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开!”顾斐只觉得一股接着一股燥热涌上心头,风光霁月的端方公子第一回口出不当之言。他怒极,心中翻滚着惊慌情绪,让他万分得懊悔,“凤轻语,本以为你只是沽名钓誉,没想到如此卑劣,简直恶心至极!别碰我,给我滚开!”
凤轻语却好似被他伤到,恼羞成怒:“你本该是我的!本该就是我的!”
顾斐此时耳中已经听不见旁人的声音,他眼前事物也开始摇晃。只见他摇摇晃晃地在屋中扑打,偌大的厢房,屏风,香炉被砸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人。顾斐带来的护卫惊觉不对,就被四公主府的人给拦住了。
“你们做什么?”因本身会武,且武艺不低,顾斐并未带多少随身护卫。
此时两个护卫被四公主府的人拦住,这一动起手来才知捉襟见肘。
纠缠许久,将军府的护卫被四公主府的人擒住,再无人敢打搅屋中之事。屋中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演越烈,渐渐的都有屋舍震动的感觉。四公主府的人面面相觑之后,不知猜到什么,猥琐一笑,压着将军府的人退了下去。
不过他们人才一走,顾斐就凭着韧劲摆脱了凤轻语的纠缠。他的武艺不愧是顾战亲自教出来的,即便是在中药的情况下,依旧凭着武力冲到门边。
啪嗒一声的门从内里打开,顾斐睁着昏沉的双眸半个身子刚探出门边,就被一只如玉的手给死死按住了。
沈清秋一手抱琴一手按住顾斐的脖子。明明看着十分清瘦,他的手却仿佛千钧重,按得昏沉之中的顾斐毫无反手之力。沈清秋捏着他的脖子将人狠狠往屋里一推,顾斐的身后已经被春.药迷红眼的凤轻语迅速扑上来。
沈清秋微微一笑,潺潺如流水的嗓音含着笑意:“好好享受。”
而后合上门,顺便给屋子上了锁。
顾斐顺着那股力道倒向身后,看着眼前的光消失,突然双目就赤红了。他神志已然被那汹涌的燥意吞没。但对扑上来的人依旧十分排斥。凤轻语扑上来的瞬间,失去意识的顾斐忘记了身份地位的界限和君子风度,一脚将凤轻语踹砸到墙上。
凤轻语整个人狠狠磕在了墙上,呕出一口血,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顾斐在屋里扑走了一圈,不小心被屏风绊倒,脑袋重重地磕在了香炉上,也昏死了过去。
这惊天动地的声音终于还是惊动了其他包厢的人。
掌柜的被贵人叫来打开了厢房,顾斐与凤轻语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的场景被所有人目睹。凑了巧,这些人中不乏京中有名的长舌之人,一时间,已娶皇夫的四公主被发觉与陛下御前红人当今皇夫热门的大学士顾斐捉奸在地之事一个下午传遍京城。
等丸子听到传言,这件事经众人之口,已经被传得面目全非。丸子只知一件事——顾斐对凤轻语旧情难忘,私下里与凤轻语屡屡偷欢。
丸子手中的笔咔嚓一声拧断。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来了来了,又没完结这个世界。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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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恋爱脑暴.虐女皇(16)
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或者不该说意外,这原本就只是旁人的蓄意谋划。凤轻语,还有这背后散播谣言之人,都在肆无忌惮地诋毁于他。顾斐原本在抱负和皇夫之位之间拉扯,尚未有定论。但如今真断了他后位的可能,皇夫之位反而成了他心底执念。
凤轻语,所有落井下石之人,他一个不会放过!
顾斐双目血红,将下人端来的吃食全扫到地上。地面上全是瓷器碎片,一片狼藉。下人们捧着托盘跪了一地,这接连半个月不曾断绝的动静将忙得不归家的顾战都惊动了。看着端方矜持的长子经此一事性情大变,顾战是心疼又无奈。
“既如此,那作为一个臣子便安心辅佐陛下吧。”
顾战如何不知长子与女皇陛下之间的那点事儿?长子一得空便进宫,陛下所到之处,他眼珠子黏上去摘都摘不下来。他素来开明,并不干涉子女的决定。若顾斐一心为后,他顾家也并非撑不起场面。但此时显然只剩下一条路可否,他自然只能规劝长子认命,“陛下宽宏大量,用人不拘一格,必然会原谅你。”
“不!我没做对不住陛下之事!我为何要认命!”
顾斐从未觉得如此恶心委屈过,他与陛下两情相悦。陛下的皇夫之位空置多年就在等着他点头,明明只肖一个月,不,半个月,他与陛下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为何他要闷声不吭地接受这种结局?他不接受!
“父亲!”顾斐半个月来折腾自己,如今瞧着竟有些形销骨立,“儿子不甘心!”
凭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为何他自问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凭什么他要为别人的陷害痛失所爱?!
顾战被儿子难得的崩溃之态弄得心酸,但事已至此,已成定局,不服也没法子想:“一国之后不管才学品貌如何,名声上是容不得半分瑕疵。即便你是被冤枉的,即便你心中有恨,众口铄金,斐哥儿你也只能认栽。”
顾斐情绪极度激动之下,竟吐出一口血来。
顾战大惊,立即上前扶住儿子虚弱的身体,张口大喊请太医。
顾府兵荒马乱,丸子自然听说。她人在宫中,顾斐出事的当天她便命人将事情前因后果都给查了个清清楚楚。虽说出了这桩事并非顾斐所愿,但若非顾斐疏忽大意执意要去赴约,且毫不设防,也不会中了如此劣等的圈套。
细细推敲,其实不过是顾斐对凤轻语仍留有余情罢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丸子觉得非常生气。至少短期内,她不想再见顾斐。
顾斐猜不透丸子的心思,但却清晰地感觉到丸子对他态度冷淡下来。否则他病重这半个月,陛下何至于一点慰问的意思都不曾有过?
他想扑到未央宫亲自给丸子解释,可是在半个月后,皇夫的人选便择定了。
正是顾斐那日颇为忌讳的兰陵小郡王高冉。司天监已经测算出黄道吉日,高冉将在六个月后册封为后。而兰陵小郡王高冉毫不避讳,三日前便堂而皇之地搬入宫中,如今正代替了他的位置,随侍在女皇身边。
顾斐受不了这个打击,口吐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这段时日,丸子虽不愿见顾斐,却会通过各种方式得知顾斐的现状。当得知顾斐竟然吐血晕厥,丸子盛怒之下,乔庄出现在了顾府。
顾斐浑浑噩噩从昏迷中醒来,望着青纱帐愣愣地出神。
四下里静悄悄的,顾府下人怕弄出动静再刺激到大公子,如今伺候起来分外的小心。屋里这般安静顾斐早习惯了,并未觉得异常。就这般呆愣愣地盯着纱帐发了足足一刻钟的呆,他才仿若麻木地偏过了脑袋。
屋中的帷幔被全部放下来,窗户洞开,秋风吹拂进屋内,拂动得帷幔跟着轻轻舞动。顾斐眼睛没有焦距,只看到青纱帐外隐隐绰绰的影子。
“是我不张口要水,你们如今连喂水都不敢了么?”沙哑的嗓音从他嘴边溢出来,再无往日的清朗悦耳,隐约夹杂了暴戾和阴郁。
然而他的话说出口,纱帐外的人影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秋风拂动的帷幔越发的舞动,四下里安静的氛围这才显得奇怪起来。顾斐手指在床柱上敲了两下,又要了一遍水。端坐在窗边的那个身影才缓缓起身,纤细的身影透过纱帐更显得婀娜,顾斐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丸子在桌边倒满一杯温茶水缓缓行至帷幔前,抬手掀开。
朝思暮想的面孔骤然出现在眼帘,顾斐的眼睛缓缓睁大,竟以为是在做梦。他揪着床柱试图起身,这般仰躺着根本看不清全貌。只是病重这段时日他大悲大怒,身子一直虚了又虚。费力刚抬起头,整个人便重重地砸在了床榻之上。
丸子绕过屏风走过去,熟悉的冷香袭上鼻尖,顾斐的眼圈儿激动之下竟然有些红。他作势又要起身,却被已经靠近的丸子给按住。
温软的触感真实地透过皮肤传递过来,顾斐才肯定了面前之人是真的来了,并非做梦。
他垂着眼帘,一瞬间,心口的委屈便决了堤般地奔涌上来。
顾斐从不在旁人跟前曝露出脆弱之态,自小到大任何人都没见过他落泪,父母也不曾。可莫名在丸子的面前,他却好似可以轻易地表露出心中委屈。一声不吭的,他眼泪啪嗒地就滴下来:“……陛下怎么会来?”
嗓音哑得不像样,仿佛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丸子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拿着杯子不太熟练地给他喂水:“这不是怕你死了?”
顾斐眼睫微微一颤,浓密的眼睫上一滴凝结的泪珠便滴答滴进了被子里。他抿了一口茶水偏过眼帘,明明是故作冷淡,但那模样看着怎么瞧怎么委屈兮兮:“陛下不是已经找到替代微臣之人,还在乎微臣的死活麽?”
丸子将被子又怼到他的唇边,示意他喝水别多话:“那不然呢?”
顾斐被呛了一下,抬起头,通红沾了泪的眼睛瞪圆了看着丸子。
丸子被他这表情给逗乐。但如今这情况,她不太想简单就算了。顾斐一步做错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份大意并不能因他足够可怜便得到原谅。丸子在这一点上非常注重原则,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承担后果。
强势地将一杯水喂到底,复又起身准备再去给他倒一杯。只刚一动便被顾斐给扯住了袖子。丸子扭头垂眸看着他:“一杯够了?”
顾斐舔了舔嘴唇,显然是不够,但陛下居然亲自来看他,他冷静不下来。
“松手,朕暂时不走。”
顾斐这才注意到自己胆大妄为,滞了滞,松开:“陛下。”
丸子没搭理他,起身去桌边倒满一杯又端过来。见她确实没走,顾斐这颗心才松弛下来。丸子将茶水怼到他唇边,顾斐要说话的嘴又被堵住,只能乖乖低头喝完。一杯茶水见地,他干的起皮的唇总算是恢复了润泽。
“还要?”丸子挑眉。
顾斐握着丸子衣裳的手悄咪咪地握紧了。他垂眸摇了摇头,消瘦了太多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丸子目光在他面容上流连片刻,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丸子的目光从来是强势且撩人心动的。她看他时从不收敛,顾斐自然就感觉到了。
他心中有些激动,陛下还愿意看他比什么都叫人心安。顾斐突然庆幸自己生了这一副好相貌,足以让陛下心生留恋。他搭在袖笼上的手微微挣了挣,有些懊恼这段时日不注重修养生息,怕是容貌有损。
“陛下,”顾斐意识到此时相貌有碍,举手投足之间便越发的忸怩。他尴尬道,“不若陛下先请外间儿坐,容微臣梳洗。”
丸子本想说你都这幅鬼样子还梳洗什么,但料想顾斐此时心情便好心地放过了他。上下打量他,倏地起身,转而走出内室。
顾府的下人这时候鱼贯而入,心惊胆战地伺候顾斐梳洗。
约莫一刻钟,丸子重新坐到顾斐对面,他又恢复了翩翩贵公子的优雅。虽说人清减了太多,面色也颇有些憔悴,但总体比方才蓬头垢面好上太多。桌子上紫砂壶在冒着青烟,顾斐斟了一杯茶水推至丸子的跟前,丸子端起来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眉头一挑。
若说顾斐身上令丸子十分喜爱的优点,善煮茶是其中之一。
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做了会儿,丸子放下杯盏便隐约有要离开的意思。顾斐的眼睛立即追上来,有些慌忙地看着她。虽一举一动仍维持世家子的优雅,但出口之言却藏不住挽留之意:“微臣院里有一厨子颇擅巴蜀菜系,陛下若不留下用午膳?”
丸子略一思索,点了下头。她今日尽然出宫,便不急着回去。
顾斐立即就笑了,眉眼都明朗了起来。他抬手招了下人前来,嘱咐下人立即下去操办。两人又坐着尝了尝顾斐的茶艺,才说起了顾斐错失皇夫之位之事。
他一早就想给丸子解释,但自出事便被拦在宫外,不得其法:“陛下,不管旁人如何歪曲事实,微臣当真没做任何对不起陛下之事。天地为证,微臣不敢有半句徐宴。凤轻语对微臣使出那等出手,微臣当真全都避开了。”
丸子挑起眉头,不置可否:“你应当明白,皇夫与皇妃不同。被选为皇夫之人,家世才貌最重要的名声缺一不可,皇夫乃一国之后,名声容不得有半点瑕疵。”
顾斐脸色瞬间苍白,他垂下眼帘:“微臣知晓。”
“顾斐,养好身子,回来朕身边继续担任大学士。”丸子看他这般也心疼,叹息道,“朕虽不能给你皇夫之位,但一个景秀前程还是可以的。”
顾斐没说话,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
丸子也没再多劝,留下用了一顿便饭,扭头便回了宫。
自丸子改革改制以来,凰临百废待兴,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前几年肃清朝堂的力度太大,如今丸子手下得用之人颇有些稀缺。虽说两年前才开过一次恩科,如今为给国家建设投入更多人力,丸子又加开一次科举。
只因有了第一次的抛砖引玉,这一次引得了举国瞩目。先前谨慎不敢妄动的有识之士,在此诏令一下,便群起而动。
且不管丸子这一次比第一次更郑重严谨,就说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凤轻语还有脸面在里头搅风搅雨。丸子在这一点就忍不住高看了凤轻语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至少在厚脸皮上,凤轻语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人才。
不过,优哉游哉的日子并不会永远眷顾凤轻语。往日不动她,是觉得跳梁小丑无须在意。但这挑梁小虫竟然胆大妄地动顾斐,丸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前段时日空不出手来,如今恩科相关事宜安排下去,丸子终于空出手来教她做人。
她不是喜欢用药么?丸子命人送了她点好东西,保准她往后都不必离开床榻了。
那药物出现在四公主府的当日,就被沈清秋给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