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小声解释,“失眠是因为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梦到我?”
“不是,”岑岁想到之前和他说,梦里要是有他就是噩梦的玩笑话,她愧疚不已,“梦到我爸爸打我妈,然后打我。”
陆宴迟把车停在车位上,“最近还在做梦吗?”
岑岁摇头:“很少了,医生说有在好转。”
陆宴迟的眉目一松,“那不就好了。”
迟疑稍许,岑岁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陆宴迟眉眼含笑,语调也漫不经心的:“半年多前就觉得你奇怪了,能在我的课上,还是第一排的位置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
“……”
陆宴迟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在我看来,那才是最奇怪的事。”
“……”
这似乎确实比失眠还要奇怪。
“失眠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宴迟凑了过来,他伸手捏了捏岑岁的脸,“而且我看你最近睡的也挺好的?”
岑岁眨了下眼:“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陆宴迟:“搬过来之后变好的?”
岑岁:“差不多。”
这话说完,就看到陆宴迟桃花眼敛着慵懒弧度,拖着尾音说:“是不是每晚睡前都在回味我的晚安吻?所以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行,就没做噩梦了。”
“……”
陆宴迟因为和朋友约好有事,所以没陪岑岁上去。
目送他的车离开后,岑岁才进医院。
之前和主治医生聊天的时候,岑岁就有种陆医生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陆医生看她的眼神,确实是在看未来儿媳妇的眼神。
等到治疗结束。
岑岁坐在位置上没离开。
陆医生看了她一眼,语速轻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岑岁摇了摇头,她讷讷道:“阿姨,今天早上是陆宴迟送我过来的,他把您和他的关系都告诉我了。”
“他还会主动送你?谈恋爱了确实不一样,”陆艳芳的神情自然极了,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与不自在,“我让他接他妹妹,他都不愿意的。对了,他和你说过吗,他有个妹妹。”
岑岁不知不觉地就端正了坐姿,像是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似的,一板一眼地回:“陆听音吗?我见过她的。”
见她严肃起来,陆艳芳笑了:“你别这么紧张。”
岑岁磕磕绊绊地说:“我没紧张呢。”
陆艳芳仍旧笑着:“我很早就说过要把我儿子介绍给你,但又觉得他配不上你,没想到你竟然不嫌弃他和他谈恋爱了。”
“……”岑岁没有想到在陆宴迟的母亲眼里,陆宴迟会是这么个形象,她小声说,“陆宴迟挺好的。”
陆艳芳随口道:“谈恋爱嘛,两厢情愿就好。”
沉默片刻。
岑岁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地问:“阿姨,您没觉得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太好啊?”
“你这样的姑娘怎么就不好了?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又有礼貌又懂事,”陆艳芳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说,“如果你说是因为你的病情,我和他爸爸,确实也有说到过这个。”
岑岁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和他爸爸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陆艳芳说,“我和你认识也有小半年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和他爸爸也不在乎门当户对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我们更在意的,是儿女的感受。”
原来,她一直如鲠在喉,非常在意的东西。
在陆宴迟,以及陆宴迟家人的眼里并不重要。
岑岁有些不知所措,“阿姨……”
“陆宴迟有和你说过吗,他妹妹高中就谈恋爱,这我们也没说什么,感情这种事嘛,两情相悦就好了。”
岑岁的眼眶一热,她认真道:“阿姨,谢谢你们。”
“这有什么好谢我们的?你们谈恋爱,又不是我和你谈恋爱。”
岑岁没忍住,笑了出来。
出了医院,她看到手机里陆宴迟发过来的消息:【我在门诊楼外面。】
陆宴迟:【你出来就能看到我的车。】
陆宴迟:【但我一定在你看到我之前发现你。】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岑岁有点无语,但又忍不住笑。还没等她发消息过去,一辆车在她眼前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驾驶座男人的脸。
以及他嘴角浮起的调笑和玩味:“美女,走吗?”
岑岁收起手机,坐上车,“你这搭讪方式真的很土哎。”
陆宴迟:“真的土吗?我觉得挺时尚的。”
岑岁语气肯定:“非常土。”
他也没在意,“土也没事,反正也有女朋友了。”
岑岁在车里扫了眼,看到函数被关在宠物包里,她戳了戳宠物包,冷不丁地问,“函数会怀孕吗?”
“可能吧,”陆宴迟懒洋洋地说,“怀孕了也挺好,生个出来扔给陆听音,省得她每天都惦记着函数。”
岑岁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它会生男的还是女的啊?”
陆宴迟轻笑了下:“猫是分公母吧?”
岑岁:“都一样。”
“生公的吧,”陆宴迟转着方向盘,侧脸里散着笑,语气极不正经地说,“可以去外面多勾搭几只母猫回来。”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岑岁无语,“那还是生母猫吧。”
“生母猫也行,被勾搭走,我们也不用养了。”
“……”
中午两个人去年前岑岁就想去吃却一直没有吃的芝士排骨店吃了午饭,从韩料店出来,又去附近的家居城买了一套被套和床垫。
床垫送回来要散味,也就意味着,在床垫散味的这段时间,陆宴迟都要睡沙发。
岑岁想到昨晚陆宴迟诡异又不舒适的睡姿,当天晚上就回到孟家。
加上是暑假,孟建军和向琴没有什么事,基本上都待在家里。这也导致,岑岁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白天和陆宴迟待着,等到了晚上再回来。
因此,在床垫散味的半个多月里,岑岁和陆宴迟都只靠手机联系。
或者是晚上岑岁找借口出来,和陆宴迟偷偷摸摸地在学校附近散步。
散步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个冰激凌。
不知不觉到了七月三十一号。
岑岁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拍美食视频了,于是在那天早上,她顺理成章地用这个理由从孟家出来。
她关上背后的门。
往前走了几步。
打开对面的大门。
之前陆宴迟就把她录视频的器材都拿过来了,岑岁吃过午饭,就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吃的。正逢盛夏,虽然今年的夏天和以往的每个夏天都不一样,从七月初开始直到今天,都在下雨。但岑岁还是想做几个适合夏天吃的东西。
太久没有发视频了,又是陌生的环境,虽说器材都在,但是陆宴迟家的厨具不多。岑岁想起在陆宴迟生日时给他做蛋糕用的那些厨具还在,于是准备做一些适合夏天做的冷饮甜品。
首先是清热解毒的绿豆糕。
其次是消暑必备的红糖凉粉,往上加了许多配料,芋圆、红豆、酒酿、小圆子、西瓜、火龙果、青梅等。
这两个都是简单易上手的。
最后一个则是稍微有点复杂的,荔枝冻蛋糕。
岑岁在煮绿豆的时候往镜头里看了眼,发现镜头里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函数。她急忙把函数抱走,扔到陆宴迟的怀里。
陆宴迟接过函数:“它干什么你了?”
岑岁:“它影响我工作了。”
函数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委屈,低低地“喵呜”了声。
陆宴迟揉了揉它的头,“要不让函数也一起录?”
岑岁思考了几秒,有些担忧:“它会不会把我的东西给弄乱啊?”
“应该不会,”陆宴迟淡声道,“毕竟它这种懒猫,懒的爬上爬下。”
像是猜到了有人在嘲讽它,函数的尾巴高高地立起,一副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休得说本老娘的坏话的表情。
岑岁觉得陆宴迟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又把函数抱在怀里。
她蹭了蹭函数的脸,“今天就带你一起录视频吧,但是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要不也带我?”陆宴迟吊儿郎当地说,“我比它更乖。”
“……”岑岁瞅了他一眼,无情打击,“你又不会撒娇卖萌,不要。”
陆宴迟:“我怎么不会撒娇了?”
岑岁莫名:”你知道什么叫撒娇吗?“
话音落下,陆宴迟就摘下工作时戴着的眼镜,桃花眼眼梢轻佻地吊起,眉眼似含春色般,“陆教授有什么不会的?需要陆教授教你什么是撒娇吗?”
岑岁果断拒绝:“不要。”
陆宴迟:“为什么?”
岑岁眨了眨眼:“因为我现在没有时间看,等哪天有时间了再看。”
“……”
看着她的背影,陆宴迟笑出了声。
第59章第五十九吻
岑岁抱着函数出了书房。
她把函数放在地上,看着函数自动自发地跑到镜头下,它翘着尾巴,大摇大摆地在厨房里走着,偶尔摸摸食材,很快又缩回手,找了个喜欢的位置趴着。
好半晌的沉默。
岑岁没有继续工作,她的脑海里,想起刚才的画面。
在那一刻。
岑岁突然有种后悔的冲动。
想看看陆宴迟到底是怎么撒娇的。
一定会很土。
但也一定……会很撩。
之后,岑岁也没有时间多想,继续录视频去了。
所有视频录制完,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岑岁收拾器材的时候看了眼窗外,豆大的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漆黑的苍穹中有闪电横劈而过,紧接着,是轰隆的雷鸣声。
陆宴迟从书房里出来,“晚饭吃什么?”
岑岁正拿着叉子准备尝蛋糕,见他过来,她拉开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你过来尝尝我做的蛋糕。”
“什么蛋糕?”陆宴迟在椅子上坐下。
岑岁:“荔枝冻蛋糕。”
她拿叉子叉了一块,另一只手放在下面防止蛋糕掉下来,缓缓地往陆宴迟的嘴边递,“我还是第一次做,你尝尝看怎么样。”
在陆宴迟吃的时候,岑岁一直惴惴不安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片刻,陆宴迟皱了下眉:“好像缺了点什么。”
岑岁不安道:“缺了什么?我是按食谱来的,应该没有漏放什么啊。”
下一秒。
陆宴迟倾身而来,低头吻着她的嘴,他把嘴里的奶油香和荔枝的清香都渡进她的口腔中。舌尖纠缠后,陆宴迟退了出来。
鼻尖相抵,陆宴迟说话间的热气充盈在她的鼻息间。
他嗓音低哑:“缺了点甜,现在刚好。”
“……”
岑岁在收拾器材时就点了外卖,很快,外卖就送到了。
吃完外卖,岑岁便回屋洗漱。洗漱完,她又把录好的视频传给粥粥。没过一会儿,粥粥就给她发消息:【你搬家了吗?怎么厨房变了,还有只猫!!!这只猫可太高冷了吧,还是只异瞳猫。】
岑岁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而是说:【这只猫应该不会影响视频吧?】
粥粥:【会的。】
粥粥:【我的视线完全被它吸引了。】
粥粥:【看完之后不知道自己是看的养猫视频还是美食视频,甚至还想再看几遍。】
岑岁:【……】
粥粥:【我让后期好好剪一下,这个视频保准点击量爆炸。】
岑岁:【希望可以吧。】
粥粥:【这是刚剪好的视频,你看看。】
岑岁在书桌前坐下,开始认真地看着视频。
视频看完,她又和粥粥以及后期剪辑沟通细节,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完成工作,她关掉电脑。正在这时,窗外响起一阵惊雷。
手机随之发出震动。
岑岁打开手机看了眼。
陆宴迟发消息给她:【害怕的话可以来我房间。】
陆宴迟:【新床。】
陆宴迟:【欢迎享用。】
岑岁一言难尽:【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因为打雷睡不着。】
陆宴迟:【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
岑岁弯起唇角:【老头子。】
时间也挺晚的了,岑岁爬上床把床头灯关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和陆宴迟聊着天。有时候也很奇怪,明明每天住在一起,却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间她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
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仍有余悸地坐在床头,膝盖前倾,双手裹着膝盖,一副提防戒备的姿势。她的身上冒着涔涔冷汗,睡衣被黏腻的汗液浸湿紧贴皮肤,连带着薄被都带了点儿潮意。
窗外有一窜闪电,漆黑夜幕骤然亮起。
白昼转瞬即逝。
没过几秒。
是震彻云霄的雷鸣声。
闪电像是在她的脑海里撕扯,将那些惶恐不安的回忆再次拉扯出来。回忆像是个悲伤的漏斗,把所有刺痛的部分都给筛除。
却在每一个暗夜又潜入脑海。
岑岁蜷缩在床头,浑身瑟瑟发抖。
……
……
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陆宴迟结束工作,他摘下眼镜,来到衣柜前准备换套睡衣。
双手扯着衣角往上拉,衣角拉扯到手肘处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很轻微的敲门声。只响了两下,极轻,像是猫在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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