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分明就是醉了。
郭伶:“妹妹从前都不怎么喝吧?先前就听闻,京城贵女平素都是滴酒不沾的。”
小鱼用力点头,乌溜溜的大眼直瞅着她。
郭伶看着,不由莞尔。
她眸子一转,瞥见林昇也正看着这边,当下心底一跳,然而大着胆子再一回望,却见对方的目光似乎是向着身旁的小鱼而去,不由暗暗一怔。
巧心:“二公子,小姐她好像……”
冯晓峰道:“恐怕是一下子喝太多了,回头煮些番茄粥给她喝会好过些。”
他回首过去,见林昇看着自己,神色微变,立马又笑道:“葡萄酒喝多了,就得吃番茄解酒,这儿的人都是如此——”
随后,郭伶便吩咐下人去给小鱼煮些番茄粥喝。
几个下人扶着昏昏沉沉的小鱼起身往屋里去,启燕寅远远看着,只觉几日未见,这女孩出落得愈发好,这会儿脸上带着红晕,更显得玉白如雪,娇嫩若玉,真恨不得……将人拉到怀里使劲地揉上一揉。
巧莲觉察到启燕寅的目光,眉头一皱,快步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小鱼。
等回到屋里,扶着小鱼躺下以后,巧莲跟着巧心到外间,扯住她衣袖低声道:“方才你瞧见没有,那个启当家看咱们小姐的眼神……”
“什么?”
巧莲凑近她耳朵,低语了一番,巧心当即沉下脸来:“当真?”
“巧心,我渴……”
巧莲:“是小姐喊你。”
巧心点头,忙端着茶走回里间。
小鱼不知何时坐起了身,靠在床头,原本皱着眉头,一见巧心进来,忽而粲然一笑。
方才她眉宇间分明有愁郁之色,此刻展颜一笑,真如海棠花绽,明媚可喜,不能尽述。
巧心心中怜惜,忍不住上前将人轻轻人一搂,低头对她道:“小姐,喝茶——”
小鱼在她怀中乖乖喝了一杯,随后便依在她肩头昏睡过去。
“你退下,我来。”
巧心一听这个声音,心中咯噔一下。
在他坐下靠近的刹那,兴许是感觉到一丝凉气,原本昏睡着的人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她两眼迷蒙地望着眼前这一片模糊的烟灰色,抬手揉了揉眼睛,歪头看他半晌:“谁?”
林昇没有出声,只上前将她半搂入怀。
她仰头望着他,披散着头发,浑身雪白剔透,脸上透着红晕和甜香,神色怔怔的。
林昇在她额头轻轻一抚:“怎么不睡?”
小鱼不应答,只看着他,忽然神情舒缓,展颜一笑。
他正因她这一笑微微定住,却见下一瞬,她带着笑张开双臂,径直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了他怀中。
林昇僵住。
可怀中人尚不知足,她在他胸前上下蹭了蹭,喃喃低语道:“不要去……”
几缕柔软的发丝钻进了他的衣襟,怀里幽香暗沁。
林昇沉默不语,只由她着搂住自己,过半晌,察觉怀里的人又睡了过去,才把手搭在她肩上,将人轻轻推落。
然而他才将人推开几寸之距,她就像极委屈似的,皱着眉头流起了眼泪,两只手还捉着他的袖子,仿佛不愿松开。
明明人还不清醒,却如此……
他这一滞,就给了她“可乘之机”。她朝前一扑,又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颠动之中,柔软的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脖子。
他浑身一窒。
她近在咫尺,每一下呼吸都带着酒酿的醺然和那股令人心神飘荡的……甜香。
林昇挑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略微俯首,贴近了看她。
“这样难受,放开……手,好不好?”她撅起嘴,低低地撒娇。
他挑眉:“不好。”
小鱼扁嘴,眼睛里一下子就凝聚起了湿气,泫然欲泣。
林昇捏住她的鼻尖:“不准哭。”
“欺负人……”
他淡淡道:“有本事,你就欺负回来,哭有什么用?”
小鱼半睡半醒的,往他胸口推了几下,见他巍然不动,一下子激恼起来,仰起头就往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林昇一震,却没有躲开,也没有制止。
她松了嘴,一屁股坐回去,还咧嘴冲他做了个鬼脸:“活该!”
林大人原本白玉无暇的脸上,赫然出现一排牙印,异常的显眼。
他嘴角一勾,轻轻地一笑,忽然伸手拉住她,将人扯入怀中。
她毫无预料,嘴巴是半张着的,所以给他轻而易举地就探进来,勾住了唇舌。
虽然如此横行霸道,却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动作间轻舔慢舐,好像是把她整个人都含在了嘴里……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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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白鹤
临近黄昏,天边火烧云卷,残阳如血。林昇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火烧云,目光平静无波。
一抹黑影轻轻落在外廊边沿,上前对林昇低语道:“大人,属下已经查明,当年刘志瑾与张芸有过一个孩子,刘志瑾被诛杀时孩子仅七个月大,后来孩子一出生便无故夭折。”
林昇抬手按落在窗前:“那个孩子葬在了何处?”
“就在净月庵后面的时樾山。”
静默片刻,林昇忽道:“已经有十年之久,尸骨还能见到么?”
那属下暗中咽了口唾沫方道:“还能见到。”
林昇收回手,轻轻转动指间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大人,还有一事需禀,”那人道,“方才来讯,说是昨夜缉押谢六进京的队伍遭到伏击,所幸只损失了两个人一匹马,被押的谢六仍安然无恙。”
林昇目光一斜:“伏击?”
“不错,对方先放暗器,后掷火箭,幸亏我们早有准备,以水车抵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抓着活口没有?”
“抓到一个,已经给单独关押起来,您看,此人如何处置为好?”
林昇:“押去京城,直接送到刑部大牢,这伙人很可能与之前的几次刺杀有关,绝不能掉以轻心。”
二人隔着窗户说话的时候,屋里突然传出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碰落,掉到了地上。
黑衣人目光一变,当即道:“属下告退。”随后飞身一跃,消隐在半空中。
林昇伸手关上了窗,回身往里走去。
他绕过珍宝屏风,就看到床榻上的人身子竟有一半歪在了床下,她脑袋落地,双腿却还在床上,两只白生生的脚丫翘在那儿,十足的可笑。
小鱼懵着一张脸,伸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此时还没回过神来。
等清醒了些,隐约感觉到什么,往上一看,瞅见一张倒过来的脸,吓得马上就要大叫,却给他蓦地盖住了嘴。
“呜呜呜……”她挣动了一会儿,忽然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猛然一顿。
林昇俯首靠近她,面无表情,就连平时那种装模作样的笑都没有半分。
小鱼一个激灵推开他的手,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勾着身上的被子,竟扭成了一团麻花。
林昇冷眼看着她道:“还没醒酒?”
“我又没有吃醉……”
她嘟哝了一句,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身上缠成一团的被子解开。
一起身,才看到他白色的内襟边缘沾染了一点红色,那红色之中隐约泛着橙红的光泽,好像就是……她所擦的口脂。
小鱼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一些模糊的片段从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来,惊得她几乎两腿发软。
林昇往前一步,她就心虚地一哆嗦,又连连往后退:“二哥……”
他神色淡淡的,丝毫也看不出有不悦或是发怒的迹象,然而越是如此,却越是让她忐忑。
小鱼站在原地,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垂着头不敢看他。
没想到那么一点葡萄酒,竟会惹得她如此神志不清,甚至于……
本以为林昇会与她秋后算账,或是冷嘲热讽对她,却没想到,他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冷不热地问她道:“晚上还出不出去了?”
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小鱼提着灯和林昇一道上了街,两人走到甘泉街时,天才彻底地黑下来。
今夜的敦煌城,与他们前几日所见的截然不同。
街头华灯高照,流光溢彩。横在屋楼顶端的丝线隐在夜色里,只看到高悬的灯光,抬头竟连灯都不能看到,唯有银色的光芒,千千万万,照耀着夜里如墨的水面,映出点点碎玉,犹若星辰。
到处是人,来来往往,有的在小摊前提灯看画,有的于石桥头驻足远眺,还有那些头戴帷帽、身穿胡服的姑娘家,袅袅娜娜地从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昳丽曼妙。
小鱼起先还能顾着提灯,走一阵就目不暇接,只顾着左顾右盼了。
“放灯!”
一声高呼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时间,所有人竟都朝着河边和石桥涌去。
小鱼和林昇正站在桥底下,人潮突涌的一刹那,竟似眼前一黑,她心里有些害怕的时候,忽然感到手上一暖。
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手给他握住。
人潮无孔不入地侵袭,熙攘之声飞快淹没了水波的声响。
小鱼微一仰头,仿佛看到万里的星光,似乎……自己此时此刻是站在银河之中。
林昇垂眸望向她,正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眉眼看起来从来都是温润和宁,不过,小鱼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实面目。
眼下,给这辰光笼罩,她竟生出一种幻觉,仿佛在那短短的一刹之间,看到了他的真正面目。
银色的光亮之下,明明灭灭的,是一副昳丽清绝的面容,有如碎玉浮冰,沼雪凌云,当中风采,动人心魄。
小鱼正怔怔地看着,忽然头顶炸开一声巨响,她猛然受惊,下意识地就躲进了他的怀中。
林昇只伸手将她搂紧,低下头对她沉沉耳语道:“今夜是岂兰节的最后一夜,听说有神仙驾临,妹妹看是不看?”
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就似乎有了别的味道。
小鱼强压下心里的异样,张嘴应了一声要去,随后就想要从他怀里出去,谁知搭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臂却搂得更用力了。
她还想挣动,然而见人流又一次涌动起来,如浪潮般从身侧翻滚而过,突然心有余悸,便没有再乱动。
如此,林昇一路搂着她,一直走到了城东一家酒楼二层栏杆边观景。
此处灯光更盛,亮如白昼。
小鱼四下望去,疑惑道:“哪里有神仙驾临?”
“就在你的头顶。”他道。
她闻声抬头,当即目瞪口呆。
有白鹤在夜空中飞掠,由下至上,过处雪光涌现。
而在那巨大的白鹤之上,竟立着一名身着水红色烟霞纱裙的妙龄少女。这少女脸似银盘,双眸清亮,生得极为明艳娇憨。
明明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小鱼却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大人在这儿呢。”
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便看到罗居正站在身后。
小鱼忙福身行礼:“罗大人——”
罗居正先前只看到林昇,没想到小鱼也在,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匆忙回了一礼。
“大人是带四小姐出来玩么?”
见林昇点头,罗居正又拱了拱手道:“下官并非有心叨扰,实在是……有要事相禀,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林昇看了眼小鱼,小鱼忙摆手:“二哥去就是了,我在这儿等一等无妨。”
他看她片刻,便转身与罗居正走到五步之外的地方说话。
“什么事?”
“发生了一桩意外,那启当家在家时竟被香鼎砸破了头。”
林昇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罗居正道,“头上那点伤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的眼睛好巧不巧给香灰烫着,大夫说恐怕是没办法……”
话没说完,忽然有凉风乍起。
林昇有所觉察,猛然转过身。
那巨大的白鹭如风帆一般降落下来,挥动翅膀,掀起狂风。
楼上桌椅、人群倒去大片,一时惊呼声四起。
那个立在白鹭上的少女,身姿轻盈如羽毛一般,仿佛并非借白鹤之力,而是全凭自身飘浮于虚空。
她笑意盈盈,略往前倾,伸手牵住了靠近栏杆边的小鱼,仿佛不施力道,就将小鱼的身子轻轻地带了过去。
罗居正怫然变色,几乎不能出声。
只在倏忽之间,小鱼已给那少女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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