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伟:有一次你不是脖子上受伤了么,我看到他亲你这儿了说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颈侧。
陈岭假装淡定的哦了一声,心里激动:真没想到,老祖宗除了鬼压床,还干过这么暗暗戳戳的事!
往后睡觉得多留个心眼,不能睡太死,否则要错过好多场好戏!
院子里,江域清爽的从公共卫浴间出来,径直走到赵迅昌面前。
昨晚那些幼稚的行为可以当做自己没做过,改口茶的事却不能忘。
他毫无心理芥蒂的拿起桌上刚冲好的热茶,将瓷杯倒满,双手奉茶,身体微微躬下,郑重道:师父,请喝茶。
赵迅昌脸皮子一抽,险些没绷住大笑出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曾经压了他一头的老鬼,如今却成了他的晚辈,爽,很爽。
赵迅昌接过茶,意思意思抿了一口,我徒弟的性格我知道,太软,但是该狠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你好好对他,若是吵架打架什么的
他一顿,吐出一句较为中肯的话:你放心,我当长辈的绝对帮亲不帮理。
江域:
赵迅昌眯了眯眼睛,继续道:我这个人思想开化,自然觉得你们的关系没什么,但陈岭父母那边还需要再缓缓。
陈家父母较为传统,一直盼着儿子谈恋爱娶媳妇,让他们早点抱上大孙子。
如今媳妇有了,可孙子却飞了,怕是不容易接受。
江域不急,人都是自己的了,其他都是虚的。
他心情好,语气温和:师父说的是。
一声声的师父喊得太顺口了,赵迅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他假装咳嗽几声,招呼道:坐下来吃饭吧。
上午九点整,太阳还未升至当空,清晨的凉意也尚未散去,昱和山上忙碌的工人们正在工棚里纳凉。
正说着话呢,杨包工头忽然站了起来,冲两手拎满东西往上走的青年挥手:陈先生!
陈岭左手是等下立衣冠冢需要的香蜡纸钱,右手是从隔壁村买来的西瓜。
吴伟伟手里也没闲着,同样也是大包小包,不过与衣冠冢无关,都是用来给工人们解暑消暑的。
杨包工头派了两个人去把东西接过来,放到工棚里。
他抽了张递给青年:今天就下葬?
陈岭问:应该都弄好了吧?
杨包工头说:你前天打电话来问的时候就已经将坑穴彻底烘干了,碑座也已经放好,就等着下葬立碑了。
陈岭点了点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吉时还有十几分钟,也不知道唐四平能不能赶到。
杨包工头看了青年一眼,嘴唇动了几下,随即忍不住又看了青年几眼。
陈岭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开口:有话你就说吧。
杨包工头说:是这样的,你们村子里有个叫李桂芳的你知道吧?
记得。李桂芳试图当墓地中间商赚差价的事,实在令人影响深刻,陈岭问,她怎么了?
杨包工头说:你不在的这几天,曾有人来看过墓地。他们本来有些嫌弃这片地方荒凉,结果那李桂芳也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拉着那几个人说了老半天,全是坏话。这还不算,完了还把人给撬走了,说是她手里有东郊的便宜墓源,而且全包。
全包的意思是,不止包下葬立碑的一切费用,还包括前期的停尸、殓妆、火化,甚至是法事等。
陈岭没想到短短几天就蹦出了新的竞争者,追问道:东郊有新开的陵园?
杨包工头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才对,我当时知道后也有些好奇,就给以前做工的朋友打了电话,说东郊根本没有陵园。
陈岭猜测:会不会是野坟地?
听他这么一提,吴伟伟倒是想起什么:还真是!东郊的屏山后面一块荒地,老早之前就有野坟了,如果李桂芳手里真的有墓园,那估计是有人直接把那块地方给承包了。
屏山?陈岭脸色一凝。
屏山之所以叫屏山,是因为那座山陡峭险峻,如同一座高大的弧形屏风立在大地上,刚好将后面那一块儿凹地给半包起来。
又因为凹地的地势太低,就显得正前方一块平地微微凸起,如一块平坦丘陵阻挡在前,恰好形成山丘四面环绕的地势。
不管建阴宅还是修阳宅,这都有大凶之险。
若真是这样,承包的人要么是不懂风水,要么是不信风水。陈岭轻嗤。
买墓的人但凡有点心,找个风水先生看看就知道不能让亲人下葬。既然愿意将人埋在屏山,想必是觉得无所谓了。
既然墓地主人和买墓的人都没吭声,他们也没必要管太多,免得到时候被冠个同行恶意诋毁的帽子。
陈岭:这事跟我们没关系,暂时别管。
陈哥放心,我知道。吴伟伟的话音刚落,山下传来唐四平的声音。
唐四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捧着衣冠和遗照,背后竟然还跟了一大群人,全都是黑衣黑裤,腰上系着棉麻的白布带子。
陈岭嘴角一抽,懂了,唐四平这是请人来哭丧的。
在古代,对于哭丧有个标准,叫哭不绝声,并且要越大声越好,以示对死者的尊重和悼念。
可哭不绝声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需要子子孙孙一起协作完成,放在计划生育的现代,有些不切实际。于是就有了哭丧业务,专门给举办丧事的人家哭丧。哭完后,除了事先于公司商量好的费用,还必须给代哭的人封红包,去晦气。
吴伟伟默默数了数跟在后面的那群人:好家伙,有四十多个呢。
陈岭拎起下葬需要的东西,朝唐四平的方向走去,半路将人拦下来。
唐四平昨晚喝得不少,醉的不轻,清早起来完全想不起昨夜自己干过什么,只记得今天是给妻子立冢的吉日,耽误不得。
遗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近来一直放在主卧里。
说来也怪,那黑白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诡异,他却一点不害怕,偶尔睡觉之前,还会去跟遗照说说话。
起床后,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几十岁的大男人,只要一想到妻子死了却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就止不住的眼眶发酸。
他打起精神,去衣柜里找出一条妻子生前最爱的裙子,又去院子里摘了几朵三角梅藏在衣襟中,随后才去侧卧抱出睡意懵懂的儿子。
童童似有所感,盯着裙子模糊的喊一声妈妈。
唐四平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呜呜哭起来。
以至于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两只眼睛依旧是肿的。
陈岭看了眼唐四平的通红的眼眶,节哀顺变。
唐四平应了一声,将儿子放到地上,又将遗照塞到他的手里,拿好了,我们送妈妈最后一程。
童童天真的问:送妈妈去哪儿?
唐四平说:更幸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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