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暖屏了一下呼吸，“荣晟集团？”

听筒里的女声依旧温柔，“对，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有问题。

洛暖伸手摸起杯子，捏在手心里攥了攥。

捏了一会，她才开口，“哦，好，谢谢您了。”

“那我们下周一见。”

“嗯，谢谢。”

电话被那头挂断，洛暖放下手机，动作略显缓慢，把面包送到嘴边咬一口。

嚼一会端起牛奶杯子，起身上楼回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

***

荣晟集团市场部总经理办公室，钱泽放下电话，起身出办公室。

看表等了会电梯，坐电梯到写字楼二楼。

出了电梯走进楼层，推开眼前的实木大门，他走到空阔的办公室中间，略显悠闲地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来，看向办公桌后的姜印白问：“姜总找我什么事？”

姜印白从办公桌后起身，手插裤兜到沙发这边坐下。

身体稍稍后倾靠到沙发背上，他看着钱泽说：“帮我私下查个人，沈问。”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为什么会觉得耳熟。

钱泽从沙发背上坐起来，抬手推一下眼镜，“哪两个字，年龄，性别。”

姜印白想一下道：“性别男，沈字应该不用我多说，问总共没几个字，全部都查一下也不麻烦。年龄的话，二十五到三十之间，主要这个范围。”

钱泽点点头，看着姜印白又问：“这是什么人？”

姜印白迎着钱泽的目光默一会，然后开口，“前几天在梁昊文的酒吧，走错包厢抱着我哭的女人，还记得么？”

这件事情，一辈子都不会忘。

钱泽想起来就想笑，不过多想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沈问这个名字为什么熟了。

他低眉捋一阵，再抬头，“你不会真认识她吧？”

姜印白面色平静，“当然不认识，只是好奇。”

总共见过这个女人两次，他的情绪每次都有起伏，昨晚更是影响到了精神状态，所以他也不是一点点好奇都没有。

说完想了一下，他又补充，“她是洛施染的妹妹。”

听到“洛施染”的名字，钱泽眉心微蹙一下，“洛施染的妹妹？怕不是故意下套想要接近你吧？”

其实姜印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又觉得或许是真认错了。

他没再和钱泽多往下说，只道：“先查一下再说吧。”

钱泽松口气，“成，但我估计就是编的借口。”

说着又想到什么，“你怎么？你不会是真的对她产生意思了吧？”

昨晚宴会还主动打听洛施染的情况。

姜印白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隐隐约约都不清晰。

懒得细辨，他索性直接摇头，“没有。”

钱泽语气随意，“有也实属正常，我记得长得挺漂亮的。且不管她的目的，你也该找个女人谈谈恋爱了。要是有感觉，就收了谈一谈，又不损失什么。”

姜印白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口水，“看情况吧。”

钱泽从沙发上起来，“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等我消息吧。”

等钱泽出了办公室的门，姜印白直起身回到办公桌边。

他伸手拿起手机，又打电话约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周六姜印白没有到公司来，吃完早饭就在家里等着他的私人心理医生关楠。

刚等到关楠进门，他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又接到了钱泽的电话。

让关楠先等着，他接起电话先走开了些。

钱泽在电话里说：“托人查过了，没有这样的人，整个莱北市也没有叫这名字的。不放心我还找人从洛施染那侧面打听了一下，她也说并不认识这个人。”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女人是在说谎。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怎么会查无此人，甚至连她亲姐姐都不知道这个人。

姜印白应一声：“知道了。”

落下手挂了电话。

他捏着手机回到客厅，弯腰脱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坐下来道：“不好意思，有点事。”

关楠并不有所谓，直接问他：“怎么了？最近状况不好？”

姜印白吸口气看向关楠，“对，心悸呼吸困难，不敢进电梯。”

关楠听了并不紧张，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又问：“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最近的工作压力确实大，因为公司投资研发的新产品遇到了瓶颈。

他冲关楠点头，“是有点大。”

关楠又问：“没有受到其他刺激？”

说起来谁能给他刺激受，最近除了那个凭空冒出来认哥哥的女孩儿，也没有别的事了。

但这件事，滑稽无聊是有一点，刺激是一点也没有的。

姜印白又摇头，“没有”

想来想去，最靠谱的推测，大约还是他最近压力大，导致精神受压又出了问题。

以至于发生了被人认哥哥套近乎这么一点小事，都让他心神不宁。

他原本心理就有比较严重的问题，之前通过积极治疗，状态好转，药都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原本以为差不多是稳定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痊愈。

关楠表情语气都认真，“知道姜总您忙，但最近还是放松一点吧。我会持续帮你治疗，努力帮你再稳定下来，但你也得配合我，给我足够的时间。”

姜印白舒口气点头，“好。”

为了能正常工作，他并不排斥心理治疗。

为了配合关楠，姜印白这一整天都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忙有关工作的事。

晚上吃完晚饭散了散步，突然总是想起昨晚去过的那个小公园。

想着想着便上了车，弯弯绕绕开车去了兰璟名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最后给自己想了个理由——过来证明一下这个小公园跟他精神状况确实没有关系。

在小公园外找地方停了车，下车往公园里面去。

夏日昼长，天黑得晚，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姜印白按着昨晚的记忆，往湖边去。

还没走到湖边，就看到沉沉暮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微微弯着腰，在看几只花猫吃东西。

女孩儿扎着蓬松的长马尾，身穿白色长袖卫衣，牛仔短裤露出一点浅色边缘，余下便全是又长又直的腿，在暮色中也白得发亮。

她侧脸温柔，浑身都散发着干净温暖的气息。

不知道具体多大年龄，但这么看着，说是十七八岁也是能信的。

洛暖弯腰看了好一会猫咪，直到直起腰转过头，才看到不远处的姜印白。

而姜印白已经站着看了她很久，目光认真且沉溺，一直也没有出声。

洛暖看到姜印白的时候愣了愣，略显得有些无措，本能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姜印白也回了神，立马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往洛暖面前走几步。

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仍不开口说话。

洛暖被他看的不自在，又感觉他浑身气场强大压人，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小步，并低眉避开他的目光。

姜印白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好像紧张得脸都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想惹她，他忽而笑了一下，开口说：“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吧？”

洛暖蓦地一愣，抬起目光看他一眼。

只这一眼，心里瞬间堵上一口气，眼底直接有了恼意。

洛暖懒得再理他，转身拿起自己放在花坛上的包，直接就要走人。

结果路过姜印白旁边，又被他一把捏住了胳膊。

洛暖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小脾气，转头看向他，没好气道：“又干嘛？”

姜印白仍然是一副欠人捶的样子，“这么好的机会，不一起逛逛？”

洛暖一脸气，硬掰开他的手，扭头就走。

黑着脸走两步又回来，微仰目光看着姜印白，气势微汹道：“我再说一遍，我之前认错人了，如果冒犯到了你，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不是我的沈问哥哥，你连他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说完这话是痛快了，可说完的一瞬间，洛暖就后悔了。

她看着姜印白渐渐没了笑意的脸，再想起洛施染对她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身上压下了一座山来，心底忍不住发虚。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洛暖没胆子再多站着，低下眉后悔两秒，强撑着底气转身往前走。

走两步之后小腿开始发软，然后便什么都不管了，捏紧包带撒腿就跑。

第7章入职

姜印白看着洛暖跑得像只兔子，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他转回头来，眼底的戾气很快淡开，继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往湖边去。

到了湖边，他看着染着暮色的湖面站一会，吹一阵风，在长椅上坐下。

今天完全没有昨天的状况，反倒是越来越放松。

这里的环境不错，让他觉得很舒服，不需要紧绷神经。

这样自然也就确定了，他昨天精神状态突然出问题，和这个地方没有关系，是精神本身的问题。

沈问是假的，那女人挺会演戏。

他最近心理状态不佳，差点让他信了她说的话。

在长椅上坐到夜深夜色稠，夜晚湖面的风染上丝丝凉意，姜印白才又起身。

沐在夜色中出小公园，身心似乎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开车回到家，运动后冲了个热水澡。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宁，梦中的场景似乎一直是那个湖边小公园，隐蔽处老旧的长椅显得格外静谧。

***

周日下午，洛暖约了韩乔和那瑶见面。

三人坐在奶茶店里，一人手里捧着一大杯奶茶。

韩乔在说那瑶要工作外派的事情，说完了看到洛暖低眉走神，目光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开口问她：“洛儿，你是不是有心事？”

洛暖回过神抬起头，放开奶茶吸管。

她看看韩乔和那瑶，“我总共面试了三家心仪的公司，只收到了荣晟的offer。”

听到“荣晟”两个字，韩乔眼睛一亮，“大公司，很厉害啊。”

那瑶紧接一句，“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本来确实是应该很开心的事，因为不管是从薪资待遇还是从个人的发展来说，能进荣晟集团的市场宣传部工作，都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这种大公司，多少人都得找关系往里面挤。

可是，她这不是得罪了姜印白么？

她表情有些怏怏的，看着韩乔和那瑶说：“还记得前几天我在酒吧喝醉了的事么，被我抱了大腿的那个人，是荣晟集团的副总，姜印白。”

韩乔和那瑶把嘴巴张成了“O”形，眼睛也微微瞪开，“不是吧？”

洛暖轻轻捣两下奶茶吸管，“就是他，我跟我姐去参加了一个晚宴，他也去了。”

韩乔和那瑶把表情恢复到正常状态，想一下说：“不过就是认错人了嘛，这怎么了？”

洛暖掀起目光，“他好像在脑补我是编故事，为了故意接近他。”

那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脑回路？你没解释吗？”

洛暖叹口气，“解释了，昨晚还很气地把他给骂了。”

韩乔和那瑶又把眼睛瞪了起来，“骂……骂了？”

洛暖也很苦恼，欲哭无泪的样子，“我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韩乔和那瑶对视一眼，端起杯子喝奶茶。

喝了几口之后，韩乔放下杯子，认真帮洛暖分析，“我相信他是那么大的总裁，管理那么大的公司，肯定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更不会无聊到和你记这点小仇，你觉得呢？”

那瑶想了想也接着说：“再说你是去工作的，凭自己本事进的公司。而且刚进公司是最底层员工，又不是秘书部的。他是总裁，应该不会和市场部底层员工打交道，应该不会和你碰上面。所以我觉得，你心里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听完这话，洛暖也觉得好像非常有道理。

她心里舒服了一点，清清嗓子道：“有点道理，我好像在杞人忧天？”

韩乔落手轻拍一下桌面，“就是杞人忧天，荣晟集团的总裁不会闲到给公司底层员工穿小鞋吧？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根本不会知道你进了他们公司，更不会有正面接触。”

那瑶点头，“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必须得去。哪怕不在里面一直干下去，但去大公司赚个工作经验镀个金，以后再出来找工作，也会更轻松更容易。”

韩乔面露励志气：“假如万一，万一他就真是个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总裁，为了咱们自己的未来，咱也能忍！社会哪能和学校一样，咱到哪不得遭受毒打？”

洛暖突然也被鼓励得志气满满了，猛捏一下奶茶杯，“你们说得对！”

想想往常都是她鼓励别人，因为她基本不会丧。

韩乔和那瑶笑起来，“这才像你嘛。”

笑完了韩乔突然又想起来了，看着洛暖说：“那个瑶儿工作要外派到外地，她房子算是白租了，最近一直在愁怎么转租出去，要不暖儿你过来住吧？比你家离荣晟近很多。”

“对对对。”

那瑶也忙点头附和，“要是转租给别人，乔儿也不熟，怕相处不来。”

洛暖想了想，自己有工作了，独立也是应该的。

她没有多做犹豫，冲那瑶点点头，“成，那等我搬进去，把租金打给你。”

那瑶不是很有所谓，“自家姐妹，急什么？”

洛暖笑笑，喝上一大口奶茶，“你什么时候走？”

那瑶捏着吸管，“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洛暖抬手拍拍她的肩，“好好干，回来再聚。”

那瑶笑一笑，“你也好好干，别怂！”

三个人把气氛聊轻松了，喝完奶茶又去逛了逛街。

洛暖去买了两身偏正式的衣服，都是普通平价的牌子。

晚饭洛暖和韩乔那瑶一起吃了火锅，晚上到家洗干净身上的味道吹干头发，她去跟苏彤说了自己明天开始上班的事。

苏彤听到是去荣晟集团，也就没多说什么。

她转身回房间拿了串钥匙出来，递到洛暖面前，“你姐以前开的车，都还好好的，新买也浪费，你就先开这辆，坏了再让你爸换新的。”

洛暖习惯了，洛施染用剩下的东西，总归要轮到她。

确实都还好好的，难道再浪费买新的？

“谢谢妈妈。”

gu903();洛暖伸手接下钥匙，又对苏彤说：“家里离公司太远了，开车也要三四十分钟，堵车可能时间更长。所以我想搬出去住，租的房子离公司近一点，早上能多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