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狼镝 凉蝉 2347 字 2023-09-04

虎将军气得头顶冒烟:这天寒地冻的,若死了呢!死了又怎么跟天君交待!

话音未落,贺兰金英已经飞奔出去。

***

靳岄并不信贺兰金英的话。

他昨夜在车队驻扎之处看了许久。车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并非回大瑀的路。雪地上许多踩踏痕迹,薄雪之下甚至还能摸到箭镞,雪里有无法掩盖的血腥味。

他们遇袭,落败,车队被人驱赶,往别处去了。

可白霓呢?靳岄找不到白霓的一丝痕迹。

朝车队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靳岄支撑不住,跪倒在雪里。细小雪花落在他身上,不到瞬间就被他体温烧融,淅淅沥沥淌下,像一场大汗。

他四肢虚软,肺中热痛,咳得停不下来。

现在不适合强行逃离,但留在烨台多一刻,他的恐惧就多一分。北戎天君不认他的质子身份,说明北戎打算撕毁的萍洲之盟。盟约若毁,北戎随时可能进犯大瑀,他不能留在北戎,一是不安全,二是母亲与姐姐还在家中,他必须回去。

身后忽然传来鞭子的破空之音。靳岄忙挣起身,踉跄往前跑了几步,背上猛地一痛,整个人直接扑倒在雪里,半晌爬不起来。

抓奴隶咯!浑答儿扬声大笑,同几位少年骑马在倒地的靳岄旁绕行。

靳岄背上被刺了一箭,半身麻痛,不敢乱动,口鼻中都进了雪。

死了么?浑答儿问。

没死,还喘气。都则有些紧张,这汉人不是质子么?怎么就成奴隶了?

靳岄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挣起上半身嘶声大吼:我不是奴隶!

我阿爸说你是奴隶,你就是奴隶。浑答儿又笑,跟贺兰砜那汉生子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靳岄终于挣扎着站起,他死死撑住膝盖,不让自己倒下。眼前一片模糊重影,只有刺目阳光与晃来晃去的马匹人影。鞭影伴着笑声,直冲他面门而来。但鞭子没落到他身上。

有人挡在他身前,攥着从浑答儿手中夺下来的鞭子。

浑答儿从地上爬起,跳脚吼道:贺兰砜你敢踹我!这是烨台的奴隶!还未归主,谁先找到就是谁的!

贺兰砜单手持鞭,半步不退:不许碰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里:

官家-皇帝;圣人-皇后;帝姬-公主。

樱桃煎-宋朝的一种名吃,樱桃去核捣压成饼状,吃的时候加点儿蜜,就叫樱桃煎。想吃得风雅点儿,可用梅子煮水,把樱桃煎放梅水里,再点花蜜。这种樱桃煎实际上就是色泽非常漂亮的一道甜品。宋朝时有条件的人家可自行制作,街上也有店铺售卖。靳岄家里点的花蜜是特殊的桂花蜜,味道与别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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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请大家吃靳岄家的桂蜜樱桃煎吧!(配的是靳岄姐夫从街上买回来的冰镇梅汁)

第4章奴隶

靳岄背上的箭还未拔去,浑身滚烫,想说话也没有力气。

贺兰砜把鞭子甩得啪啪乱响,靳岄只听见浑答儿等人的痛呼,马蹄声逐渐远去,周围静了。

能走么?贺兰砜转身搀他。

贺兰金英骑马行来,吹一声口哨:死了?

快送他回去。贺兰砜急道,他被浑答儿的箭刺中,幸好不是金禾箭。

昏沉中,靳岄只知道自己被人拎上马背,横着趴在马身上,随着马儿前行,手脚晃荡。那箭还没有拔出,贺兰金英伸指弹了弹,靳岄霎时痛得打颤。

贺兰金英扭头道:别怕,浑答儿力气小,这箭不过入肉半寸,剐出来便是。

他话音才落,靳岄忽然从马背滑落,嘭地跌在地上。

你!贺兰砜一把将半昏迷的靳岄搀起,察觉靳岄已经走不了,他干脆蹲下,直接将靳岄背起。两人重量叠加,他双足顿时深深陷入雪中。

怎么对大瑀质子这么好?贺兰金英笑问。

他竖起耳朵才听清贺兰砜的话:他借我狐裘,还给卓卓梨干。

贺兰金英放声长笑。贺兰砜不再管他,独自背着靳岄,深一脚浅一脚往营寨走。

***

靳岄睡了醒,醒了睡。一场高烧之后,他虚弱不堪,脸上瘦得几乎脱了形。

箭拔走了,浑答儿又被虎将军呵斥一顿,还到贺兰砜帐中照看靳岄。

浑答儿平日凶狠,但也没真的杀过人,常掀开靳岄被子看他还有没有气,换来的自然是贺兰砜的一顿好打。靳岄有时候被他们吵醒,只觉得烦,趴在被里不吭声。

我不晓得你生了热病,我以为你躲得开。浑答儿常常趁贺兰砜不在的时候跟他说话,要不你也给我一箭?

贺兰砜大步走进来:我代替他给你。

浑答儿立刻改话头:我家干净,还没有羊粪味儿,你不如去我家住?

但被贺兰砜瞪几眼后,浑答儿便闭了嘴。

自从得知贺兰金英当上百夫长还见过北戎天君,浑答儿等人不敢再欺辱贺兰砜。贺兰砜对他们的改变毫无感觉,赶走浑答儿之后总提醒靳岄不要与浑答儿太过亲近。

你以后别跑了。靳岄生病时一声不吭,贺兰砜先受不了这种沉默,自己找话跟靳岄聊,驰望原太大,大瑀人受不了寒,你没有马,走不远。

靳岄闭着眼睛,贺兰砜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凑过去探他鼻息。靳岄睫毛颤动,懒懒瞥了贺兰砜一眼,半颗滚圆的黑眼珠压在眼皮下,目光很冷淡。

贺兰砜缩回了手。他听见靳岄嘶哑地应:多谢提醒。

靳岄病愈后,贺兰砜一家终于搬进了新的毡帐,兄妹三人不必再挤在一个帐子里生活。

靳岄发现这帐子里有许多大瑀物件:矮桌、全新的笔墨纸砚,巨大的无从摆放的屏风,墙上还挂着一管洞箫,他猜这应该是他们母亲的遗物。

贺兰砜正在擦拭随身的小匕首,回头便见靳岄站在毡帐之中,静静看自己。

靳岄已换了一身北戎奴隶的装束,棉衣臃肿肥厚,苍白的脸愈发显出清瘦。他看了看臂上的狐裘,有几分犹豫:这狐裘我能留着么?

贺兰砜答:它本来就属于你。

我需要跪你吗?靳岄问,我现在是你家的奴隶。

贺兰砜:不必。说着把小刀塞在他手里,让他防身。

小刀是他的随身物件,靳岄当日在他腰上见过。刀鞘熊皮鞣制,十分坚韧,刀柄上镶嵌着几枚细小的金珠,怕是贺兰砜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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