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莞,也许从始至终,殿下都是错的,可我们回头看来,他其实没有做错一步,错的,不过是命运罢了。”燕离说着,眼中流露出一抹沉痛。
他站起身来,低低的叹了口气,朝着门外走去。很多事,无论是爱还是恨,要放下都是很难的,是需要很多时间来独自消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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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晋江首发
谢莞攥紧了手中的那封信,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父亲的絮语和安慰,他让她放下仇恨,让她不要怪顾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他对大楚爱得深沉,哪怕是赔上一家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顾迟不是不想救他,而是他不愿。他不愿做乱臣贼子,也不愿因此事将顾迟陷于囹圄之地,他只是求顾迟,保全谢莞的性命,尽可能的让谢若少受些苦。
想来,谢若在流放的途中能够得到照顾,便是有赖于顾迟了。
谢莞用力闭着眼睛,泪水顺着她的睫毛悄然的滑落在信纸上,静默无声,却又沉痛到了心底。
许久,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顾迟床边,背靠着床帷坐下来,久久的凝视着顾迟的脸。
他的脸因为失血而泛着淡淡的莹白色,而脸颊也太过瘦削了些,想来是这么多年太过殚精竭虑了。
谢莞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了抚他额角的发,她目光缱绻,可嘴里却含着一丝叹息。这么多年的恨,这么多年的怨,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误会。想来骄傲才是这世上最磨人的事,她不问,他不说,便将这么多年草草的消磨掉了。
到头来,她竟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又该放下谁了。
谢莞正想得出神,便见房门猛然被打开,燕离站在门前,双眉紧紧的拧着,脸色难看的吓人,只直直的盯着谢莞看。
谢莞心头一跳,急忙站起身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燕离微微颔首,道:“陛下要见你。”
直到谢莞走在长长的甬道上,她才渐渐明白燕离眼中浓浓的担忧和不安是因为什么。她如今不过是宋家的庶女,即便她这些日子住在东宫,于陛下眼中,她也不过是顾迟的姬妾,算不得什么人物,又怎会召见她,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呢?
引路的宫人见谢莞的步子慢下来,不觉挑了挑眉,道:“宋姑娘,您还是快些,若是让陛下等急了,那可不是玩的。”
谢莞心知陛下身边的人最是开罪不起,也就顺从的点了点头,她上前一步,悄悄的把一小袋金锞子塞在他手里,道:“公公,您可知道陛下为何传唤我?我从未见过陛下,心里慌乱的很。”
那宫人笑笑,他颠了颠手中的金子,脸色也不觉舒缓了许多,道:“这有什么?陛下一贯仁慈体恤,是不会为难你的。”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早些时候,端王殿下进宫来面见了陛下,之后,陛下便传姑娘入宫了。姑娘从此处细想想便是了。”
谢莞忙装作欢天喜地的模样,笑着道:“多谢公公。”
她心里打着鼓,亦步亦趋的跟在那宫人身后,很快,他便在一处宫室前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别有深意的看向谢莞,道:“姑娘请罢。”
谢莞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此处是陛下的书房,她从前做太子妃的时候,也是未曾进去过的。
殿内还算明亮,虽未点宫灯,可因着四周窗子透亮,倒也不显得阴沉。
陛下坐在高台之上,随手翻弄着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见谢莞进来,他紧蹙的眉头才略略舒展了些,甚至,谢莞甚至在他脸上发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不敢忖度陛下的心思,便规规矩矩的跪下来,淡淡道:“陛下万安。”
对于陛下,她心中是有恨的,当年便是他下令杀了谢氏一族,如果说萧琰是刽子手,那么陛下便是站在萧琰身后的幕后黑手。可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生怕只要流露出一丁点的异样,便会给顾迟,给宋家带来灭顶之灾。
“起来罢。”陛下浅淡一笑,道:“好久不见了,太子妃。”
谢莞倏的睁大了眼睛,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看着陛下沉着却又幽深如墨的目光,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利落的站起身来,使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平静,道:“不知陛下传民女来,所为何事?”
“民女?你应该自称‘儿臣’的。”他的眼里隐约有些笑意,道:“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你也变了相貌,可朕还是记得初见你的模样,西京长大的姑娘是与汴京的姑娘们不同的,你待人真诚,性子爽朗,你做朕的儿媳妇,朕是很满意的。”
“只是后来……说到底,是朕对不起谢家,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他幽幽感叹着,看向谢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怜惜,道:“如今见你还好好的,朕也就放心了,总算不至于对不起你父亲。”
谢莞不明白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便只默然看着他,道:“多谢陛下。”
“你父亲是大楚的忠臣,当初是朕误信了奸佞之言,你可会怪罪朕?”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他眉间和眼角的皱纹深深的横亘在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像一个沧桑的老人。可他的眼睛还是太精明了些,那样充满算计的眼眸,是不该长在一个老人脸上的。
对于年轻人来说,野心是好事,可对于老人来说,野心是残忍。
“民女不敢。”谢莞低声道。
“朕就知道,谢家都是忠臣,哪怕你只是个女子,也是向着大楚的,对不对?”他踱步到她身前,凝视着她的眼睛,使她没有任何逃避的余地。
谢莞咬着牙,道:“是。”
皇帝笑了笑,他虽气势迫人,可还是想摆出一副和煦的长者的模样,纵使他眼中的阴霾已经出卖了他的心。
“朕需要谢家军。”他坦然道,“只要你把谢家军交给朕,你之前所犯的欺君之罪朕便一笔勾销。你放心,朕一定会厚待谢家军的,他们是栋梁之材,怎能流落在外,做散兵游勇呢?”
谢莞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道:“陛下爱才,本是好事,只是民女并不懂得朝堂之事,自然也就做不得谢家军的主。陛下高看民女了。”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能让谢家军为太子所用,却不能让他们为朕所用么?”
谢莞神色一凛,郑重道:“保卫国家,谢家军自是义不容辞,可陛下呢?陛下要谢家军做什么?如今外敌已灭,陛下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放肆!”皇帝的喉咙里滚动着暴怒的声响,宛如一头困兽,在消化着心底的熊熊怒气。他气势汹汹的瞪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似的。
谢莞很干脆的跪下来,道:“陛下,民女只想安稳度日,并不想再牵扯进这些斗争之中,谢家军也只想抵御外敌,不想做权力争斗的棋子。还请陛下念在谢家满门忠烈的份儿上,成全民女,也成全谢家军。”
皇帝躬着身子,两只手指如同铁铸的一般,死死的捏着她的下颌,他眼里带着笑,像是在笑她的愚蠢和不识时务,道:“朕是君,你是臣,朕要你做什么,岂容得你商量?”
他说着,狠狠的放开她,咬牙切齿道:“如若你不答应,朕便以欺君之罪,要了你的命!到时无论是你还是宋家满门,都逃不脱。至于谢家军,若是不能为朕所用,那朕宁愿毁了它。谢莞,你该不会想看到这么一天罢?”
他轻笑着,像是一个胜利者一般嘲弄的看着谢莞眼底的神色,道:“想清楚之前,你便待在宫里,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朕便什么时候召谢由进宫,该和他说什么,想来你心里清楚。”
“陛下要谢家军有何用?如今四海升平,难道陛下要置黎民百姓于不顾么?”谢莞爬起身来,强撑着道。
皇帝冷声笑着,道:“朕要天下安稳,首先,要坐稳这天下啊。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呢?”
谢莞眸子一寒,道:“难道陛下要废储?可这天下,再没有比顾迟更合适的太子人选了!”
皇帝冷眼打量着她,道:“你知道什么是合适?你又懂什么?太子也是臣子,做臣子,若是没有忠心二字,便该杀!”
他的话淡漠无比,却字字诛心。是了,顾迟气势太盛,陛下又怎能安心呢?就算没有顾迟,陛下也有别的儿子,比起大楚的未来,坐拥权力恐怕才是陛下最重要的事,若是连龙椅都坐不稳,还谈什么未来呢?
如果不是为了谢家,顾迟原本不必如此锋芒毕露的,也就不必被陛下猜忌,或许,他就可以平平顺顺的继承这天下了。
谢莞尤自心惊,便听门外响起宫人的惊呼声:“殿下,陛下在里面议事,您不能进去啊。”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殿门被猛地推开,只见顾迟着了一身玄衣,如冷面修罗一般,直直的站在那光影之中。阴影遮蔽了他眼底的神色,可那迫人的气场和寒凉的温度却无比直白的铺陈了他的心意。
谢莞宛如见到救兵一般,挣扎着站起身来,脚下不停的朝着顾迟跑去。
顾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没事罢?”
谢莞摇摇头,刚想开口,便听得皇帝沉声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闯进来!”
顾迟一个闪身将谢莞护在身后,行礼道:“父皇,她身子不好,大病初愈,若是无甚要紧事,儿臣便先带她回去了。”
皇帝怒吼道:“你敢!”
顾迟眉头微动,他抬起眼眸,声音冷冽如山泉,不紧不慢道:“便是儿臣这么做了,父皇又能奈我何?”
“你!”皇帝喘着粗气,随手抓起一个花瓶来,扔在顾迟脚边,道:“你成何体统!来人啊!”
数名侍卫冲了进来,将顾迟和谢莞团团围住,顾迟勾了勾唇,道:“父皇该不会以为,这几个人便拦得住儿臣罢?”
谢莞站在他背后,看着他衣衫上渗出的点点血痕,只觉心疼不已。她知道,若是平时,这几个侍卫根本没什么用,可今日顾迟重伤未愈,她自己也受了伤,这样硬抗下去,只怕顾迟要吃亏。
她想着,便挺身上前,笑道:“陛下邀民女在宫中小住几日,民女自是愿意的,只是这阵仗太大了,只怕会吓到民女。”
顾迟蹙了蹙眉,攥住她的手腕,道:“阿莞!”
谢莞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道:“殿下,民女心知殿下担心民女的安危,如今殿下也可安心了,有陛下在,这宫中自然无人敢欺负了我去的。”
她说着,朝后退了一步,道:“请殿下回宫罢。”
顾迟只觉身子如被铅水灌了一般,久久都动弹不得,他审视着望着她,见她目光坚定,心下便也了然。
半晌,他沉沉的闭了闭眼睛,径直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咱们预计明天或者后天就大结局了昂~~甜甜的婚后和车车会安排在番外,有的宝宝说小七对燕离不好,捂脸,番外会写燕离的生活,小七还是很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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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晋江首发
顾迟一出殿门,等候在外的燕离便急急迎了上来,他见顾迟只孤身一人,并未看见谢莞的影子,不觉心中一紧,道:“殿下,莞莞她……”
顾迟微微摇了摇头,他的眸中带着警告之意,燕离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在宫闱之中,自是隔墙有耳的。方才,他也是忧心太过,才会失言。
两人自宫中一路出来,神色都有些郁郁,像是有着无数的愁绪,却根本无从排解。顾迟尚且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燕离却将所有的担忧和不安都表露在了脸上,他素来坦荡,遇到谢莞的事,就更是无法隐藏。毕竟,谢莞是他这一生中,最珍视的人了。
直到上了马车,燕离才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迟神色阴沉,他自责道:“是孤没护好她。”
他说着,微微垂眸,道:“孤在宫内的细作说,此事皆因端王而起,端王发现了阿莞的身份,本想以此在父皇面前告孤一状,让父皇治孤一个欺君之罪,可父皇却起了旁的心思,他想借此得到谢家军,增强他手中的兵权。”
燕离冷笑一声,道:“陛下倒精明得很,知道即便治了殿下欺君之罪,也不能如何,还不如握紧兵权,便也可勉强与殿下一争了。就算争不过,殿下忌讳着谢家军,陛下也可保全自身了。”
燕离说着叹了口气,思忖道:“不若我去找有容商量一番,若是能求得朝阳长公主进宫面圣,也许陛下会念及长公主的面子,放过莞莞。”
顾迟没说话,只是双眸冷凝,许久,他幽幽的看着马车摇晃的穹顶,缓缓道:“该变天了。”
谢莞在宫中住了三日,整日除了陪皇帝下下棋,陪他回忆回忆她的父亲,也并无什么事。她一直梗着脖子不肯见谢由,想着只要谢家军无恙,便是让她囚在这宫中一辈子,她也甘之如饴。
这日,谢莞本想往常一样,闲闲的躺在贵妃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腿,想着陛下人虽精明,却也还算是正人君子,这些日子待她礼遇有加,虽说这是有求于人应有的态度,可也算是不错了。
只是陛下大约并不怎么会算账,这样白白养着她,实在不是什么上算的事。左右谢莞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嘴硬,便是他关她个十年八年的,她也绝不会松口。
谢莞咬紧了牙根,只觉她心里提着一口气,带着这口气再看窗外,仿佛这宫中的景致也不错,虽说就困在方圆之地,却也比别处精致百倍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通体舒畅,便冲着外面道:“来人。”
许久不见有人答允,谢莞便强撑着坐起身来,又唤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