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先前她说若是有邺京禁军相迎,她便相信他的话。这有何难,她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如若他传回消息,魏太子定会亲自相迎。届时她会重回她的宫殿,也是她的牢笼。
他了解她的曾经,大魏长宁公主风华绝代的背后是无声的寂寞与孤独。如今平静的生活,没有深宫之中的算计与筹谋,没有国与国之间的阴谋与较量,这才是最适合她的。
他的私心使然,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魏宫。北疆质子归期已至,一旦她回宫,他便再无机会与她见面。即使他活了两辈子,他也无法确定在时时刻刻发生改变的未来,他们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
走一步看一步永远比不得将一切攥在自己的手中。这次,他骗了她,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缓缓将面具摘下,简之露出原本的面容。他眉目如画,恍若谪仙,微挑的凤眸有万千风华,眼中的笑意似四月清风,英挺的鼻梁下是微勾的薄唇,唇边的笑容似桃花盛开。姒槿看着眼前的面容有片刻的愣神,她想起先前狗蛋形容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自小在西洲长大,后来母亲仙逝,我便去了邺京。在邺京时与你相识相知,我将母亲留下的玉坠赠与你,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简之望着姒槿的眼睛,轻声道,“后来你家人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你舅舅家的表哥。我心中妒忌,便想办法拖延你们的婚事。我说服你爹将你安排在邺京外的佛山上暂住,只是没料到在路上你会遇到歹人。”
姒槿愣愣的听着简之讲话,他的声音温润似水,她看的见他一双墨眸微微泛红。
“我赶到时,你的马车已经被劫,随行侍卫死伤数十。”
姒槿能听出简之话中压抑的情绪。
简之轻轻合上双眼,他依旧清晰记得,他赶去时,随行侍卫死伤遍地,处处都是尸首与鲜血。马车中没有她的身影,他几乎翻遍了满地的尸首去寻她。
最后确定她被劫走后他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害怕。他不知是何人劫的她,不知为何会劫她。
好在他还是寻到了她,只是她已失了记忆。
望着姒槿清澈的双眸,简之只希望她能够晚一些记起。若是能与她一起安静地生活,他不想再去参与北疆纷繁的权术争斗。
“简之。”姒槿轻轻唤他的名字,她起身来到他的身前,张开双臂,埋头在他的胸前,“简之,你找到我了。我不记得旁人,可我记得你……”
低头他便能嗅到她鬓边的馨香,简之轻轻合上双臂将姒槿护在怀中。
前后两世,他从未如此圆满。若是这是一场梦,他希望他永远不要醒来。
简之为姒槿擦完药,顿了顿,终于还是道:“既然我已寻得你,不若你搬回院中住,住在旁人家里终归不好。”这几日他总能看见姜陵在姒槿身边转圈,若不是照顾着姒槿的情绪,他真恨不得将他丢出西洲去。
姒槿闻言,觉得简之言之有理。既然她已寻得简之,住在姜陵那处的确是不合礼数,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今日便回去与他说。我与姜陵只是朋友,先前我遇到困难时他帮了我许多,你不要误会。”
听到姒槿这样说,简之忍不住好笑:“我自然信你。”
姒槿在简之的陪伴下重新去买了些红枣与白糖,这一趟下来,姒槿发现这条街上许多人家都识得简之,几乎每去一家,他们二人便要被夸赞一番“般配”。
姒槿自认为脸皮够厚,只是这样一路被说下来,也是红了脸蛋。
“简之小时候我总担心他以后寻不到媳妇儿,没想到竟这么有出息!先前我总听医馆的张老爷子说简之有了心仪的姑娘,我就心想能配我们简之的姑娘得是什么样的天仙,没想到今日一见姒槿姑娘,才知道古文里的倾国倾城是何模样。”医馆旁糕点铺子的大娘看着姒槿笑不拢嘴,“简之他娘地底知道儿子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儿媳妇,也该笑起来了。”
姒槿是没想到这些人嘴上功夫这般强,她估摸着就算是平平无奇一人,也能被他们夸出花儿来。
见姒槿害羞,简之笑着出来为她解围:“姒槿脸皮薄,还是莫要说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了。”
“好好好,回吧,下次再来。看看简之宝贝的……你看他小时候虽对谁都彬彬有礼,可从未对人亲近过,这是真寻得心肝儿了。”
姒槿与简之一同回了玉安巷,简之目送姒槿入了门,这才转身向前面的院子走去。
行到门外,简之停下,目光微冷。
顿了片刻,他才推门而入。在他入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剑气袭来,简之早有防备,手中佩剑甚至并未出窍,便阻断了对面之人的攻势。
第53章慕青
宇文元嘉退后几步,稳住身形,银剑入鞘,抬头看向简之笑着问道:“殿下好身手。”
简之并未搭理他,来到一旁桌边坐下,将佩剑放置在桌上,摘下面上的银面具后才与他道:“你来我这里是有何事?”
宇文元嘉面上笑意不变,抱着佩剑来到简之面前,先是行一礼,随后道:“殿下已在大魏耽误数月,不知殿下何时启程回北疆?”
“……”简之闻言,并未立即回答,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道,“再过些时日。”
听见简之这般答复,宇文元嘉皱了皱眉,敛了笑意,对此有些不满:“殿下,既已寻得长宁公主,将消息传给邺京便可。您越晚回临都,太子便越会给您套上些莫须有的罪名。前日太子已授意朝臣向陛下进言,言殿下逗留大魏实有二心。”
见简之依旧沉着脸色,宇文元嘉心中有一猜测:“殿下,难不成你是对那长宁公主上了心?”
宇文元嘉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长宁公主遇袭事发之时,殿下深夜造访。彼时殿下作为北疆质子归国在即,他没有询问北疆政局,没有关心归国安排,第一个命令竟是调遣北疆随行士兵为大魏寻人。
起初他还以为此事可能与太子慕容彦有关,可派人回北疆查探了一番,也未见太子慕容彦有何动作。他这才意识过来有些不对。以他对二殿下的了解,二殿下虽面上随和温润,可绝不是会多管闲事之人。回忆起长宁公主出事那晚,二殿下当时的神色他从未见过。
如今二殿下就在他的面前,听他问出那样的问题却并未否认,那便是默认。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宇文元嘉神色微凌,沉声道:“殿下,在您面前的是北疆大局,您莫要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耽误大事!”
“元嘉。”简之出声打断宇文元嘉的话。
宇文元嘉抬头就望进简之那双神色坚定的明眸中。看着简之这样的神情,宇文元嘉微微一愣。
“北疆的天下,是北疆百姓的天下。慕容彦不仁,鱼肉百姓,暴虐无道,你我联手,也不过是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事,非我想要那所谓权势,而是在这大义之前,我作为北疆二皇子,应该做,必须做的事。”
“可是,能胜任者,非我一人。”看着宇文元嘉,简之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北疆形势严峻,我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她,我也不会再放手。”
上一世,他身患恶疾,慕容彦对他几乎是处处下死手。他因害怕被慕容彦发现他的死穴,从未显露过对姒槿的感情。
彼时她是大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宁公主,而他则是身陷囹圄的北疆质子,她心中早有他人,他只能远远看她嫁与旁人。
本以为她会在大魏安然幸福度过一生,没想到最终却落得那般下场。
简之袖下双拳紧了紧,目光越过身前的宇文元嘉落到远处。
另一边姒槿心情甚好,与简之告别后,进门的步伐也轻快许多。
进入院中,放下手里的东西,姒槿左右看了看,还不见姜陵,有些疑惑。虽说往日里姜陵也总爱偷些懒,不过一般到她从市集上回来时,也该在院中晒太阳了。
姒槿突然记起在市集上听到的传言,姜陵,他真的是阳城王世子吗?如若真的如那些人所说,他是阳城王世子,那阳城王府定不会放任世子一人在外。就算阳城王府对他并不约束,那临江王也不会就这样与他算了,毕竟他的逃婚,让临江王丢了天大的脸面。
在院子中坐了一会,姒槿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与其在这猜测,倒不如亲口去问问他,姒槿想了想,终于还是向姜陵的房间走去。
走在路上,姒槿还有些担心姜陵没有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悬挂于正空的日头,姒槿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在睡,估计要成猪了。
来到姜陵房前,姒槿本想敲门,可听到房间里传出的交谈声,姒槿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敲门的动作。
“姜陵,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女子的声音有些尖锐,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怒意,“你是阳城王世子,不是在这坊间无所事事的刁民!”
“我做什么与你有何关系?”姜陵的声音中是满满的不耐烦,“子桑慕青,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阳城王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你说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姒槿站在门外,身子有些僵硬。听了这些话,她再反应不过来便是傻了。听谈话的内容,屋子里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临江王的女儿,姜陵的世子妃。
在门外踌躇了片刻,姒槿觉得自己好似没有立场出去说什么话,不如干脆赶紧离开,将地方留给人家。
姒槿刚迈出一步去,耳边就传来女子哽咽的声音:“姜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跟一个女子住在一处。你若不随我回阳城,就别怪我不客气!”
“子桑慕青,若是敢对她动手,我便不会放过整个临江王府!”
听到这里,姒槿心里咯噔一声,怎么火势还烧到她身上了。
“姜陵,你该不会真以为她一个下贱的平民可以嫁入阳城王府吧?莫说是世子妃的位子,就算是个妾,也轮不到她一个下贱的女人来做!”
“呵,子桑慕青,你一口一个下贱,这便是你临江王府的涵养?她就算是个平民又怎样,这辈子、下辈子,我也只喜欢她一人!”
子桑慕青不可置信地望着姜陵,她与姜陵自小一起长大,对姜陵的性子多少也有些了解。她知道他最不喜欢被束缚,也知道他对这一桩婚事不甚满意,可她没想到,他竟会为了一个下贱的平民如此说她。
忽而,子桑慕青笑了起来,望着面前一脸冰冷神色的姜陵,子桑慕青眸中还含着泪,勾了勾唇角,她道:“没想到阳城王世子竟也是这般痴情之人,只是你应该还未曾询问过,人家是怎么想的。”
看着姜陵的双眼,子桑慕青扬了扬下颚,道:“人如今正在门外,世子殿下不妨现在去问一问,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胆子嫁入你阳城王府。”
听了子桑慕青的话,姜陵眸中闪过惊愕,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待反应过来连忙向外走去。
门外的姒槿也是大惊,她没想到会被发现,早知道就该早些溜走,不然现在听了些不该听的,还被人给发现了!
第54章无忧
眼看着屋内的姜陵就要追出来,姒槿一慌,撒开腿就向外跑去。
因实在太过心虚,又太过心慌,姒槿出门没有看清,迎面撞上从简之院中走出的宇文元嘉。
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姒槿抬头就见面前之人眸色微冷地瞪着她。
到嘴边的“抱歉”被他瞪得说不出口,待姒槿自己从地上爬起身来时,宇文元嘉已冷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人周身散出来的恶意实在太过明显,姒槿有些不解,望着宇文元嘉离开的背影思索,他是从简之的院中出去,难道之前认得她不成?
来不及让姒槿细想,在外停顿的这片刻,姜陵已从院中追了出来。
“姒槿……”姜陵追出门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姒槿,顿住了脚步。他张了张嘴,只叫出了她的名字,明明他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讲,对她解释。
看着姒槿微微躲闪的神色,姜陵觉得自己心口木木地疼。
“姜陵……”姒槿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姜陵,方才他的表白就在耳边,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无法装傻再与他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叹了口气,姒槿紧了紧双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对上姜陵已经泛红的双眼:“姜陵,今日我出门,听旁人说了阳城王世子之事。听他们说下来,我觉得阳城王世子的际遇与你实在相似,本想回来问你一问,没想到……听到你这样一番话,我实在有些惶恐。姜陵,我一直十分感谢你的相救,只是我一直将你当做哥哥……”
看着姒槿眼中的疏离神色,姜陵又是一阵心痛,明明昨日他们还似一家人一般。
“姒槿,向你隐瞒身份是我的错,当时我实在有难言之隐。方才子桑慕青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心悦你,如若你愿意,我定……”
“姜陵,我并未介意你向我隐瞒身份之事。”姒槿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简之敞开的大门,深呼一口气,终于还是道,“姜陵,我早已心许他人。”
“什么?”姜陵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姒槿的双眼,“怎么可能?你何苦寻如此借口来敷衍我。”
姒槿叹了口气,与姜陵坦白:“其实自我失忆开始,我便经常会梦见他,只是梦里记不得他的模样,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他出现时我也曾怀疑过他,只是他手中有同我身上这块玉坠一样的信物。”姒槿说着对姜陵勉强地笑了笑,继续道,“本来今日回来时我便要与你说一声,我可能要搬去与他一起住……”
“什么……”姜陵上前一把钳制住姒槿的双肩,“你说什么,姒槿,你……”姜陵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平复了情绪后,他才继续道,“姒槿,人心险恶,你莫要被旁人骗了,哪有什么刚好出现的故人……”
“姒槿。”
就在这时,简之从院中走出,轻唤了一声姒槿的名字,姒槿闻声转过头去,目光一亮。
姜陵清楚地看见姒槿转头看向简之时眸中的神采,心中某处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与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何时见过她这般神情。
“简之!”姒槿一见简之,凝重的神色也一扫而空,三步来到简之身侧,转过身来看向姜陵道,“我知你是为我好,你的忧虑我也知晓。只是早些时候我便与简之相悦,他寻我也寻了许久,彼时家中多阻挠,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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