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雅想下去追,阮瑶却红着眼睛拉住了顾子雅,声音沙哑得可怕:不用追了。
可是顾子雅还是有些担心。
他最近出门都会有保镖跟着的。阮瑶摇头解释,神情甚是疲惫,相比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跟你们说。
嗯?顾子雅满脸都是疑惑。
阮瑶深吸了口气,把散落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轻声道:小雅你给子衍打给电话吧,让他今晚务必回来一下。
顾子雅还想说什么,一抬眼却对上了阮瑶泛红的眼睛,霎时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顾子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阮瑶,慌乱、茫然,又分外无助。
记忆中的阮瑶,一直都很冷静,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波澜不惊地处理好。
在刚刚她不知道的短短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子雅一时间很是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跟着阮瑶一起上来看看了。
那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顾子雅说。
阮瑶没有拒绝。
伤口是被溅起的碎玻璃渣划开的,不算深,顾子雅很快就处理好了。
阮瑶去换了身衣服,避开伤口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脚,随后她让顾子雅先去休息,自己去了顾盼的房间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顾子雅沉默半晌,走到阳台给顾子衍打了个电话:你晚上活动推了回来一趟吧。
顾子衍那边背景声有些嘈杂,他压低了声音:我没听清。你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似乎是进了一间屋子,背景重新恢复安静:现在好了,怎么了?你回家了吗?
顾子雅应了一声:家里发生了点事情,你晚上活动能推吗?
顾子衍明显愣了一下,语气迟疑:是因为盼盼?
顾子雅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不全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总之你先回来吧,妈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爸今天应该也会回来。
顾子衍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沉默片刻,他说:好,我现在就往家里赶。
等到顾子衍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他今天出席的活动并不在本市,他是临时订了机票赶回来的。
顾家灯火通明,车还没有驶近,就能看到一片明亮的灯光。
除了顾盼,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看见顾子衍进门,顾子雅率先说了一句:哥回来了。
爸,妈。顾子衍一一打招呼,小雅。
阮瑶睁开有些疲倦的眼睛,抬眼看了过来:辛苦你大老远赶回来了。
顾子衍摇头,换了鞋就走了过去,挨着顾子雅坐下,问:怎么了?是盼盼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阮瑶兀地眼圈一红。
顾子衍眉心拧了起来。
顾枫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阮瑶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我们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们了。
阮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垂下了眼睑,掩下心里的无措。知道归知道,可侧在一旁的轻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阮瑶此时此刻的犹豫和挣扎。
顾枫轻轻拍了拍阮瑶的背,轻声道:我来说吧。
这件事情由母亲开口,终究还是太残忍。
这是一段知者甚少的往事。
整个顾家,除了顾枫和阮瑶外,也就只有当时给他们办理手续的警察知晓,就连双方父母,都不清楚这件事情。
事情开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那一年,顾子衍和顾子雅正好八岁。
生下顾子衍和顾子雅这对龙凤胎后,顾枫和阮瑶都没有再要孩子的意思。在两个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后,就把他们委托给了爷爷奶奶代为照顾,夫妻俩专心忙事业。
那段时间正好是顾枫和阮瑶事业的上升期,两人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忙到阮瑶甚至忘了自己生理期已经很久没有造访了。
要不是一次突然而至的孕吐,阮瑶估计还不会发现问题。
等去医院检查,夫妻俩这才知道,这个稚嫩的小生命已经在粗心母亲的肚子里坚强地生活了三个月。现在胚胎初成,他终于耐不住被父母忽视的寂寞,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提醒母亲自己的存在。
这个发现对顾枫和阮瑶来说,很是意外,也有几分惊喜。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最终两人郑重考虑后,还是决定留下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
既然他已经生在了这个世界,那他们为人父母的,就也要负起责任。
六个月眨眼即过,在度过了最为炎热的一个暑假后,九月一开始,阮瑶和顾枫就停了工作,开始天天期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心心念念盼了一个月,终于在九月的最后一天,这个小生命在父母的期许下出生了。
顾枫特意推了大半部分工作,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陪在母子身边。
等到孩子满月,阮瑶恢复好了,也重新回了公司上班。
毕竟是自己家的公司,带着孩子也还算方便。
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三个月。
第二年的一月七号,就是孩子的百日宴。
阮瑶不想大办,顾枫便说请朋友来家里吃个便饭,顺便把父母那里的两个毛孩子接回来,让他们也见见弟弟。
自从孩子出生以后,顾子衍和顾子雅也就见过一面,兄妹俩不在晋城上学,上次还是特意请假过来看的弟弟。
百日宴前一天,阮瑶独自带着孩子去商场,准备给两个好久没见的大孩子买身衣服。
十多年前的商场不似现在,处处都装着监控。
正逢周末,商场人多,可谓是鱼龙混杂。
阮瑶刚到商场,心里就打了退堂鼓,想着要不干脆换一天再来。可再一想到一直被忽视的两个孩子,她心里又觉得愧疚,还是进了商场。
但由于对自己的盲目自信,阮瑶做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阮瑶记得很清楚,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每一个小的细节,在这十多年里,她回忆了无数遍,也讲给了无数的警察听。
她进了一家童装店,婴儿车在她的右边,随后她伸手拿了左边衣架上挂着的一套童装,再询问了旁边的导购员有没有大码。
导购拿了大一码的衣服,阮瑶便仔细检查着衣服,就这么仔细查看衣服的短短一分钟时间里,婴儿车里的孩子不翼而飞。
就在阮瑶眼皮子底下,他们的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
是谁抱走了孩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抱着孩子去了哪儿。
阮瑶一概不知。
她唯一清楚记得的,就只有那天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夫妻俩期待的百日宴,也就这样泡了汤。
不想让双方父母担心,他们只说工作临时有事,百日宴取消,对外也是一样的说辞。
出事当天,警察就对晋城出城的各大路口进行了严查,随后又在全市征询线索。可找了整整五天,也没有半点孩子的消息。
由于没有监控,没有人贩子的具体影像,有的就只有婴儿的相貌体征,寻找难度异常之大,无疑是大海捞针。
到了最后,警察也只能无奈道:孩子极有可能已经被人贩子带离了晋城,如果孩子已经不在晋城,要想再找下去,光靠着晋城警方是没用的。
每年被拐卖的孩子成百上千,他们的孩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找到最后,顾枫和阮瑶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也就成了资料簿上的一个数字。
事情就是这么残酷且无奈。
甚至在孩子被拐卖之前,顾枫和阮瑶都还未来得及给他取一个正式的名字。只有一个从怀胎开始一直叫的乳名小然。
虽说是突然造访的孩子,但对于他的出现,夫妻俩都很开心,取了欣然的然,代表的也是父母对小然到来的喜悦。
gu903();现在,小然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父母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