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霍乱的房间。
他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眼熟。
站着看了一会儿,他没敲门,又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是另外一条走廊。
很神奇的是,像是对称一样,和刚才的房门都一模一样。
他的兴致立刻上来了。
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试着开,有很多还是都锁着,直到那扇见了好几次的绿门,他按住门把往下一拧。
咔嚓一声。
开了。
里面光线很暗,温度也更冷一点,门口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越往里就越黑。
祈无病往墙上摸也没摸着灯,倒是摸了一手湿,还黏黏糊糊的。
他的洁癖马上来了。
好奇心也没有了,大步跨出去就要洗手。
顾不上看手上到底沾了什么东西,他直接奔回了房间,进浴室开始洗。
暖光下,他看到喷洒在手上的水流缓缓滑落,颜色从透明变成了黑色。
很难洗。
像一种胶状的黑色粘液。
恶心得很。
祈无病眉头紧皱,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困意都弱了一点,满脑子都是后悔。
他搓了好多遍才出了浴室,手都搓红了。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闻医生,我刚才进了一间很黑的屋子,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像屎一样。
那边儿没有回应。
祈无病盯着手机屏幕开始等。
他对自己的状态全然不知,就凭着心里的一股子诡异冲动。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突然见到了熟悉的人,这种感觉太好了,总让人觉得像假的。但又一直告诉自己是真的,莫名想抓在手里,抓得紧紧的,不松开。
时间一点点的移动。
在他盯了半个小时后。
那边儿终于回复了。
-你摸过屎?
祈无病:
算了,放手挺好的。
无语的不想回复,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翻看这个房间里的东西。
画板有很多,杂乱的叠放在地上,上面的画和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简直像两个人画出来的,两年前的色彩很丰富,线条图案也都写满了张扬。
有种叛逆少年不顾一切的肆意。
现在堆落的这些,包括墙上挂的,色调阴郁,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盯着看久了,会很压抑。
祈无病一张一张的看着,突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些画好像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全部都是黑灰色的藤条和张牙舞爪的黑影,边缘处横空隔断,又似乎每张之间都有连接。
他试着开始拼凑,有几张还真拼上了,无聊的祈无病再次兴致大起,把所有画纸都铺在了地上,开始一张一张的拼。
刚拼了几张,还没看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有人敲门。
又是一声接一声,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祈无病起身走过去开了门,这次不是周卉,而是周华亭。
她穿着一身妥帖的旗袍,勾勒着完美的腰身,素净又典雅,脸上的笑更是柔和,我做好了饭,一起吃吧?
周华亭是个很会处事的人,她眼神不乱瞟,就看着祈无病,给人感觉就是专门来请你吃饭的,礼貌客气又十分周到,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询问的语气也很温和,给足了选择的余地。
祈无病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确实是饿了,没犹豫,跟着就下了楼。
走到楼梯拐弯处,一直沉默的周华亭又说话了,你今晚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走好吗?
祈无病眉目困倦的眯着眼问,为什么?
周华亭柔声说,不要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就行了。
祈无病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爆棚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为什么不能出去乱跑?那个黑糊糊的房间也不能去吗?里面是什么?墙上的东西那么恶心,是涂的屎吗?
周华亭:
她神情惊恐,一时不知道要说房间的事还是要先避一下那个恶心字眼的事。
印象里,祈无病从来没说出这种话过。
他虽然叛逆又不懂礼貌,整天跟一些街头痞子混在一起,但回家后,行为举止以及语言方式都很得体。
也从来不会有这么浓烈的好奇心。
他的胆量似乎大了不少。
周华亭没再接话,她有点儿应付不了现在的小舅子。
口出狂言的祈无病见没回应,也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到了一楼餐厅。
霍乱已经坐在了桌子一边,手里拿着钢叉一个劲儿的戳盘子里的牛肉。
很用力,不仅戳,他还在盘子上划动。
尖锐的叉子摩擦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听着很难受。
周华亭直接坐在了他身边,也完全不介意他的动作,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身体还不自觉的倾向霍乱,肢体接触着,很亲密的样子。
不一会儿,周卉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把盘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菜汁洒在边缘处,很黏腻。
周华亭表情不变,贴心的拿了张纸巾把菜汁擦了个干净。
霍乱却不乐意了,叉子在盘子上滑动的声音更刺耳了,你连端盘菜都不会么?
周卉冷冷的瞪着他,不如你来端?
霍乱的小脸瞬间拉了下去,把盘子一摔,起身就走,又不吃了。
他气冲冲地上了楼,周华亭无奈的端着饭跟在他后面。
祈无病看的津津有味,不停的夹着菜吃,一脸满足,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这种状态实在是太好了。
小时候在孤儿院,一群孩子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每次都是互相争抢,从来没吃饱过。
那会儿他就希望,同桌吃饭的人如果每次都消失就好了,但一直没应验过。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
连嘴里的菜都越嚼越香了。
实在是,美妙。
周卉一屁股坐下,脸上全是愤怒,语气里带着抱怨的说,你说他是不是欠打?一点教养都没有!我真是看见他就想锤死他!
祈无病继续吃着,敷衍的点头,嗯,是啊。
今天医生怎么说?周卉离他更近了点,小声问道。
祈无病喝了口水,慢吞吞地回答,治疗的时候我没在里边儿,所以不太清楚。
周卉啪一下打在了祈无病的胳膊上,你是不是傻,偷听啊!不然怎么能知道他情况!
祈无病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她,为什么要知道他的情况?
周卉往楼上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她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霍乱这小孩儿,我怀疑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但确切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闻医生一定知道,但他不告诉我,我只是想搞明白,好做一些防护措施
祈无病更奇怪了,你带他看病这个事儿,他后妈知道么?
周卉这下是用气声了,她不知道,我偷偷带他去的,没想到的是,霍乱竟然也没告诉她
这三个人的关系,也着实太奇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