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切,在这个下雨漆黑的夜中,在微弱光线的显照下,皆是显得那么的魂伤凄楚。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高锦绣说着,将身旁搀扶着她的阿琴推开一边,然后固执地爬了下去。
因为地下灯光能照到的地方有限,所以低头向下看去,便略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但她行动灵敏,并且小心翼翼地用脚试探着爬下去。虽然上面的人都很担心,但她最终顺利地“着了路”。
高锦绣先是透过手机的照明看到了躺在楼梯旁的Charlotte,还有仍旧跪趴在尸体上呜呜哭泣的李晏柠。见此,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像是雕塑一样半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后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那边灯光下,何庭夕和Zeoy的脚旁好像还躺着另外一个人,如此她便缓缓地抬头看去。但当她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她原本聚集在一处的眉眼渐渐疏散开,并极具痛苦地张开嘴巴,但却像失声了一样,那声声的“啊”字发出的音,好像是失语的哑巴发出来的一样。
终于,她心底的哀鸣冲破了喉咙,这般她便发出了如动物哀鸣般的叫吼声……
“啊!!!!”
待这嘶喊声结束,只见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不断地流出来,她顾不得擦拭,只任由它们流着。
接下来,是沈泽铭从梯子上下来后,悔恨绝望地喃喃声。他抱起自己的女儿,不断地摇晃她的身体,久久不愿相信,人就那么死了。
只有沈世恺,当他悲痛之余,看到自己的妻子面对吕管家的死,痛不欲生的表情时,他的表情即刻鼻孔放大,双唇紧绷,那种敌意,即便是对方已经死了,也是久久不能消除的。
见这一家子都沉浸在悲痛中,何庭夕和Zeoy心里也酸楚万分,可即便如此,何庭夕的目光也没有在这一家子人的身上松懈。因为到目前还不知道,人究竟是谁杀的?
突地,高锦绣蹲下揪住瘫坐在地上悲痛欲绝的李晏柠的衬衫衣领,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你说,你说啊!!”
高锦绣十分大力地摇晃着,眼看着李晏柠的身体要被晃的散架了,沈泽铭放下自己女儿的身体,过去扶住李晏柠,并制止母亲的行为:“妈,您别这样,您放开她,这一切都不是晏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女儿。”
高锦绣跪在地上,瞪大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是你!是你!”她几乎要喊破了喉咙,“是你绑架了你自己的女儿,是你!你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吕管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世恺此时的表情已经难看到极点,好像随时要绷不住,会爆发一样。
李晏柠心虚恐慌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她不禁瞥向女儿,悲剧已经让她坚持不下去了,她再没有精神用来撒谎。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她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她啊?我……我就是怕她害怕,想看看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可我没想到,没想到,我的Charlotte她死了了,她居然死了啊!!”
沈泽铭只觉得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惊了好半天,最后像是一个大雷劈在了他的头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晏柠哭丧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脸上满是黏黏泪水的她,痛悔地说:“泽铭,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此,沈泽铭死死地握住李晏柠的双肩,双眼通红:“真的是你做的?是你做的?”
“泽铭,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Charlotte,Charlotte觉得你不爱她了,她说她要躲起来,让你紧张她……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庭夕和Zeoy发现,李晏柠在对沈泽铭说“Charlotte觉得你不爱她了,她说她要躲藏起来,让你紧张她”这几句的时候,中间的断隔都是低于一秒的,说的是很连贯的,说明她没有说谎。
但之后,断隔明显超过了一秒,且眼神也有躲闪,这说明她是有所保留的。而她保留的,一定就是之前推测到的。只是现在她已经痛失爱女,而且人绝对不可能是她杀的,所以何庭夕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破。
他看向沈栋,沈栋脸上也只有同情和怜悯,并没有厌恶,所以他也不会拆穿。
但高锦绣就不同了,她起身在阿琴的搀扶下,怒视着李晏柠。只见她鼻子上提,额上挤出了纹络,双唇紧抿而上翘,明显已经恨恶李晏柠到极点。
“你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是觉得Charlotte不会拆穿你么?你娘家资金链断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李高星他居然还过来向我借钱!!我没借给他,你们居然就算计到我们沈家头上了!!”高锦绣说。
听到这样的话,李晏柠原本瘫软的身体渐渐地硬撑了起来。她歪着身子,仍旧泪流不断,泣声道:“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狠心么?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不择手段么?如果Charlotte不愿意,如果不是她先提出来的,我根本想都不会这样想!是,我们娘家的资金链是断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有,却不肯借给你的亲家,眼看着他求助无门!当初,你是为了打开东南亚市场,主动和我父亲提出的联姻,现在你们沈家行了,你就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拉拢我父亲的了……”
李晏柠的话音未落,阿琴倏地一个巴掌便打了过去,她恶狠狠地说:“你是谁,敢这么和太太说话。”
沈泽铭虽然不喜欢李晏柠,可他从来没有打过她,他更无法接受别人在他面前打自己的妻子,尤其还是个佣人。如此,他愤恨地起身挡在李晏柠前面,回了阿琴一个巴掌:“你不过就是个佣人,轮得到你动手打人!”
阿琴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看向高锦绣:“太太……”
高锦绣怒目看向自己的儿子:“怎么,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反抗我么?现在她都已经承认了,绑架是她演出来的,这很难说,这两个人的死和她没有关系。”
李晏柠紧紧地握住沈泽铭的胳膊,直摇头说:“泽铭,我没有,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孩子的。我就是想来看看,我怕孩子会害怕,我真是没想到……”
沈泽铭搂住自己的妻子,然后一双眼睛对抗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告诉我,你已经同意让爸爸借钱给我岳父家了,为什么你现在又说没有借?他是谁,是我的岳父,是Charlotte的外公,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高锦绣恼羞成怒,欲要挥手打向自己的儿子,却被沈世恺伸手给拦住了:“你要干什么,还不够丢人么?”
高锦绣瞥向何庭夕和Zeoy,意识到自己是失了分寸。但她突然想到,何庭夕是个犯罪心理侧写师,便即刻看向他:“你不是刑警队特聘的心理侧写师么?”她顿了顿,提了提气,后咬着牙说,“岛上的事情,我不会报警,你只管找出凶手,只要抓到真凶,多少钱我都可以付给你。”
何庭夕听后冷冷一笑:“我可以帮助你们查出凶手,但不是为了钱。”说完,他又看了尸体两眼,然后看向Zeoy.
如此,Zeoy上前说:“尸体已经僵硬发冷,说明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三个小时,也就是在7点左右。据说7点钟是安保换班时间,但守卫大多数都在海岸线,所以可以推断,凶手或许就是在7点钟杀的人。Charlotte脸上的淤血,红中发黑,尸斑零星少见,可见是窒息而死。至于吕管家,很显然,他是斧头砍中心脏而死。但值得注意的是,他右侧的肋骨断了两根。
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摆件,但依然可以看出有打斗过的迹象,例如平板的屏幕碎了,零食也被踩碎了,漫画书上面也有脚印……当然这些一会都要带走,作为证据来分析。但很明显,凶手是个男人,因为女人除非她是特种兵出身,或者天生力大无比,不然不可能打断一个男人的肋骨,而且还是个看起来十分结实的男人。所以,李晏柠是可以排除嫌疑的。”Zeoy徘徊在两具尸体间说。
(本章完)
第67章67
阿琴长久以来都是刻薄面相,尤其是她那厚厚的眼袋,一看便知她这人绝非良善之类。不仅如此,她为人还极其的狭隘,她因仗着自己是高锦绣的心腹,所以在岛上是一贯霸道凶恶的。
这般,沈泽铭当众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便将气使在李晏柠身上,左右她如今在她眼里也算是个破落户了。如此,听了Zeoy的一番话后,她便说:“那不一定,兴许她是有帮手的,没准这岛上就混进来什么人了。”
何庭夕不想眼下的局面被别有用心的小人诱导,便说:“自从得知Charlotte被绑架,岛上就不断有人搜索各地。他们都是灵敏的,具有侦查能力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一个陌生人蒙混进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不是外来的人,而是岛上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岛上的一切,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知道换班的时间。”
阿琴听后不甘地将头低下,但她并不相信何庭夕的话,她比起高锦绣,更加地刚愎自用。
何庭夕瞟了她一眼,未免这个阿琴再碍事,他便目光锐利,口气强硬地对高锦绣道:“沈太太,现在事关两个人的人命,你既然不让警察插手,请我全权负责,那么就请你允许我在这海岛的各处进行排查。”
“嗯,可以,即便是我本人,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随时来问。”
“问自然是要问的,但问不代表就怀疑谁,这只是我们侧写师的一种职业习惯。”这话说完,何庭夕沉郁地看向尸体,一时间身心好似被大浪席卷打压着,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从树林回来后,何庭夕久久地站在卧室窗前,望着外头的阴暗潮湿。
他猛吸了几口手中的香烟,然后将其使劲地掐灭在透明的烟灰缸中,那一瞬间,他眼中是透着邪恶的。
“你怎么又抽上烟了?”Zeoy站在何庭夕身后轻声说,声音中带着担忧
Zeoy知道,除非何庭夕心里装了件大事情难以破解,否则他是不会抽烟的。
“就一根,这就不抽了。”
何庭夕说着转过身,两手抚着Zeoy的头,笑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突然,他的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忧愁与烦闷。
Zeoy将何庭夕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怎么了?是怕我们不会活命离开这个岛么?”
何庭夕苦苦一笑:“一个小时前,所有的信号都中断了,我们已经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了。名义上是说,未免走漏风声,对沈家名声不利,更不想惊动印尼警察,可这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你和我。”
Zeoy垂下眼:“是啊,不管我们是否能挖出什么秘密来,在高锦绣的眼里,我们都是掌握沈家丑闻的人。让我们出了这个岛,就等于会对沈家造成威胁。而且接下来的询问,以我们的手段,一定还会打探到更多的秘密,我们知道的越多,高锦绣就越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她有些哀怨地望向何庭夕的明亮双眸,“庭夕,你后悔来到这里么?”
何庭夕叹了口气后,将手插进裤兜,望向窗外:“沈栋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兄弟,为了他来到这个是非之地我并不后悔。”
Zeoy拥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你不悔,那我也不悔。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么多难关我们都过来了,我相信,我们会平安离开这里的。”
“我们一定会的。”
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雨后的潮气霜挂在玻璃上,看不清外头究竟是否有人在走动。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大亮,依坐在地板上一夜未睡的何庭夕和Zeoy从地上站了起来,洗过澡,换过衣服,便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阿琴和几个看起来管事模样的女人,已然站在门口。她们皆露出桀骜不驯的神情,下巴都扬的好高,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角色。
她们看起来多数是东南亚地方的女人,发质浓密乌黑,眉眼都比较鲜明,其中一个额间还有一枚红点,或许她是印度人。除此之外,她们都能掌握一口流利的汉语,当然这也是这里的岗位要求。至于穿着,她们都是统一的白色短袖衬衫,据说这也是高锦绣要求的,她就是看她们穿这个比较顺眼。
“何先生,Zeoy小姐,太太让我们听候你们二位的差遣,你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站在最左边的阿琴乜斜着眼睛说。
阿琴这般,让Zeoy想到了过去的封建社会,什么老爷太太,佣人老妈子什么的。但这在这里也并不稀奇,毕竟在东南亚的许多国家,比如泰国,还保留着君主立宪制,若是见到王室的人没有行下跪大礼,是可以下到监狱里面的;而这个海岛的归属国印尼,也是有许多忌讳的,若是没有留意犯了忌讳,便会惹下许多麻烦。
对于阿琴的轻视,Zeoy只笑笑说:“没什么差遣,大家举报揭发就好。”她顿了顿,口气严肃些,“但我要提醒的是,如果有人无中生有,那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听说,如果在这个岛上犯错了,是会有专门的惩罚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惩罚,但能叫你们对主人家服服帖帖,忠心不二,可见那个惩罚一定是很严厉的!”
听了这番话,大多数人都有了忌惮之色,唯独阿琴。
阿琴抻了抻脖子,然后栽歪着脸,手指比划着说:“既然你说揭发,那我就头一个揭发。”她露出一个阴笑,“就是大房大少奶奶那屋里的阿檀。这我昨天晚上七点前就去找过她,是太太,想再问问她孙小姐的情况,毕竟都是她照顾孙小姐的,或许她能察觉出什么。可奇怪的是,她是手机也不接,宿舍也没有,大少奶奶那里更是没有,你说这多可疑啊。
要我说,还查什么啊,大少奶奶家里败落了,就想着用沈家的钱贴娘家。你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还兴这样的事情啊,简直就是里外不分啊。没想到啊,大少奶奶还这般糊涂,竟然绑架自己的女。虽说她或许没有杀人,但没准她就买通谁和她同谋了呢,反正横竖是和她脱离不了关系的。”
听过她的话,Zeoy先对一旁的何庭夕说:“庭夕,你先过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不行,她们人多势众,我不放心。”他低声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Zeoy凑近何庭夕,眼皮沉落,喃喃细语道:“庭夕,你知道么,这个女人让我想到了那个帮凶,就是那个一样是刽子手的人。她们都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刁钻古怪,一样的话语里好像没有人性一样,所以恨意让我勇敢!而且现在的我有许多种方法可以对付她们,我根本一点也不害怕。”
何庭夕见Zeoy的眼里,如此的刚毅,便答应了。
待他走后,Zeoy站到阿琴面前。她先是礼貌笑笑,然后很快露出严肃的模样:“把她带下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丝毫没有犹豫。
“什么?你要把我带下去?你凭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阿琴用尖利的声音嘶喊着,旁边没人敢动她。
Zeoy不动声色地说:“你知道你刚才在说那番话的时候,不断地露出窃笑,这个笑容表明,你是巴不得那个阿檀有嫌疑的。而且你在说的时候,手指指向旁处,眼睛却看着我,后又手指指向前方,眼睛看向别处。你知道你这是什么么?你这叫身体不能同步,这是说谎的表现,证明你的这些话都是你现编的。我早就说过,不能说谎,谁要是胡乱攀诬,就要受到惩罚。
而且我不管你是谁,因为下令的是你们太太,是你们太太说让你们全力配合调查,势必要找到凶手。可你非但不配合,还误导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那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调查?到底是你调查还是我调查?那么不如这样,既然你们太太孙女的死丝毫得不到你的重视,你竟然还在这儿有空搬弄是非,我这就去你们太太那,让她来断定一下,你该不该受罚?”
Zeoy语气平稳,并没有高低起伏,但就是这样,也打压的阿琴浑身发虚,面容即惊恐又不安。
“你……”最后,气的满脸胀红的阿琴嘴里只蹦出这一个字。
这时,旁边一个看起来体型偏胖,个头矮小,耳朵上带着两个大金环,像是泰国人的女人说:“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啦!阿琴啦,也是为太太不平,她最是忠心耿耿的拉,这我们知道的呀!”
一旁的人也跟着应声点头。
Zeoy不屑道:“忠心当中也有愚忠的,做了蠢事,跟那不忠的也没有什么区别。那就这样吧,我也算给你个面子,就不惩罚你了,但你要在这里站着,一直就这么站着,直等到有第二个撒谎举报的人来找我,让我揭穿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