瞬间幽暗到极致,只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小娇儿给活活逼死。
明明是盛欢率先招惹,却在少年霸道强势的堵住她的嘴,肆意掠夺,攻城略地时,面上泛起醉人的红,耳根烧烫不已。
……
两人又是一番亲昵,直到太子殿下狼狈的逃离软榻,主动喊了冷水让自己冷静一番,小夫妻俩才又和衣相拥而眠。
……
对于此事,凌容与可谓极度不爽,可景成帝的旨意不容抗拒,行宫之行终究推拒不得。
避暑行宫出发在即,凌容与却从暗卫手中收到一道消息。
少年墨眸仅是轻扫一眼,暴戾嗜血的怒意便瞬间于他心底翻涌肆虐,窜及四肢百骸。
沈贵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念头打到了他与盛欢身上,居然妄想将自己母家的人塞进他宫里,算盘打得可真好。
凌容与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嗜血病态的弧度。
沈贵妃既然敢招惹他,那便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周正,”凌容与将手中纸条点上烛火燃尽,“备轿,孤要到凤仪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凌容与:来一个孤就杀一个。
盛欢:好!
高考加油!
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一样24小时
第62章
避暑行宫虽离皇城不算远,可马车行得再快也得走上近四个时辰。
盛欢有孕在身,凌容与恐马车颠簸会让她吐得更厉害,因此两人的车队并没有跟在最前头。
五黄六月暑气蒸人,仅管马车上凌容与已经事先叫人摆放冰盆,盛欢额间却依旧沁起大汗,马车刚出城没多久,就整个人难受得厉害。
盛欢担心自己在路上吐得唏哩哗啦,早膳几乎没什么吃,此时胃里虽然翻腾难受却也只是干呕。
凌容与将她抱在怀中,厚实的大掌轻拍着她娇柔的背脊。
一手给她顺气,另一手则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孤记得你前世时不怎么孕吐。”凌容与见她向来带着漂亮桃花肤色的小脸,如今一片惨白,心疼的受不住。
盛欢脑袋枕在他的肩窝上,香软可人的身子,有气无力的倚在他怀中。
美目半阖。
其实她早就觉得奇怪。
前世有孕时,她虽也有过恶心感,干呕过几次,可那也屈指可数,如今孕吐却随着月数越大越发厉害。
实在极为异常。
盛欢不禁有点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危。
她还记得前世他们的孩子一出生,还是个奶娃娃时就成了病秧子。
“殿下,会不会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盛欢抬起眸子,因为不停干呕,眸里氤氲着水雾,贝齿扣着唇瓣,映出一弯月白浅印,眉头似蹙微蹙我见犹怜。
“我希望这一世,殿下和我们的孩子都能长命百岁。”
细软轻糯的嗓音溢着浓浓的恐惧与担忧,直听得凌容与心肝疼。
凌容与低下头,轻碰了碰她苍白的脸颊,柔声哄道:“孩子肯定会平安无事,孤也已经派人再去寻找前世高人,到时孩子定会承欢膝下,你我共享天伦之乐。”
其实凌容与知道,寻到高人的机会极其渺茫,但为了安盛欢的心,就算明知毫无希望他也会去寻。
他答应过盛欢会想办法努力的活下去,不到尽头绝不放弃。
他的小娇儿前世过得太苦,今生又如此依赖他,他实在舍不得放下她与孩子。
盛欢并不知凌容与的这些心思。
她见少年干净低垂的眉眼,匆匆掠过一抹阴郁,担忧的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一路落在脖颈,再到如今已显精.实漂亮线条的胸-膛。
确认他的体温与常人无异之后,才又将手搁回他劲瘦的腰间。
白.嫩的脸蛋与额头,再次靠回少年如玉的脖颈,枕回他的坚实宽阔的肩膀。
盛欢蹭了蹭脑袋,满意的勾了勾唇。
不枉她与兄长费尽心机的养了凌容与近两个月,终于将他身上的肉一点一滴的养回来了。
其实以前裴皇后和赵杰也一直想方设法,调养凌容与的身子,可不论他们再如何努力,三年过去皆毫无成果。
没想到,凌容与和盛欢大婚之后,盛欢不过为他调养不到两个月,太子的身子便肉眼可见的健壮起来,就连裴皇后都啧啧称奇。
裴皇后其实隐隐知道儿子可能活不久,但这个秘密她不敢说更不敢想。
如今太子身子日益健朗,裴皇后可说越发感激起盛欢,可说已完完全全将盛欢当成亲生女儿真心疼爱。
盛欢孕吐严重,除了对气味敏.感以外,更极其嗜酸。
到行宫路上,裴皇后特地为她准备许多酸食,像是荔枝膏、杏片、梅子姜、紫苏膏与滴酥等,都是裴皇后事先让凤仪宫的小厨房准备的。
还让膳厨准备了甘草冰雪凉水装进玉壶,点心则全用精致玉盒封装。
这点糕点及凉水,皆有解热解渴、除烦燥和止吐的功效。
一大早,大队人马未齐、尚未出发,裴皇后就让芳云亲自送到东宫,交给周正,丝毫不经他人之手,足见她对盛欢有多重视。
这些凌容与本也有准备,不过他见到自己母后也准备了,自己准备的那一份索性就赐给了周正与如意,让他们俩自己分食着吃。
盛欢自小没了娘,他的母后不似已故的惠安太后那般,时不时就找麻烦、挑错处,甚至有孕之后还以为皇嗣好的名由,严格限制她的饮食。
裴皇后反而待盛欢如宝如珠、极致呵护。
甚至那日他收到沈贵妃欲往他宫里塞人的消息时,与裴皇后提出了他准备要做的反击,他原以为裴皇后会犹豫甚至反对,她却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甚至还对他说,如果他已经对太子妃做出承诺,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他便要说到做到,莫要让盛欢走上她的后路,伤透了心。
要是来日他后宫多了其他女人,她可不会给那些人好脸色看。
凌容与这一世本就是为盛欢而活,身边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听见她的话也只是笑笑。
只是裴皇后这番话,几乎是在明示他,以后不论发生何事,她都不会起了想往他后院里塞人的心思。
……
凌容与见盛欢终于不再干呕,立刻倒了杯凉水,轻轻凑到她唇边,给她润喉。
盛欢低头轻啜一口,扫了周围的冰盆一眼,蹙眉道:“殿下摆放这么多冰盆,万一你又旧疾复发该如何。”
“不会的,”凌容与轻笑,“若真复发了……”
少年垂首,薄唇轻轻靠在她白皙的耳畔,眷恋摩挲,“若真复发,到时只要欢欢抱住孤,孤便不会觉得冷。”
小姑娘白皙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苍白的脸颊亦染上淡淡的红。。
盛欢眼里带笑的睨视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戏弄,一口气将凉水喝完之后,在他怀中乔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说起赵杰与清河的事。
两人就在马车上,亲昵的靠在一块,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说着话,聊着聊着,没多久盛欢的胃终于服坦了些,不知不觉在凌容与怀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兴许是睡在少年怀中的关系,她睡得很沉,再醒来时,马车已经抵达行宫。
gu903();由于他们车队走在后头的关系,早早就候在行宫等着的那些官员,已随着帝后及其他妃嫔们进到行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