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恕接过掌事姑姑递来的茶水,转而搁在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虎口道:“好端端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她抿了抿唇,娇气道:“日头底下站久了,犯晕。”
说话间,太医已至。
宋宋伸出手腕,太医两根指头往脉搏处搭了一下。
蓦地,太医收了手,道:“回皇上的话,酷暑难耐,宋宋姑娘身子娇弱,中了暑气,并无大碍。”
闻言,闻恕顿了顿,“嗯”了声,缓缓颔首。
许是因霍嫚那席话,姑娘一整日都神色恹恹,早早上榻歇下。
夜里闻恕来,她强打起精神同他撒了个娇,便背身阖上眼。
倏地,那只横在她腰间的手探进,掌心覆在她肚皮上,来来回回摩挲。
宋宋动下身子,“皇上?”
“嗯。”男人低低应了声。
良久的沉寂后,他清冷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今日太医来时,朕还以为你有了身孕。”
背身的姑娘身形一僵,呼吸停滞了一瞬,试探道:“皇上想宋宋有孩子么?”
“想。”意料之外,这声回应几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闻恕将她身子掰过来,望着她那双杏眸道:“朕会很高兴。”
他低头去看她白白净净的肚皮,忍不住又用指腹蹭了两下,倏地一笑,道:“给朕生个孩子罢。”
姑娘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鼻尖蓦然一酸,鬼使神差地应道:“好。”
翌日,黄昏时刻,金灿灿的余晖从支摘窗外投落一地,宋宋倚在窗边,瞧见不瑶妃提着食盒来,叫御乾宫的掌事姑姑给劝了回去。
离开前,还恨恨地望窗内瞪了一眼。
瞧她的口型,应是在骂“狐狸精”,宋宋唇角弯了弯,笑盈盈地回望过去,气得那华服女子跺了跺脚。
此时,明月在后头唤了她一声。
几乎是同时,宋宋的嘴角瞬间放平。
她回过身,明月手中捧着个楠木托盘,上头摆着一碗温水和一个锦盒,锦盒上头,嵌着一枚小小的药丸。
明月眼眸酸涩,带着哭腔低声道:“姑娘,这药一旦服下,您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您可要三思啊。”
“嗯。”
见她端起瓷碗,明月口吻愈发着急,“姑姑不是说,姑娘若怀上龙嗣更能事半功倍,您何苦——”
“你下去罢。”宋宋皱了皱眉头。
须臾,药效发作,她隐约觉得身子有些刺痛感,不得不趴在窗台熬过这片刻。
臂弯之中,“啪嗒”一声,一滴泪打响了青砖,她怕极了明月话里的“事半功倍”,也怕极了闻恕那句“朕会很高兴”,真真是怕极了……
夏去冬来,四季疏忽而过,御乾宫外的绿植已换了一波又一波。
自九月时宋宋因梨花大病了一场,花房的宫人对这花花草草便愈发上心,每每更换花草时,总要问上一问,以防这娇贵的宋宋姑娘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病。
听外头花盆挪动的声响,姑娘下意识偏了偏脑袋,闻恕手中那根螺子黛便画偏了地儿,在她太阳穴上笔直横了一道。
宋宋“嘶”了声,忙拿过小铜镜照了照面,于是抬手遮住眉眼,嗔道:“皇上!”
男人低低的笑了两声,握着她的手腕拉下,指腹在她太阳穴那道黑线上擦了擦,“谁让你乱动的,怨不得朕。”
宫人拧干了帕子递上,闻恕捧着这张如画容颜,仔细擦去她眉尾的瑕疵,又重新着手给她细细描眉,极富乐趣。
其间,时不时响起两道“嘬嘬”声,惹人脸红心跳。
此时,屋中炭火烧暖,窗外大雪纷飞。
一室静谧,一男一女挤在贵妃椅上,如此冬景,美好得叫人不忍出声打扰。
眼看有不识趣的小太监上前,盛诠忙挥手示意他退下。
悄声到了门外,小太监见盛公公来,忙道:“诸位大臣在御书房候了半个时辰,都说要见皇上呢。”
盛诠嗤了一声,进宫来的,谁不是要见皇上,这还用得着说么。
可那几个成日成日往御书房跑,回回见过那些个朝臣,皇上哪回能有好脸色?
昨儿刚因战事不利动了怒,御乾宫伺候的宫人无辜受累,挨了好几个板子,好容易宋宋姑娘哄住了人,这会子再去将皇上拉到御书房去……
这差事,谁爱干谁干,他是不干的。
盛诠扬起脑袋,问宫人道:“皇上上月命内务府给宋宋姑娘造的手钏,你去瞧瞧好了没,可别偷懒咯。”
“欸。”
说罢,盛诠拍了拍脑袋,道:“诶哟!瞧我这记性,皇上昨儿刚吩咐,将宫里新进的云锦被换上,说是硌得慌。”
小宫女忍不住嘟囔道:“两层蜀锦还硌呢?定是宋宋姑娘吧,她可真是愈发娇气了……”
搁谁,谁能不眼红?
盛诠嗤她,“皇上愿意疼着,你们那点子心思,都给我憋回去。”
小宫女不情愿地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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