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歧视的意思，大部分日本人英语都说不利索，口音很重。

森川把手机贴近莲二的耳朵，木手的男中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口音没错，可莲二平时听同学们说日式英语都习惯了，并没有get到森川的笑点，见森川抬头期待地看着他，面上露出微笑，可等森川低下头回信息，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木手永四郎这家伙，不得不多两分关注。莲二拿出手机，关注木手的社交账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多时，机场到达出口的电子屏上显示幸村坐的航班抵达了。渐渐有人从出口走出来，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见到了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幸村。

真田十分激动，一向内敛的人竟然几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幸村。切原也嗷了一嗓子小跑跟在后面。

森川不禁莞尔，和大部队一起上前，一边走一边说：“幸村长高了，都和真田差不多高啦。身板也壮实一些，运动员气息扑面而来。”

幸村发型没变，皮肤略略变黑了点。一一和大家打了招呼，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问他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他说要先回学校看看网球场，看看屋顶花园的花。

“球场可以看，不过放假之后没有人清理积雪，估计被掩盖了。天气太冷，屋顶花园的花都挪到室内了。”

“没关系，去学校吧。”

搭车回学校，从离网球场更近的侧门进去。真田帮幸村拉着行李，走在他旁边。今年雪下得大，网球场被皑皑白雪覆盖，上面连个脚印都没有。真田用钥匙开了锁，幸村走进去，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叹道：“终于回来了。”

因为天气冷，一说话就吐出一缕白气。

在外练球，很想家的吧。一年就只有圣诞节到新年这段时间回来。在国外，吃得习惯吗？住得舒心吗？是否碰到不同于国内的文化差异？

在路上问了，幸村说挺适应的。这中间或多或少掺了点水分，但哪个在外面生活的不要适应，度过刚开始最难的一段时间就好了。

丸井忽然提议：“网球场雪厚，又干净，咱们堆个雪人吧！”

一呼百应，切原立刻弯腰滚雪球。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个大男生一起，很快堆起了肩膀高的大雪人。捡了些树枝做装饰，幸村歪着头看了看，又从包里拿出网球拍子和网球，分别放在雪人的两个手上。

“拍子太重了，放不稳。”试了很久都没有办法，森川说：“要不幸村拿着吧，让雪人托着网球。”

莲二道：“拍张合照吧，幸村难得回来。”

切原举手：“我去叫门口的门卫大叔帮我们拍！”

他一溜烟跑出去，不一会儿，连拖带拉把门卫大叔带了过来。幸村站在最中间，其他队员分列在两侧。拍了好几张，看了看效果不错，幸村把照片发在群里。

一起到商场吃饭，为幸村接风洗尘。幸村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有欧洲特色的小纪念品，问了大家的现状。其实大家在一个群里，有什么消息都会说，并没有新鲜事儿，但聊得还是很开心。

少年人的感情很真挚，没有隔阂和疏远。长大后会有的人心隔肚皮的事通通都没有。森川有些感慨，羡慕他们纯粹的友情，庆幸自己也能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份子。

如果回到4月，他那时怎么能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那群走路走得六亲不认中的一份子。人生的奇妙和缘分就在于此。

商场离家里不远，吃完饭，森川和莲二走路回家。人行道被清理出一条没有积雪的小径，可森川偏偏喜欢踩着旁边的积雪走，软软的陷进去，就像回到小时候。

走着走着，天空飘下大雪。昏暗的路灯照亮一方小天地，密集的雪花下得宁静，透过光线的间隙落在手心里，立刻融化了，给掌心带来凉意。森川出神地注视着暗沉的天空，睫毛忽然一凉，变重了。

“雪花落在脸上了。”莲二的声音在夜色中更显低淳。

森川不在乎地擦掉。

莲二撑起一把伞，罩在两人上空。身处闹市之中，难得获得一片静谧。街上既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只偶尔有积雪从支撑不住的树枝上掉落下来，轻微的树枝颤动声。

森川喜欢看雪，有时在路上走着忽然下雪，他都要停下来看一会儿，莲二默默陪在他身边。这次雪下的时间短，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雪停了，森川用脚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满意地瞅了两眼，“走吧。”

有时候成熟，有时候也有些孩子气呢。

走过街角吹来一阵东风，在风口的森川被吹得打了个哆嗦，莲二立刻跟他换了方向，用高大的身躯稍微帮他挡一点儿风。

寒风中，身体冷，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心中却丝毫不觉得冷。

第39章樱花之旅（上）

幸村只回国待一周，休整几天后，在室内网球场，他又约森川比了一场。这一次明显进步很快，比分咬得很紧，以微弱的劣势输了比赛。

森川想，再过很短时间，幸村就能超越他了吧。幸村的职业之路，但愿能够顺畅一些。

幸村去瑞士后不久，第三学期开学了。两个多月的短学期，整体来说过得很平淡，森川对它只有一个感觉，冷。

也许是因为靠海，这里冬天的冷是湿冷，全身上下有一点点缝隙，刺骨凛冽的寒风就从里面钻进来，冷得牙齿打颤。穿得少出门，在路上走几分钟，手就冻得直不起来。

对于冬天光腿穿裙子的日本女生，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日本男孩，为了风度也只穿薄薄的大衣或风衣。森川刚开始不明所以，也跟着穿呢子大衣上学，在网球场瑟瑟发抖，冻成狗的他被丸井嘲笑很久。从此，他不顾别人的目光，每天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球。

他见莲二大衣来大衣去的，豪气地说：“手冷不？冷的话可以把手放我羽绒服帽子下面，特别暖和，真的。”

莲二嘴上说不冷，手还是老老实实放了进去。有时突然降温，森川也会把莲二的手放在自己羽绒服口袋里给他取暖，一面说：“你们这些口嫌体直的家伙，冷就穿羽绒服嘛，非得穿这些骚气的大衣。要不是哥哥的羽绒服口袋，你的手不得冻僵。”

莲二的手被热乎乎的抓在森川手心里，哪还说得出一句反驳的话，手上暖，心里更暖。

好在室内都有空调，冷的时间不多。冬天练球是个麻烦事儿，热身很慢，身体没有夏天那么灵活。打完一局出了点汗，下了场汗立刻变得冷冰冰，不穿上外套就会感冒。

这时森川赢的那一张迹部球场无限畅玩卡就派上了用场。迹部财团旗下的网球场都是高规格配置，他们还能去VIP场馆玩，有空调，不会那么冷，打起来比较舒心。

眼看到了3月下旬，森川的生日要来了。社交平台上陆续有人PO出樱花图，让他很向往。早就和莲二说好今年过生日一起看樱花，对方也安排好了行程。

森川心中期待，和早纪一起上学的途中，问：“早纪，三月底我要和柳去看樱花泡温泉，你要一起去吗？”

早纪笑嘻嘻道：“不了不了，你和柳学长去吧，樱花我看过很多次了。”

也对，他们本地人肯定经常会去看樱花。

森川表示理解，说：“那我问问网球部的人要不要一起去吧。”

早纪赶紧说：“他们应该也是吧！要是你叫了，他们其实不想去，又不好拒绝，这就有些尴尬了。既然柳学长要带你去，你俩就一起去吧，也不用叫那么多人。”

“可是日本人赏花不就是喜欢很多人铺上席子聊天闹一闹嘛。还是问问吧，万一有想去的呢，没叫的话岂不是错过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森川：3月底我和柳去神奈川周边看樱花，有谁想一起去吗？

仁王：不去，有安排。

柳生：不去，有安排。

丸井：不去，有安排。哦，胡狼也不去，他也有安排。

被发言的胡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真田：家里要一起游玩。

毛利：啊，你要和参谋一起看樱花呀！去哪里，我问问月光要不要一起去！

切原：看樱花吗？不错啊，我想去！

森川赶紧问了地方，在群里发出来，又艾特毛利和切原，让他们确定去不去。

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等来回复。

毛利：原来月光已经安排好春假了，不好意思，森川，下次有机会一起。

切原：其实我想了想，也不是那么想去，你们好好玩吧。

丸井：哈哈，忽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想去的赤也，为你默哀一秒钟。[机智的我已看穿一切]

仁王：切原真可怜，puri。

柳生：切原去了才可怜。

森川：[黑人问号脸]你们在说啥？切原到底想不想去？

切原：不去了。

被柳学长私聊过的切原，怎么可能去嘛！

森川3月27生日，生日当天和家人一起度过。早纪给他送了一件休闲衬衣，名川老师给买了白色运动鞋，小林夫送了一个配置不错的新手机。

他的手机早该换了，手机背板裂得不行，带不动什么游戏，平时聊天都有些卡。没钱，一直没买新的，也没和家里提过。他猜想这是早纪和爸爸说的，因为早纪之前就说他手机太卡了，想把自己的好手机换给他用。

全家一起吃了西餐，看了电影，倒也有两分其乐融融的意味。晚上，莲二打电话过来，聊了聊今天的趣事，末了，再次低低说：“生日快乐。”

贴着电话的森川一个哆嗦，耳朵顿时觉得很痒，他挠了挠，“今天一大清早就和我说过啦，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明天见。”

赏樱花的地名森川没上心记，莲二打点好一切，他只要人跟着去就好。这次莲二安排的是两天一晚的短途旅行，早上坐车过去，因此要早起。

他收拾好出门时，莲二已经在楼下门外等他。坐最早的一班车，天还没太亮，带着点似乎要下雨的阴。车子经过湘南海岸，放眼望去，天和海是一体的蓝色，不深不浅，带着一些朦胧的雾气，美得像是仙境，让人忍不住想走进，又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和平日见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景象。

森川坐在里侧的位置，沉醉在美景之中，刚起床没开嗓，有点沙哑的声音说：“柳，才刚出门就见到这么好的景致，”他转头一笑，“这次旅行肯定不虚此行。”

“当然。一会儿车驶离神奈川，中间有一段高速，你可以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沿路的景色很美，到时我叫你起来。”

“好。”

如莲二所说，车快要抵达目的地时，景色好极了。成簇的低矮花丛和树木交相辉映，或白或红的花朵鲜艳欲滴，树上长出了新绿，很浅的翠绿色点缀在枝头，煞是好看。有一段路甚至有成片的樱花树，浮光掠影般游览，一片纯白，映着湛蓝的天色，让人目眩神迷。

森川扒在窗户上看，一会儿换一个姿势，动来动去。莲二察觉到不对：“哪里不舒服吗？”

森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裤子太紧了。很久没穿，不合身，有点勒。”

平时在学校穿校服，周末以运动服居多，比较宽松。他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特意拿出没穿过几次的牛仔裤，没考虑到自己比以前长高了很多的事实。

“还有带其他裤子吗？”

“有，也是牛仔裤，估计也小了。”森川浑身不自在，但在车上没法换衣服，也没有裤子可换。

“快到了，忍一忍，一会儿下车买一条新的。”

“嗯。”如坐针毡坐了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他们中间换了一辆车，这会儿才九点多。本身这里是规划的自然景区，比较偏僻，附近没看到有衣服店。

莲二用手机查了查地图，说：“我们先坐公交去附近的居民区买衣服吧，不过稍微有一点点远。我有带一条运动裤，你先换上？”

“那明天你穿什么？”

“晚上可以洗了烘干。”

“好。”找了个厕所，换了裤子，森川舒服了不少，焦虑感瞬间消失。莲二身高比较高，这裤子他穿大了，森川把裤腿挽起来，看着也不奇怪。

“你看我做的都是什么事儿，竟然带了不合身的衣服出来，我们坐那么久车去买裤子，原本定好的上午的安排泡汤了……”

莲二笑着说：“别往心里去，出来本来就是散心的，谁说买裤子就不能放松心情？本来行程就安排地不满，一上午不碍事的。”

“嘿嘿，好。”坐车到了卖衣服的地方，走进男装店。森川两世穿得最多的都是运动服，乍一到店子里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选什么。

莲二看他苦恼地在店里走了两遍，猜想他挑不出来，自己浏览了一圈，挑了两个款式，拿了森川可以穿的码递给他：“试试这两条。”

森川先试了一条出来，问莲二怎么样，莲二答：“不错。”又试了另一条，莲二还是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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