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现异常。
江余的心绷的更紧了些。
怎么可能没有异常!
管家那里没能在迎亲仪仗快到时给她报信,她在仪仗要到的这会儿被支出去,这么巧的事,怎么可能不是幕后之人在搞鬼!
费尽心机避开她,衣服一定有问题!
他们也只有进宫这段路可以插手,之后入了宫,宫中的人都登记在册,是有定数的,那时他们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也无法施展,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江余按住卢小姐的肩膀,对旁边的女官说道:“我觉得这衣服好似里面未穿正,可否脱下整理整理?”
女官满脸为难,这会儿妆已上完,正在带凤冠,要脱衣服整理很是麻烦的一件事,但是江余是郡主,她也不敢直接反驳。
卢小姐将手搭在江余的手上:“不用了。外面看不出来就成。莫误了吉时。”
江余这才恍然时候已经不早,快到吉时了,将话咽了回去,站在一旁盯着侍女为卢小姐做最后的调整。
“衣服送来后,我与卢小姐皆细细查探过,并无不妥。”暗七在江余耳边说道。
但是江余仍旧放心不下,紧跟在收拾妥当的卢小姐身后,一路送她出府。
到正厅,大长公主与些辈分较高的宗室王妃皆坐在上首,卢小姐还需留下对她们拜别,管家趁着这个时候靠近江余。
“我留了人在外面盯着,一瞧见仪仗就来报,但报信的人一直未归,所以直到正使持节带着迎亲仪仗到了府门口,我才命人给你报信。”
“到府门口时,就给我报了信?”江余惊讶。
报信的人应是比送皇后冠服的人快上许多,怎么可能在她接到报信后,那边已经穿好了衣裳。
一定有人在其中阻拦。
江余将这些说给了管家听,管家的目光也锁定在卢小姐那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后冠服上。
“我等会随着凤舆入宫,看看这一路到底埋伏着些什么,你也要好好查一查府中还藏着那些人。”
说完,江余用袖子猛地搽了搽眼睛,向前快走几步,还没靠近卢皇后,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一副不舍的模样。
大长公主心领神会,对着众人说:“阿余与卢小姐感情甚好,由她送卢小姐进宫吧。”
正使持节从江余木着脸流泪的模样上,实在看不出有多不舍,但见着大长公主开口,郡主,国公夫人应声,他觉得也不是太违制,便应允了。
但也只能放江余加入仪仗,暗九暗七不能一并跟随。
扶着卢小姐上了凤舆,江余背着人又抹了抹眼睛,转头对正使持节道:“我能坐在凤舆车外吗?我实在是舍不得……”
正使持节嘴角抽了抽,江余身为郡主,自己乐意和车夫坐在一块他没什么好反驳。
但这哭的也太假了些,他三岁的女儿犯错后在他面前的假哭都比这个真切。
贵女的心思可真难懂。
江余不管别人的揣度,不用人扶,径自跳上车架,无视旁边身体僵住的驾车内监,坐在他的旁边。
若不是她不会驾车,她还想从内监那里抢过缰绳,谁知道这个内监有没有问题。
仪仗走出大长公主府前的长宁街,转角经过宁寿河后,就到了直达大清门的华御街。
但就在仪仗走到宁寿河上的宁寿桥时,江余感觉座椅底下剧烈一晃,马“嘶!”的一声长鸣,凤舆往旁边倾斜,直接将旁边的护卫扫到河下。
之前被江余怀疑的内监从车下将一名女子拉上车架,并想要将她推入快要翻入河中的凤舆中。
第39章
上桥前,江余便一直将手藏在袖中,紧抓着匕首,在车身剧烈颤动时,她便当机立断掏出匕首斩断嘶叫乱奔的马与凤舆间的缰绳。
马显然受了刺激,像疯了一般狂奔,撞倒了前面的仪仗队,还将好几位侍卫撞入宁寿河中。
当驾车的内监将车下的一名蒙面女子拉上来时,江余刚将凤舆与前面的马匹的连接处斩断。
凤舆之前被发疯的马拉着,朝着右边倒去,但因为很快和拉车的马匹分开,受到的印象不大。又加之旁边有侍卫垫着,做了缓冲,这会儿凤舆与桥沿间还有着很宽的距离。
“又是你!”蒙面女子见计划被破坏,还是这个老熟人,怒上心头,欲直接冲上前将江余踢下车架,但被旁边的内监拉住。
“先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将她解决我们才方便将凤舆推下河!”蒙面女子的眼睛仍旧紧盯着江余。
江余在刚刚内监拉蒙面女子上来时,故意侧身避让,缩在了车架的左边,半边身子都悬在车外,这会儿趁着他们争论,掀开车帘,就要往车内而去。
蒙面女子见此,也跟着往里挤。
这时,一直安静呆在里面的卢小姐突然掀开车帘,将手中紧拽着的东西对着右边的两人洒去。
“嘁。”蒙面女子不屑,她们主子早就知道江余擅医,因此提前给他们服下各种解药。
但没想到卢小姐手中的不是什么迷药,而是一大把辣椒粉!
江余早早的避到一边,这把辣椒粉全洒在了那两人脸上。
内监较机敏些,见着卢小姐探出头,就察觉到不对,侧开脸,掩住眼鼻,等他再腾开手去拉蒙面女子时,已经晚了,蒙面女子的眼睛彻底睁不开了。
好在今日无风,就这么短短一会儿,辣椒粉还未往旁边飘去,江余趁着那两人自顾不暇,揽住卢小姐的腰,往旁边的空处跳去。
此时的车架上充斥着辣椒粉,已经完全不能呆,内监不甘心,不顾面巾已掉,满脸通红的黑衣女,跟着跳了下来,并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直朝卢小姐刺去。
江余中间一年多未训练,身手退步许多,加之带着人跳下来,不扭伤脚已是不易,因此比后跳下车架的内监还要晚些稳住身形,只能将站立不稳的卢小姐往旁边拉去,避开内监的匕首。
内监并未刺到卢小姐的身上只刺到衣服,匕首往上一划,能听见布裂的声音。他也不再继续攻击,冲着再次摔倒在地的江余与卢小姐冷笑一声,转头跳入宁寿河中。
正使持节赶来时,就见着内监跳入河中的那一幕,长舒一口气,皇后无恙便好。
向卢小姐问过好后,正使持节对着江余抱拳行礼:“郡主多亏您在。”
江余仍旧坐在地上,袖下紧拉卢小姐的手,不起身,就这么受完礼后,木着脸道:“我的脚扭伤了,还请见谅。”
正使持节瞧见江余板着的脸,嘴唇蠕动,并未说出质疑,向她们行礼告退后,吩咐受伤的人原地待命,其他人随他收拾残局。
江余就这么拉着人,直到女官与卢小姐带入宫的侍女赶来,也没放开手。
“我脚扭着了,扶我上旁边的轿子。”
女官见江余紧拉住卢小姐的衣裳,全身都靠在卢小姐身上,眼神怪异。
即便身为郡主,与卢小姐关系再好,也不应当让未来皇后这样搀扶着,旁边不是还有那么多侍女吗?
跟着卢小姐进宫的侍女都是忠心护主的,这会儿也有些愤愤,挤到江余这边抓住她的手,想要将两人分开。
但是江余抓的很紧,侍女怎么使劲也拉不开。
红绫身为贴身侍女,没有如同旁的侍女那般对着江余使脸色,只瞧了瞧自家小姐,见没有不快,这才推开旁边的侍女,和卢小姐一起扶着江余上了专门给他们腾出用于休整的轿子。
轿子上还备着脂粉钗环等梳妆打扮之物。
直到上了轿,江余这才松开紧抓着卢小姐衣裳的手,在放手的瞬间,卢小姐身上数十层皇后冠服齐齐敞开,露出里面还有些破损的里衣。
“那内监好生恶毒的心思,竟然想要坏主子您的名声!”
卢小姐还在愣神,就听见旁边的红绫为她抱不平的声音,扭头看向满脸急切的红绫,眼睛眯起。
“抓紧时间,替我穿线!”江余从袖中掏出针线盒,扔到红绫怀中。
这下主仆俩都呆住了。
“不,不用叫人来吗?”红绫磕磕巴巴问。
“哪有那功夫,莫误了吉时!”江余坐在卢小姐身前,研究她身上衣服的材质纹理。
“较透明的蚕丝线穿十根,金丝线穿二十根……”江余吩咐完红绫,便打开梳妆台,替卢小姐补上之前蹭掉的妆容。
江余的手法很娴熟,没多大会儿,便用着简陋的工具完成了补妆。
见着红绫盯着卢小姐的脸张大嘴,江余轻斥:“快些穿线,穿完后替你主子重新梳头盘发。”
可能是被江余影响,红绫的速度快上许多。江余正缝外袍时,红绫已整理好卢小姐的头发。
“凤舆已收拾妥当,请卢小姐移步。”外面传来正使持节的声音。
江余手一抖,针戳到了指间。
“我还未梳妆完毕,再等……”卢小姐见着江余的口型,说道,“半刻钟。”
正使持节应声后,也不催促,但从车内看得出,他就站在外边。
卢小姐凑近江余,轻声安抚:“只缝补上就成,这也没多大口子,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江余让卢小姐脱下外袍,由红绫先替她穿上系好里面的衣裳,手上继续穿针引线。
“我能行!”江余语气肯定。
还不到半刻钟,正使持节见着红绫扶着卢小姐下来,顿觉眼前一亮。
卢小姐好似比之刚才还要夺目许多,难道是刚上了脂粉的缘故?大老粗正使持节心中揣测,他夫人常说,每日刚梳妆完是她那日最美的时刻。
那些侍女女官便要看的细得多,在整队时,拉着红绫问卢小姐的冠服为何看起来要更合身,更好看了些,还有妆容居然也比之前要更突显卢小姐自身的美貌。
负责妆发的侍女酸酸道:“以后主子的妆容还是由你负责吧。”
红绫笑而不语,由着她们追问,并不将刚开是由江余替卢小姐缝补衣服,重画妆面的事说出来。
很快仪仗重新前进,因着之前的耽误,这会儿的速度快上许多,跟着走的人只能跑着才跟的上。
那些侍卫还好,一些侍女平日里跟着主子过的如同小姐一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各个面色惨白,咬紧牙才不掉队。
特别是原先走的慢时还乘着轿子,这会儿却只能跟着跑的人心中无限委屈。
之前凤舆上的变故很快结束,她们未瞧真切,加上正使持节封口,又将那名面上染了辣椒粉的黑衣人收押,她们只知道拉凤舆的马突然发疯,将她们主子与郡主一并甩了下来。
然后郡主因着脚扭伤,占了她们的马车。
自认为主子是未来皇后,自己也高上一等的侍女心中对江余又生了一份恶感。
红绫也是属于被江余“占了车”的侍女,见着旁边的人面色苍白中暗含着一丝怨愤,轻轻勾动嘴角。
车上的江余这会儿虽是坐着,但并不轻松。
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下后,太阳穴突突地疼了起来。抬手欲按压,却发现手也使不上力气,手腕酸疼的厉害。
就这么瘫坐了一会儿,从被风吹起的窗帘间瞧见快到宫门,江余才咬牙坐起身,对着梳妆镜随意整了下仪容。
这是江余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进宫,但之前的疲累已经让她没心思打量这座象征着皇权的宫殿。与卢小姐分开后,又行了一会儿,江余下轿,由着宫女引她入交泰殿。
此时交泰殿已经坐满命妇,江余有着大长公主撑腰,直接无视周围人的打量,就这么微垂眼睑,跟着走完全程。
等所有礼走完,出宫时,江余见着面色苍白的陈明轩,上前欲搀扶他,但没想到陈明轩也同样伸出胳膊,两人的胳膊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一旁的大长公主笑道:“你们夫妻俩哪里都默契十足!”
旁边还未离去的命妇跟着打趣:“小年轻感情好着呢。”
江余不甚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调侃,脸上泛起红晕,挽着陈明轩的胳膊不吭声。
夫妻二人郎才女貌,养眼的紧,惹得远处的人也扭过头来张望。
张馨宁独自坐在车上,掀开车帘静静看着这边,心中五位陈杂。
她的计划又失败了,全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江余。
自江余进京起,她便开始不顺。
江余刚进京不久,蒋尚书斩首,蒋家落败。随后她被揭穿身份,遭到蒋太妃,府中妾室的冷嘲热讽。卢府布局白费,桐柏山别庄据点被毁。现在连最后一搏也失败了。
张馨宁睁开眼,见着黎王朝这边走来,将车帘放下。
连她原本自认为的好亲事也变的令她厌烦。
凭什么江余那般相貌,陈明轩后院却只有她一人。她却要忍受妾室不提,还有侧妃!
黎王进了轿,见张馨宁脸色难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今日布局本就仓促,失败也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往后你专心经营剩下的人,照顾好晖儿便是。”
张馨宁将手挣脱,问:“母妃留你说的就是这些?”
黎王未听出张馨宁语气中的不快,眉间的喜意快漫出:“母妃说皇后那里她有布局,不必我们操心,往后再送一个宠妃进去便可。”
张馨宁握紧拳头,猜出了蒋太妃的意图,她不能送一个能控制的皇后进去,便送一个能控制的宠妃进宫,将功抵过。
瞥见旁边板着脸一幅威严模样的黎王,张馨宁心中暗骂,样子货!没主见!还没有寒门出身的陈明轩有魄力!
被夸赞有魄力的陈明轩这会儿正耸着肩,与江余一起听大长公主训斥。
“这一个月,你们虽应对得还算可以,顺利护送皇后进宫,但是其中也犯了不少错,幕后之人出招后迟迟才接招,处在了下风!我已替你们请了三日假,你们就在院中好好思过!思过后……”
江余暗忖,不会是写反思吧……
“此后的一个月,每日都得给我在训练场练三个时辰!”
江余试探开口询问:“不用写反思吗?”
“自己的错误,自个儿记在心中,关旁人何事?不过你俩一个思虑过多,一个想的太少,需要互补,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交流?江余偷瞥旁边面色不变的陈明轩,脸上渐渐染起绯红。
唔,这个词好生容易想歪。
作者有话要说:辣椒应该是明朝后期传入中国,这里架空,反正就是有了!
文中太阳穴那里,我查了一下,古代有太阳穴这个说法,也有叫颞(nie四声)颥(ru二声),感觉怪怪的,就没用。又查到太阳穴在中医经络学中被称为“经外奇穴”,emmm有股武侠味,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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