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河点点头,跟着牧谪往前走,道:你来了,师尊也来了吗?
牧谪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真好啊。虞星河开心地说,我已经许久没见师尊,想他了。
牧谪冷酷地心想,可惜师尊不想你。
师尊想我都不够。
两人穿过鬼街,最后在一处角落的小摊处停下,那有一个小案,一个脸上贴着笑脸的宽袖男人盘膝坐在那,手中捏着笔正在那桌案上的纸上画着些什么东西。
牧谪走过去,面无表情道:给我一张脸。
画先生抬起头,那双画上去的鬼瞳看了牧谪一眼,突然笑道:客方才不是已经画过一张了吗?
牧谪道:那张不喜欢,再画一张。
画先生笑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牧谪:可。
画先生也没有追问两人的来历,眯着眼睛开始在纸上挥毫。
虞星河凑上前,小声说:小师兄你真好。
小师兄冷酷无情地说:记得把钱送去离人峰。
虞星河:
片刻后,画先生将脸画好,笑眯眯地递给牧谪。
牧谪像是贴符似的,直接一巴掌将纸贴在虞星河脑门上,接着掏出一枚灵石,当着画先生的面直接捏了个粉碎,鬼火一烧,灵石化为斑斑点点的碎光,融入画先生的掌心。
画先生笑着道:多谢惠顾。
牧谪微微一颔首,这才拽着东张西望的虞星河往城门口走。
虞星河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牧谪道:先出城去寻师尊。
虞星河愣了一下,忙说:不、不成的呀,这个鬼城好像有什么结界,按照你我二人的修为是根本出不去的,除非师尊亲至
牧谪抬手,直接挥出一道灵力,大乘期的威压压在虞星河头顶,冷冷道:你说谁的修为出不去?
虞星河:
虞星河呆滞半天,突然扑上前抱住牧谪的腿,大声道:师兄!师兄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师兄!!
牧谪瞥他一眼,带着他继续往城门口走。
虞星河激动得不行,还在那叨叨叨:真好啊,我这些年每日修行,也没到元婴,没想到师兄你都大乘期了呜呜我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师尊见了我会不会嫌弃我。
牧谪最烦他哭,道:闭嘴,别哭了。
虞星河只好收了神通,开始说正事:这座城池有古怪,十三疫鬼之事肯定藏在这里,我养精蓄锐一晚上,一定要再进来!
牧谪冷冷道:再进来被人抓去成亲?
才不是。虞星河嗷了一声,脸都憋红了,我起先又不知道这座城是鬼城啊,而且又是被人硬拖进去的,根本没时间准备伪装。
牧谪脚步一顿:被人硬拖进去的?
虞星河点头。
牧谪隐约觉得不太妙,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要故意引沈顾容来这座城池?
无论是那刚到咸州就冲上来的妖修,以及摇摇晃晃停在酆都门口的灵舫,还有
虞星河。
牧谪脸色难看极了,他一把拽住虞星河,飞快破开酆都的结界冲了出去。
回到灵舫上之后,果然不见了沈顾容的影子。
牧谪满脸阴鸷,冷冷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寻师尊。
虞星河:可是可是
牧谪没等他废话:别乱动,我不想再分心找你。
虞星河一听,立刻眼泪汪汪:好的师兄,我肯定寸步不动。
牧谪想了想,还是对这个废物不太放心,如果照顾不好他,师尊知晓肯定又会怪罪好,只好捏着鼻子将自己的九息剑扔过去,留着保护虞星河,转身再次进入了酆都。
花灯街上,沈顾容正紧抱着林下春,跟着望兰慢吞吞往前走。
他眼睛所见,身边所过,全部都是他最恐惧的鬼魂,如果不是有木樨和林下春在,沈顾容指不定都站不稳了。
木樨安抚他:圣君,这里的鬼魂不堪一击,不会有人伤害到你分毫的。
沈顾容强装镇定:我、我知道。
在回溏城中,他听过一些索人魂魄的厉鬼之事,哪怕知道是假的他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起夜,更何况是现在是活生生的鬼魂了。
沈顾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越看越觉得害怕,他鼻子酸涩,连手臂都开始微微发抖。
木樨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圣君?
沈顾容越在这条街上走就越觉得可怕,那种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像是一只大手缓缓地握住他的心脏,让他险些不能呼吸。
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到最后几步都迈不动步子了,他站在一片繁华的鬼街,茫然道:我害怕。
木樨:圣君,您说什么?
沈顾容手中的林下春直接落了地,他死死抱住双臂,想要将自己拥抱住,周围的阵阵热闹声在他看来却仿佛是遍布的哭泣哀嚎,那花灯上的点点鬼火在他眼中却是漫天的火光,直冲云霄。
他缓缓抱着双臂蹲了下来,最后受不住地捂住了耳朵,呜咽道:我好怕,我怕。
沈顾容从来没觉得那么恐惧过,周围的鬼魂与他而言,不过随手就能散去,只要他想,他大乘期的修为能将满座城的鬼魂屠杀殆尽,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但沈顾容还是觉得害怕。
恐惧夺取了他的神智,将周围的喧闹转变成无穷无尽的惨叫。
就在沈顾容险些崩溃至极,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沈顾容愕然回头,双眸中的眼泪猛地落了下来。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人,他手中提着一盏小灯,脸上贴着纸,那张脸也不知是谁画的,和周围的鬼魂仿佛格格不入,看着让人格外安心。
沈顾容莫名地不怕他,濒临崩溃的心舒缓了一些,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轻柔,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舒服吗?
纸画的脸贴在鬼魂脸上时,能代替鬼的神情,看着和平常的脸并无二致,细看才能发现区别。
沈顾容茫然地看着他,讷讷道:我找不到路了。
男人笑了笑,朝他抬起手。
沈顾容犹豫了一瞬,缓慢将手放在男人的掌心。
好冰。
沈顾容的五指好像碰到了一块冰,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鬼魂的手吗?
没有温度,冷得好像从黄泉地狱爬上来似的。
男人扶着他的手让他站起来,突然叹息了一口气,抬起手轻柔地擦在沈顾容的脸庞,将他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泪水一点点擦干净。
别哭。那人温柔得不得了,哭了脸就要花了。
沈顾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流泪,闻言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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