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江瑾瑜出了院门,见到门口停着一顶小轿,华丽装饰和这破旧的巷子实在不配。
张妈妈为她盖上盖头,扶她入了小轿。
她这便要出嫁了。
……
去驿站这一路,张妈妈在轿子旁敲打了她许多。
秦氏知道她从小生在外面,举手投足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便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幼时体弱,命里与王府相冲,送她去在乡下长大的一段经历。
只叫她要咬死了这身份,万不能露出破绽。
淮安王府若是不好过,她母亲的日子便是更不好过。
江瑾瑜知道,秦氏这是在拿母亲来要挟她,不过如今她入了这顶轿子,应了这门婚事,为的不就是让母亲好过一些。
她自是知道她如今和淮安王府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身份之事,她必然是咬死了都不会说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淡淡应下。
从淮安向南走,出了封地就是京师,去驿站前抬着她的是一顶小轿,而到了驿站,迎亲的队伍便是换成了马车。
虽然她是外室女,但因隐瞒了身份,一应嫁妆还是按着嫡女身份来配置,身后十几箱子的嫁妆,两个陪嫁丫鬟,和随行的护卫,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路程晃晃悠悠一连走了三日,便是入了京师地界。
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为表对这份婚事的重视,听说永安王要亲自来迎接。
马车刚行进京师大概两里的路程,接亲的队伍便停了下来,队伍前头与一队精兵相接,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衣衫,骑着高头大马,他朝着中间的马车看了一眼。
半盏茶后,队伍就又缓缓的前进了。
坐在再次行进起来的马车里,江瑾瑜正在盖头底下想得出神。
在来京师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问题,为什么像永安王这般天潢贵胄,秦氏要挡着自己的女儿不嫁而要嫁她。
想来想去,只怕这位永安王不是身有残疾,便是个傻子,再不然可能已经命不久矣。
所以秦氏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保住自己的女儿,而把她推入火坑。
不过这对她来说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她始终觉得世间女子,若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嫁给谁都一样了。
脑海中,她又想起了那个身影,那位在长街曾救过她的白衣公子,他骑着高头大马,儒雅翩翩英俊不凡,他救了她又帮衬她,虽是云泥之别,可却从没有看轻过她半分………
这时一道破风声从车窗飞驰进来,咄的一声扎在了马车壁上。
外面将乱起来,江瑾瑜一惊,回过神用手掀开一角的盖头,向左侧看去,只见那几乎有她手臂长的箭正扎在距离她只有几寸之遥的地方。
她的魂都要吓飞了。
随之,马车外便是响起了一片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保护王妃!”
江瑾瑜在嘈杂中,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转瞬又是几道破风声,一支箭矢擦着她的肩膀射进了马车里!
江瑾瑜惊慌起身,她要是再留在这里,这箭迟早会扎在她身上,她得——
“啊!谁……”她方起身,便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生硬的要将她拽出来。
她头上顶着盖头,来不及看清是谁,也不知是敌是友。
被一拽出马车,那抓着她的力道却忽然消失了,江瑾瑜第一反应便是想伸手摘了遮挡视线的盖头,先逃命再说。
可手还未及抬起,却倏然一道刺目的银光乍现,转瞬一把利剑直指她的眉心。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此刻停滞了,她不敢稍动地看着自己的盖头被那削铁如泥的宝剑挑成了两半,从头顶翩翩飘落下来,落在地上。
顺着那把剑,江瑾瑜僵直地向下移动着视线,然后看到的是一张俊美的脸。
男人的眼眸深黑,仿佛两道深潭,里面映出她的影子。
江瑾瑜神情一滞,转瞬被夺命的恐惧感所覆盖。
那剑同它的主人一般,散发着幽幽寒气,叫人不寒而栗。
这时耳边的厮杀声渐消,一男子走来,向玄色衣衫男子道:“王爷,都是死士,未能留下活口。”
男子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放下剑,转身离去。
良久,江瑾瑜才从惊恐之中回过神。
王爷?他就是永安王?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夫君好可怕……
第3章
“王爷,马车已整理妥当,可以继续出发了。”
这句话证实了江瑾瑜的猜测,面前这个就是永安王容承。
他不说话,江瑾瑜只好准备自行重新登上马车,却听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一支利箭再次从林中飞来!
她瞳孔猛地一收缩,根本不及躲避,箭矢却在距离她胸口分寸间戛然而止。
容承手握箭矢,缓缓放下这夺命的利箭,眸中依旧还是看不出的神色。
“林子里不干净。”
容承扔了箭,翻身上马,他走到江瑾瑜面前。
江瑾瑜一抬眸,看到的便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朝她伸出了手,“上来。”
江瑾瑜将手搭在他掌心,他手臂一提便将她提上了马背。
一骑绝尘,容承的马将后面的车队甩得远远的。
江瑾瑜坐在马背上,耳边传来阵阵风声,身后是容承结实的胸膛。
抵达驿站后,容承翻身下马,他伸手接她,这时江瑾瑜才发现他的手掌沾满了鲜血,是刚才为她夺箭时留下的伤。
“你受伤了?”
江瑾瑜一惊,容承抽回手,毫不在意。
小厮上前领着江瑾瑜入客房,她看着容承径直去了另一间屋子。
思忖片刻,她让小厮拿些纱布和药送去。
半盏茶的功夫,房门打开,江瑾瑜发现,从淮安王府跟来的两个陪嫁丫头,此刻却只剩了一个。
“鸣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鸣鸢呢?”
鸣娟眼神闪烁,支吾道:“被……被林子里的坏人射死了。”
“真的?”江瑾瑜发出质疑。
鸣娟做贼心虚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不是,是趁乱跑了。”
鸣娟有些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鸣鸢听说要您嫁过去,只是用来暂时安抚永安王,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她不想死,就……趁乱跑了。”
原来如此。
江瑾瑜心中一紧,随即又是一松。
她人已经嫁过来了,想这些也没有用,她看面前这个少女,瞧着不过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于是问她:“那你为什么没跑?你不怕死吗?”
鸣娟跪在地上,将头叩得低低地道:“奴婢怕死,可奴婢的母亲就在王府做事,奴婢要是跑了,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奴婢的母亲。”
鸣娟声音颤抖得厉害,显然是吓得不轻。
瞧着年纪不大,倒是个孝顺的姑娘,江瑾瑜心里想着,面色上也缓和了几分,“你多大?”
鸣娟答:“奴婢下个月刚好十二岁。”
这丫头竟比她想的还小,不免心中又疼惜了几分。
她俯下身,将这战战兢兢的小姑娘扶起来。
温声道:“你无需这么惧怕我,我与你一样,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母亲能够过得好一点。
“再者这又不是上断头台,谁说就一定会死了。”
江瑾瑜这话,宽慰鸣娟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宽慰自己。
“小姐,您的意思是咱们不会死是吗?”鸣娟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江瑾瑜一怔,她们今日不过是刚刚踏进京师的地界就经历了刺杀,以后的事,她怎敢保证?
可见鸣娟满脸的期待,她又不忍让她失落,便道了句:“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夜里,江瑾瑜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永安王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并不甚友好,甚至还带了些杀气。
若不是后来他用手抵住了射向她的利箭,救了她的性命,单想起他一剑挑开了她的盖头,用剑指着她时的情景,她就觉得他其实是想要她的命的。
……
驿站,容承房里。
“王爷,已经通知附近军营,调遣了一千精兵,明日护送。”
坐在书案前的男子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羊脂玉佩,一身玄色衣衫,俊眉冷目,幽深的瞳孔如地狱修罗般叫人敬而生畏。
“知道了。”他说道,“下去吧。”
等人一走,坐在屋里的另一个青年立刻跳了起来:“静夜,你不是说这婚不能成吗?怎么突然就又结了呢?”
顾修急得直拍大腿。
他是礼部侍郎,也是容承的好友,提前知道他无意成这门婚事,所以才有一搭没一搭地拖着,如今这突然又要大婚,叫他如何在一天之内办好这么多事?
烛光下,容承轮廓分明,一双黑眸依旧盯着手中的玉佩,似是根本没有听见耳边的聒噪。
王爷不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近卫路秉只好出言缓和气氛。
“小公爷,婚事已定,后日便是大婚,依小的看,您若是再不回去筹备,只怕是这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二皇子大婚,自是礼仪多的数不胜数,这婚事一个月前皇帝赐下,时间还尚觉不够,如今离婚期只有一日……
好在面上的事都是办妥了的,内里的筹备,只要这一天两夜加班加点的做,到也还来得及。
顾修自知他掰扯不过容承,他一个临时起意,就要自己来办好,于是说道:
“静夜,当初我可是为了给你户部省银子,才做了这么个外强中干的勾当,现在你快些给我拨款,不然你这婚事办的寒酸可别怪我!”
闻言,容承放下玉佩,将户部的印章直接扔给了他,“要多少自己取。”
顾修接过沉甸甸的铸铜印章,这心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
他笑呵呵道:“成,只要有银子,我定是给你办得风光体面,你就瞧好吧!”
顾修走后,路秉有些担忧道:“王爷,小公爷在京师挥霍是出了名的,您就这么把印章给了他……万一?”
路秉有些担忧。
容承又拿起那块羊脂玉佩,不紧不慢道:“他取不出太多。”
这时路秉才反应过来,户部侍郎祁邸和小公爷是死对头,两个人是水火不容的性子,自是不会让他越了规矩,随意取银。
路秉感叹,“还是王爷睿智。”
容承可无意去听这小子恭维的话,他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那红盖头下女人的面容,深邃的眸子依旧看不住任何波澜,只握着羊脂玉佩的手更紧了几分。
……
江瑾瑜昨夜睡得晚,早上被一冷冰冰的声音从梦中叫醒。
“……几时了?”她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头,觉得自己分明才刚睡着没多大一会,怎么就天亮了?
“王妃,按着规矩您已经晚起了,明日大婚断不可如此。”
这冷冰冰的声音,根本不是鸣娟的。
江瑾瑜睁开眼,面前是一位十分端庄的妇人,她一身素色衣衫站在床榻前。
一丝不苟的发髻和面上淡雅的妆容,无一不彰显着她端庄的气质。
这衣衫虽素,可却一看就是顶好的料子,那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虽只插有一根玉簪,玉质却绝非凡品。
最主要的是她用的香料,是江南特供给皇室的。
秦氏曾得过一盒,视若珍宝。
还曾叫她用那香料给她做过胭脂,只小指甲盖那么一点,便可芳香四溢,经久不散。
江瑾瑜坐直了身体:“您是?”
那妇人向江瑾瑜微微福了福身,“老奴是永安王府的钱嬷嬷,奉王爷之命,来伺候王妃起居。”
钱嬷嬷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一边瞥了眼床榻上的江瑾瑜。
“王妃,夹被而眠并非端庄仪态,不妥。”
江瑾瑜顺着钱嬷嬷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果然双腿骑着被子,半躺在床榻上……
骑着被子睡觉这姿势她睡了十六年,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老奴知您儿时体弱,是养在乡下长大的,可既是入了京师,嫁给王爷,您也该更注重仪态才是。”
钱嬷嬷依旧是一脸的冰冷。
王爷明明就没有要娶淮安王女儿的打算。
昨日那场暗杀,本是打算顺水推舟,没了新娘,这婚事就此也就作罢了。
可昨晚王爷却连夜将她叫了来,而这新娘也是好端端的宿在房里,毫发未损。
钱嬷嬷这一路而来,想不透王爷一向不是个善变主意的人,为何会突然改了计划,变了一盘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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