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抓住他没礼貌的手指一扭，疼得他哇哇大叫，本人倒是面无表情推开对方的手，“石头，不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值得你大惊小怪？”

徐慕扬跟着道：“我这个名字很平常的，全校跟我同名的就有好几个，其中还有人成绩特别好，说不定你是在成绩榜上看见的。”

沈故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就收回去了。

石乐钦捂着手指，皱眉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名字不是在成绩榜上看到的？好像是在谁某个地方看到的，具体是哪里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沈故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不是在成绩榜上看到的就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总不是一个名字，你纠结那么多干嘛？”

“也是。”石乐钦“嘿嘿”笑了两声，对着徐慕扬道：“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老沈就是你同桌了，若是性格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哈！”

沈故用鼻子哼了一声，“就你话多。”

徐慕扬看着他们俩关系如此好，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爆出有同性恋的不止沈故，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他不记得了，光是沈故自杀的消息就足以吸引大众所有的目光，如同一块腐肉，就能引来无数的苍蝇。都说中国人最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中国人，当时的整个高中，都在兴奋地谈论沈故自杀的消息，有人说是压力太大，大部分人说为情自杀，因为被爆出另外一个是同性恋的人，在高考前夕就转校了，之后是沈故自杀的事情发生。

“情”之一字似乎是普罗大众最喜欢谈论的话题，除此之外还常常加上“香艳”“色情”之类的字眼，为这个“情”字增加更多话题度，肆意揣测，掩盖了事情的真相。徐慕扬就听过不少男同学谈论这件事，多数是带有“变态”“恶心”之类的词，嘴上说着难听肮脏的话，面上的神情倒是兴奋。“同性恋”对这个还不算发达的小县城来说是新颖的，又是难以包容的。他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于沈故自杀的事情关注度不高，那些各种各样的传闻想不听都难，只可惜十年过去，他只记得一个沈故，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不全，事情的另外一个主人公更是模糊成一片。

为情自杀？徐慕扬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石乐钦与沈故的关系看起来挺好的，石乐钦会是那件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吗？

“铃铃铃~~~”

一阵打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这才想起来是要上厕所的，在这里磨磨蹭蹭还没去，这下子是去不成，他只好重新回到位置上坐着。

“你刚刚在想什么？”老师还没来，沈故把手撑在脑袋上跟他说小话。

“唔…….”徐慕扬总不好说在想他自杀的事吧，“没想什么。”

沈故“嗯”了一声，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发出“叩叩”的声音，“石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就跟兄弟一样，懂吗？”

第六章看来你是没懂

这是在说他们是竹马？徐慕扬心中的猜测不免又向“为情自杀”的猜测靠拢，于是点点头道：“我懂！”

沈故的眼睛很黑，像是带了美瞳一样，又黑又亮，如墨一般深不可测他。看了徐慕扬好一会儿，最好叹了口气在对方头上撸了一把卷卷的头毛，“看来你是没懂。”

徐慕扬一脸懵逼，“你为什么喜欢摸我的头？”他们俩的关系很好么？

沈故挑眉一笑，“你可以摸回来。”

徐慕扬瞧了瞧对方满是青茬的头皮，放弃了摸回去的想法，他嫌扎手。

这节课是他最不喜欢的英语课，又是憋了一节课的尿，徐慕扬格外坐不住，上课频繁走神开小差，老师要求齐读课文他找不到从哪段读起，反观旁边的沈故，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老师讲的重点他都做了笔记，读起英语来一口纯正的英语口音把徐慕扬惊呆了，难怪能做学霸，就这英语发音，他一辈子都学不来这么好。

好不容易下了课，他就起来去上厕所，谁知道沈故也跟着来了。对方给的理由很是光明正大，“人有三急，憋不住，一起去吧。”

徐慕扬还能说什么，总不可能霸着厕所不上人家上，这又不是他家的。他总觉得沈故对他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有点太过热情了，让他有点难以招架。初次见面大部分不是带着点隔阂的吗？毕竟是两个陌生人，日渐熟悉比较好，自来熟还真不是他吃的消的，尤其是上辈子的一个死人，有时候想到就心里发毛，犹恐避之不急。但是，对方没有这个自觉。

他们俩一进教室，坐在后面跟新同桌聊天的石乐钦又开始嚷了，“好啊，老沈，这么快就勾搭到新同桌，上厕所都不叫我。”

沈故毫不留情反击，“你是三岁小孩吗？上厕所都要我叫你，要不要我帮你脱裤子尿尿。”

“那倒不必了。”石乐钦一个媚眼抛过来，“只要你心里记得伦家就好啦！muma！”

沈故面无表情，“恶心。”

这一段对话引得全班哄堂大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俩逗乐，有些人看起来似乎是习以为常，有些人则表现的充满好奇。

可在徐慕扬眼里，这两个人就是在打情骂俏有猫腻了。这也让他更加肯定了当年和沈故闹绯闻的就是这个石乐钦。只不过，这两个人做的也太大胆了吧，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想到上辈子高三这两个人的后果，他就有点胆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秀恩爱，死的快”，头一次他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反倒是有点成真的意味。

下午的时候，石乐钦在外面浪了一圈回来，大汗淋漓的找水喝，正好看见沈故在喝水，二话不说抢过对方的水瓶“吨吨吨”一口气干了一半，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啦！老沈！”

沈故的表情一言难尽，像是看屎一样嫌弃的看着石乐钦，拿手指戳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给你五分钟，立刻！马上！给我买两瓶水来！”

石乐钦晃了晃还没喝完的水瓶，“不是吧，你看这不是还有水吗？”

沈故沉着脸淡淡道：“沾了你的口水，我不要，脏死了！”

“啊！”石乐钦一把捂住胸口，皱着眉头故作哀伤，好似十分受伤道：“阿沈，难道你真的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吗？你真的是太伤我的心了，我的心好痛，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他正裂成一瓣一瓣了。”

沈故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看来你很闲嘛，好吧，三分钟，没有买来后果自负！”

“喂喂喂！”石乐钦抗议道：“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了，你太欺负人了吧！”

沈故挑眉，“一分钟？”

“靠！”石乐钦咒骂了一声，起身往外跑的同时嘟嘟囔囔道：“那么洁癖，看以后有哪个女的喜欢你，哼！”

看见这一幕的徐慕扬又怀疑起自己的猜测了，难道沈故和石乐钦可能真的只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如果是情人的话，这两个人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情人的模样，反倒是这番打闹，比较像朋友。

经过几次和石乐钦的交谈，他发现那个人就是嘴巴没把，喜欢说这种话来逗沈故，沈故也相当不给面子，不像情人倒像仇人。于是他推翻上次的猜测，石乐钦也许不是那个沈故闹绯闻的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了，沈故转头看他，“怎么了？”

徐慕扬摇头，“没事。”

在上课铃响之前，石乐钦踩点到达教室，手里拿着两瓶饮料，“啪”的一声怼在沈故的桌子上，气喘吁吁的骂道：“变态！”

“谢谢夸奖！”沈故面不改色，将一瓶水递给徐慕扬。

徐慕扬摆着手拒绝，“不用，我自己有钱，想喝水可以自己买。”

徐慕扬见他不接，把水放在他的桌子上，“新同桌的见面礼，就收了吧。”

石乐钦哀嚎一声，“老沈，我怎么没见有这么好的待遇，偏心！”

沈故踹了他一脚，在深蓝的校服裤上留下一个灰色的脚印，“上课了，别嚷嚷。”

石乐钦怨念的看了他一眼，拍拍裤子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徐慕扬顿觉这个叫沈故的人做事太过分了，老是欺负石乐钦，想开口说他几句又想到说不定这是人家的相处方式，何时轮到他一个人置喙，忍了又忍，还是什么也没说。

桌子上的那瓶饮料他还是收了，只不过没有喝，放在抽屉里里了。

今天周五，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有心融洽整个班级，让全班人一个个的上去自我介绍，也算是互相认识一下。

文科班女生偏多，是男生的两倍。徐慕扬上辈子高中读理科，妹子少，上了大学他们班的妹子更少，光是他们寝室在大学四年就当了四年的单身狗。现在选了文科，总算感受到了被妹子包围是什么感受。看着上面的女孩一个个的自我介绍，声音清脆欢快，有活泼开朗的，有安静内敛的，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春飞扬，带着蓬勃的朝气，这就是青春的气息。他不由得起了点别样的心思，不知道这辈子他能不能交到一个女朋友。

第七章不要随便撩人

自我介绍是一个一个顺座位来的，沈故坐在外面，所以他先上去。

在沈故之前自我介绍的是一个女孩子，活泼大胆，毫不怯场。一上台就展示明媚的笑容，然后说说笑笑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性格之类的，赢得了全班都好感，顺带还表示自己有当班长的意愿，看起来好胜心挺强的。

轮到沈故上去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而且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全班同学道：“我叫沈故。”

说完双手插着口袋又酷又拽的下来了。

这一场的冷清与上一场的热闹形成巨大的落差，全班一下子没缓过来，静静的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班主任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下一个，该轮到哪个同学上场了？”

徐慕扬赶紧走上去，微笑道：“大家好，我叫徐慕扬，很高兴能和大家一个班级，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下面有人嚷道：“嘿，理科班的第一名好像跟你叫一样的名字吧！”

徐慕扬推了推眼镜笑道：“是的，只不过人家是女生，我是男生，人家学理科，我学文科，跟人家女孩子比起来，我就有点自愧不如了。名字差不多，但是智商差距很大啊。”

他的这句自我调侃让全班同学笑了起来，班级氛围也开始活跃。

他又说了两句，介绍了下自己的大概情况就下来了。回到座位上，就听见同桌在叫他。

“徐慕扬。”

徐慕扬侧头，见到沈故侧着头看自己。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汗毛，显得他亲和不少。

徐慕扬蓦然觉得，这样的沈故很帅，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他想不透，为什么这样一条富有活力的生命会自杀，然后变成一具血肉模糊、冰冷的尸体。

沈故对他说：“徐慕扬，你的名字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徐慕扬呼吸滞了下，心头漏跳了一拍。这次他才明明白白意识到，沈故是同性恋。但是，他不喜欢男的，不要这样撩他啊。

因为收了人家一瓶水，徐慕扬第二天就带了一瓶牛奶来学校，本来是想带早餐给对方，但是沈故是住校生，早上可能在学校吃，他就改为带牛奶了。

今天早上他来的早一些，他来的时候班里还没有什么人，后面陆陆续续人就到齐了。沈故一如既往地姗姗来迟，踩着早读铃进的教室。

沈故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早！”

“早上好！”徐慕扬从抽屉里把牛奶递给他。

沈故挑眉，目带疑惑，“这是干什么？”

徐慕扬组织了一下语言，“谢谢你昨天的见面礼，都说礼尚往来，这是新同桌的回礼。”

沈故没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徐慕扬被他看得有点发慌，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沈故伸手把牛奶拿了过去。

“你这样的行为让我想起一首古诗。”沈故把玩着手里的牛奶道。

徐慕扬有点懵，怎么好端端的扯到了诗上面。“什么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沈故的嗓音低沉，带着股少年刚处于变声期的沙哑，说不上多好听，但胜在音质凌冽有磁性，他这样一字一句的把这首诗念出来，不像是在读诗，倒是更像在恋人耳边悄声说情话。

徐慕扬面上染了一层薄红，拿手扶着眼镜做掩饰。原谅他作为一个理科生，诗词方面知道的不多，这首诗他没有听说过，诗的内容也听不太懂，但是那句重复了三遍的“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还是听懂了的。他咳嗽了一声，装作不懂道：“这首诗写的挺好的，把我们俩的朋友情三言两语就概括出来了，还是古人有文化。”

沈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声，揪了下他的小卷毛，“你可真行。”

徐慕扬往旁边靠了靠，挨着墙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弄我头发？”

从分科到现在，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这人不是摸他的头就是揪他的毛，改哪天他是不是要把头发剃一下，绝了对方的这些小动作？

沈故把吸管戳进牛奶里，一边叼着吸管一边抽出语文书，“早读时间到了。”

这明显的转移话题，徐慕扬也不想继续追问，因为语文老师进来了。

这个老师他知道，上辈子教过他高二的语文，姓明，同学们喜欢叫明老师。听同学们说明老师是某个211大学毕业的，学历很高。从他的平常上课的说话方式可见一二，犹如当代愤青，对国家政事极为关注。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上课，不为别的，就因为明老师上课的时候喜欢跑题，通常讲着讲着就扯到了政事发生的一些事情，一说就是大半节课，不会与课本有多大关系。同学们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老师，因为上课轻松。

只是明老师喜欢让人背古文，背不来还不能吃早饭，让课代表守着，直到一个个背来为止，他就有几次早读没背来被延迟了吃饭时间。还好现在因为是文理刚分科，课代表还没有选好，所以不用检查背书。

明老师背着手，围着教室走了一圈，又晃出去了。沈故一见老师离开，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还让徐慕扬放个哨。

“老师来了提醒我一下。”

徐慕扬问道：“你怎么一大早的睡觉？”

沈故打着哈欠道：“昨天晚上画画画的有点晚，十二点多才睡的，困死了。”

徐慕扬这才想起来沈故是很喜欢画画的，还以为他高二的时候才开始学，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在画画了。

通常早读的时候老师不会守在教师的，而是隔一段时间来一趟，一个早读的时间大概来两趟。明老师第二次来的时候，徐慕扬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不迭的去推沈故。

“沈故，醒醒，老师来了。”

第八章我比较甜

沈故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抓住了那只推他肩膀的手，牢牢地抓在掌心，吓了徐慕扬一跳。

“你干什么？老师来了还不起来？”他说着想把手抽出来，奈何对方抓的太紧了，他只好放弃，压低声音道：“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放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