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没好气:“挨个屁,都滚。”
游白云迟迟不滚,心想反正已经被羞辱至此,索性来啊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些!
“我们是来求救的。”他跟同伴畏怯的对视了一下,说:“昨晚你们打完就走了,但这几个社会哥逼着问我要医药费,每个人给一千,一共五千,不给就在校门口蹲着打人。不敢报警,被学校知道要开除的……你能不能帮忙,帮我们再赶走他?”
韩深气的说不出话,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养蛊反噬,向被害者求救,你脑子有问题?”
章鸣才反应过来:“……你们昨晚上,打架了?”
“打了啊,砍刀,扎胳膊扎腿、肠穿肚烂那种!”李斐也来凑热闹。
这几个人明显把脸踩在脚底下了,站在游白云背后清秀男生眼圈通红,欲言又止:“他们还,还内个,欺负我。”
陈尘本来没说话,这时嘶了一声:“这就过分了。”
李斐:“过分。”
章鸣:“属实过分。”
韩深:“……”
“错了,尘哥,大哥——”游白云通红眼眶显出了十二万分追悔莫及。
韩深不为所动。
昨晚阴他的事儿还没完。
本来大人大量懒得计较,这几个人真把他当软柿子捏,好意思舔着脸来求他帮忙。
韩深很想揪着他,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爷脸上写着心地善良小白花吗?
倒是身旁陈尘突然发出了智慧小精灵的声音:“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韩深气不打一处来:“你脑子也有问题?”
气氛尬起来了,李斐连忙打圆场:“单纯从考试分数来看,脑子有问题的其实是……”
迎上韩深侧目偏来的视线,李斐立刻往嘴里塞了块面包表示自废语言能力。
小韩哥这薄薄冷冷的目光怪吓人的,六月生寒。
陈尘看表见快上课了,平静道:“想解决不难,你们先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联系社会不良人士欺负同学。”
游白云感动的要给陈尘跪下:“行行行,马上写,下节课就给你过目。”
“不用给我,你想作孽我根本拦不住,留着自鉴、自省。”
几人抱大腿成功,欢天喜地往楼下跑,差点在楼底上摔个跟斗。
韩深冷眼看拎瓷砖上两瓶饮料的陈尘,他十指修长白净,显然不沾阳春水,微垂的双眸在阳光下蒙着薄绒,整个人干净整齐得不得了,跟打打杀杀完全沾不上边儿。
韩深快烦死了:“你这么爱管闲事?”
陈尘唇边挑了点弧度:“这怎么叫爱管闲事?这叫以德服人。”
韩深:“…………”
神他妈以德服人。
预备铃打响,人陆陆续续回教室。
韩深烦的不想跟陈尘坐一张桌子,但罪魁祸首陈尘跟个没事人一样,把买的白桃味汽水送给组里的两位小仙女。
顾辛喝的超快乐:“组长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组长了。”
“顺路买的。”
“啊?”
“周梓歆让我给她买东西。”
“周梓歆???”顾辛兴致暴涨,一会儿回过味儿:“不对啊!人家开开心心找你买饮料,接着发现你搞批发一样给全组女生捎带,这岂不是很尴尬?”
陈尘漫不经心揉了揉手腕:“尴尬又怎么样?”
顾辛绝望脸:“你这个大猪蹄子一点都不懂事,人家明明是喜欢你啊!”
附中这对金童玉女备受瞩目,连顾辛也不能免俗的磕着cp。
一个文科天选之女,一个理科天之骄子,模样还特别好,只要肩并肩一站上领奖台,底下就开始起哄。
但有一说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情少女每次能被大家闹个大红脸,而薄情郎懒洋洋歪在一旁,领了奖状立刻冲下讲台,好像生怕被周梓歆拎着后颈当场表演一个我喜欢你。
友情提示,这对cp不建议磕。
玻璃渣里捡屎吃。
陈尘从小山似的书堆里抽出笔记本和试卷,指尖碰了碰唇瓣:“行了,再说就烦了。”
顾辛一切都已明白。
这对cp注定BE。
她情不自禁想找人倾诉自己的心境,荼毒那种陌生的、还没入坑的白纸,自然而然转过身,不过一看到背后的少年,立刻放弃了幻想。
韩深一条长腿搭在桌脚,蜷的很不舒服,薄锐视线往下垂,浑身散发的超冷低温让她一阵清凉,同时,他满脸写着——
老子听到陈尘两个字就烦,小妹妹。
小妹妹拾趣地转头戳了戳章鸣。
尘哥还从来没处过对象呢。
那些表白的男男女女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对尘哥的感情不叫恋爱,叫绝爱。
咱们尘哥真是一个性感又吃不到的禁忌之男呢。
不知道这绝世的容颜,最终会便宜了谁?
十分钟后,一张写着“英雄帖”的草稿纸从前排挨桌递过来,韩深随手丢给陈尘。
打开,陈尘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韩深瞟了一眼,纸上铺满乱七八糟的血手印和签名,看浓度和黏滞感不像红笔涂的,倒像——
掰碎了哪个女生的口红。
纸上写着一番话:“英雄帖出,谁与争锋。今日尘哥有难,吾等愿效犬马之劳,万人仗剑,平乱杀敌。天下英雄若有应者,请在下方空白处留下拇指印谢谢。PS:口红偷的小鲤鱼,咱一人捐五块钱给她买支新的可以吗?哭十分钟了!!!!”
高中生平时除了刷题学习难有别的乐子,听到点与学习无关的风吹草动简直兴奋难耐,更何况带头人是陈尘,绝对稳如老狗好吗?
所以一下课,班上男生快一半都蜂涌到陈尘的桌子旁,揎拳舞袖,斗志十足。
胡皓说:“尘哥,是不是要打群架?你一句话,我拼了这条刚学会解带电粒子在电磁场中运动轨迹的命也帮你打赢!”
陈尘没想到自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静了一会。
“别闹。”
“没闹。”
“真的别闹。”
“真的没闹。”
陈尘抽出物理竞赛题丢过去:“再解一道带电粒子在电磁场中运动轨迹的题给我看。”
胡皓低头翻了翻:“……嘤。”
尘哥欺负人,可恶。
陈尘弯出点弧度:“那还不去学习,闲的没事做?”
胡皓特别想凑热闹:“可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
陈尘:“你对难有误解。朋友。”
尘哥无所不能。
胡皓才意识到天真,索然无味地回座位写试卷拯救自己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陈尘突然察觉哪里不对。
同桌整整一上午没有理他。
桌角放了颗粉色糖果,好像承载着某种不可明说的怒气与决绝,没被任何人碰过,但被高升的暖阳晒的融化,正混在桂花中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陈尘抬笔敲了敲白皙的额,扯下一张便利贴,一笔一划,随后折成一张纸飞机朝同桌滑过去。
栽中高挺冷白的鼻尖。
韩深不耐烦接在手里,搡成一团直接砸进了垃圾桶。
掠起视线:“说好,你昨天帮了我,我今天也帮你。两清。”
陈尘不禁莞尔:“好的。”
第10章10.尘哥教你学会敬畏
第二天晚上。
韩深从卫生间出来,正碰上将T恤短袖拼命往膀子上推的章鸣。
章鸣怔了一下:“韩哥,cos热血高校啊?”
韩深这会给头发上的小揪揪解开了,往后梳下来垂在耳后,更衬的眉眼薄锐冷淡。
他无所事事地看章鸣继续给袖子往上推,直到露出两段凹凸有致的麒麟臂,终于满意了,接着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小木梳,拧开矿泉水打湿,将头发从下至上整齐的梳上去。
章鸣左右翻面:“韩哥,您看我这个装变的怎么样?是不是收敛了学生仔的青涩,平添了几分社会人的桀骜不羁?”
槽多无口。
韩深张了张嘴:“……挺别致的。”
章鸣心满意足的回头敲紧闭的卫生间门:“尘哥?李斐?小恒子?换个衣服这么久?再晚一点赶去那三个小孩都要过头七了!”
门打开。
陈尘换了件红绿交织的真丝东南亚小衬衫,一侧扎在牛仔裤里,一侧散漫的垂在身侧,胸口纽扣解开两三个,袒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锁骨上还挂着根鬼头骷髅项链。
“……”韩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陈尘修长的五指乱七八糟往头发里薅,薅出个六亲不认的发型,连眉眼也挑出几分跟往常截然不同的轻佻狂躁,拎起一只书包带别在肩上。
“准备好了?”
韩深问:“你这办法能有用?”
陈尘从兜里摸出根烟:“以毒攻毒,对付社会人就要比他们更社会。”
人陆陆续续出来,向恒给校服塞进书包里,鼓鼓囊囊往肩上一背:“李斐怎么还在弄?婆婆妈妈的。”
“等等,马上!”
说了是马上,却让人等到不耐烦门后才走出一张血盆大口,戴着顶枯黄假发,唬的几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尘哥,你看我像小丑吗?”李斐龇牙,把偷的他妈的化妆盒往书包里塞。
陈尘:“…………”
韩深缓缓说:“自信点,把‘像小’去掉。”
李斐:“嘤嘤嘤。”
这群穷凶极恶的地痞流氓从公共厕所出来,一路回头率百分之百,接着走近了小巷。
社会人正在路灯下数钞票,弹出个响亮的纸花:“小老弟,钱不够啊。叫你凑了一天,就凑出这么点儿?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那不尊重哥哥的下场知道是什么吗?”
游白云瑟瑟发抖,寻思尘哥他们换个装怎么还不来,要出人命了!
绞尽脑汁拖延时间想借口,突然听到一阵踩碎石子的脚步声。
几人寻声看去,都他妈怔住了。
五个狂野男硬是把书包背出了镶金大砍刀的气势,往地上一摔,随即躬身满地摸砖头。
不过摸着摸着五位狂野男都有点懵。
手里一无所获。
昨天警察来了一趟,给巷子里所有危险用品,包括砖头板凳腿垃圾桶盖,甚至小树枝都收走了。
几个社会人一看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就知道是挑事的,扯开嗓子问:“朋友,干嘛呢?”
电棍从腰间抽出来。
手无寸铁还要打群架的韩深静了静:“陈尘,我操.你大爷。”
陈尘无声的承受着这指责,此事完全出乎意料,脑中紧锣密鼓思索片刻,突然扯开书包掏摸半晌,手上多出了一本能砸死人的数学竞赛题。
他把书裹成筒状,吹了声口哨:“冷知识:书本是绝缘体。”
社会人本来等着看这群鬼火少年的笑话,但见另几个人猛地从书包里抖擞出一大堆纸笔和试卷,脸色变得□□自信,男人雄风一振。
这他妈什么“绝缘体,冷知识”是类似于芝麻开门、阿拉丁神灯的咒语吗?
社会人还在走神,对面最拽的那个已经握着竞赛题俯身迅捷直冲上来,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电棍便被他从上至下挥劈下去,双臂震痛,“哐当”落地。
接着,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开始朝脑门上招呼。
一砸,一顿。
“跟我,一起,感受,知识的力量!”
韩深拎著书包往社会人挥出的手臂上套,包裹着拽下了电棍,也扛起一本书往他脑门上招呼。
身旁的李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一叠卷子拧成了麻绳,韧度极强,勒住社会人脖子往后拽,直抵到墙壁上。
“兄弟!敬畏知识!啊!”
“沙暴送葬!”
“……”
社会人当初正是因学习不好而辍学,人生数十年打打杀杀,与学校早已是镜花水月,没想到今天竟然还会被知识砸头,一时酸楚得涕泗横流。
社会人连滚带爬往巷子外跑,生怕下一秒这群学生会给他们拎在小板凳前写作业,写不上来打手心那种。
陈尘哑着嗓子狠戾叫嚣:“你们再敢进这条街,见一次打一次!”
“Wearethechampions……”
音乐从李斐手机滑出,他跟着情不自禁手舞足蹈。
团结就是力量。
少年们满头大汗欢呼雀跃,热气从领子里往上冒,手心又烫又疼,还没从失控的暴力余韵中回过神,陆续将手里的破烂玩意儿丢进了垃圾桶。
“太他妈帅了!”
“今天尘哥教你做人!”
“老秦一定会为我们这样灵活运用知识而骄傲!”
游白云蹲在地上陷入了对世界的思考,骄不骄傲不知道,骚反正是相当骚。
1班这群学霸,打架都这么有理性色彩?
巷子墙角上唯一一只电灯忽明忽暗,“啪”,在徐徐而来的冷清夜色中熄灭了。
韩深喘匀了气,心灵感应似的转过了目光,身旁的陈尘唇瓣上翘,正抿出个笑,脸虽然在阴影里,整个人却说不出的晴朗。
韩深莫名其妙,也有点想笑。
一群学生为了向社会人伸张正义,进行了一场花里胡哨的伪装,凭借智慧大获全胜。
刚弯出点弧度,章鸣弯腰清理战场,拣起地上的书本试卷,突然哎了一声:“我作业本呢?”
空气中沉默数秒。
什么被遗忘的重要线索终于水落石出。
“哐当哐当”,四条影子猛冲向垃圾桶,疯狂翻找。
“我的物理卷子啊操!”
“我竞赛书……”
“烂的连字都看不清了,妈个鸡我写了两节晚自习!”
战斗虽然胜利了,男人们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欢喜的情绪,他们为荣誉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出了巷子,陈尘鼓掌让大家打起精神:“作业的事我来想办法,高兴一点。”
“老子永远永远不会快乐了。”李斐木偶似的擦去脸上的胭脂水粉,兴致恹恹之际,无意看见街对面热气腾腾的烧烤店,“除非你请我们吃烧烤。”
韩深:“……”
德行,七秒钟金鱼脑。
陈尘正想找个由头堵住这几张哀怨不休的嘴:“行,想吃什么随便点。”
没心没肺的东西开开心心跑向了马路对面,韩深侧目看到不远处等候的司机,打算拒绝,忽然被拽了下手指。
少年的手挺烫,轻轻捏着他指尖,晃了晃:“一起来吗?”
“你他妈——”韩深刚想甩,指尖已经挪开了。
陈尘唇瓣上挑:“来吧来吧。”
好像哄谁一样。
有病。
韩深跟在他背后走到烧烤摊前,看了看烟熏火燎的烧烤架和低矮的桌椅板凳,几个光着膀子的社会小青年正坐着啃肉串,一时只想到——打扰了。
李斐点菜时喊了一长串:“一把羊肉,一把牛肉,半把蹄筋,肚子,土豆片,藕片各来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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