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走到病床前,给吴伟伟拉了拉被子,必要的时候去门口护法,七月十四医院的阴气大涨,那些病死横死的鬼魂可能会出来。
吴伟伟伸出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陈岭来到茶几前,茶几对面的几个位置都被沾满了,他只能站着或者蹲着。
胖子负责洗牌,另外两个一直没说话的负责将所有洗好的牌一分为二,然后分别派发给在场的六人。
扑克牌很快就被发完了,陈岭对面的五人说什么也不肯搭第一层桥牌,集体看向陈岭:你来,先把第一层搭好。
陈岭无所谓道:行。
在场的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牌堆里抽出两张递给陈岭,不到三分钟,第一层桥牌搭好了。
胖子额头冒出虚汗,颤抖着手,将一张扑克牌放到第一层之上,并且用两根手指将其扶住。
寸头排在第二,他将自己的扑克牌跟胖子的对上,搭成一个三角柱,然后看向另外两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该你们了。
那两人战战兢兢地的拿起扑克,照着寸头和胖子的动作,完成了第二个三角柱。
根据游戏规则,该由第五个人在两个三角柱之上放上一张扑克牌,作为桥面。
不等寸头发话,何家俊抢先开口,用命令的口吻对陈岭说:该你了。
陈岭动作又快又稳,放好桥面就撤。
做完这一步,从寸头开始,四人轮流撤开手指。
万幸的是,扑克桥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倒塌的趋势。
第二层算是完成了五分之一,接下来规则相同,以此类推。可直到第三层结束,何家俊都不肯参与游戏,而他手里的那张牌也一直被压在玻璃烟灰缸下。
一轮下来,又轮到了他,陈岭看向何家俊,你确定不玩?
何家俊紧绷着脸,不说话。
陈岭那张红桃A早在搭建第一层的时候就用出去了,其余四人也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将扑克放进了扑克桥中。
唯独剩下何家俊。
那张沾着血的扑克牌怎么看怎么不吉利,他根本不敢去碰它。
见插班生只是淡淡问一句就什么也不说了,寸头骂了句孬货,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拽起浑身发软的何家俊:你不是仗着家里有钱有权挺横的吗,现在怎么他妈的不吭声了?想让我们帮你把锅背了,我告诉你,不可能!这张牌你不放也得放!
放开我!何家俊气急败坏推了一把寸头,我就不放上去怎么了?你有种帮我放啊!
寸头才不上他的当呢,冷哼一声,拿起烟灰缸将扑克牌抽出来,直接丢到了何家俊的脸上,该你了,放上去!
扑克牌扑到脸上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何家俊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那些血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蔓进了他的嘴里。
厌恶地连续呸了几声,何家俊抹了把嘴,恶狠狠盯着寸头:赵强,你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跟我耍什么横,有本事跟周原鑫耍去!事到如今,谁还顾得上什么强权金钱,寸头手指着何家俊的鼻尖,说,你要是不将这张牌放下去,我们也不继续玩了,大不了一起死!
寸头脸上的狠绝骗不了人,何家俊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畏惧。
落了牌,运气好的话,他未必会成为最后输的那个,可若是始终不落牌,在场的六个人谁也逃不掉!
权衡之下,何家俊终于拿起自己那张带血的扑克牌,颤巍巍的,放到了第三层的桥面上。
扑克桥很稳,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
何家俊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他太挑了挑眉,正打算示意第二个人将扑克牌放上来,扶着扑克牌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
结结实实的扑克桥,瞬间轰然倒塌。
何家俊呆愣在原地,随即站起来,暴怒地看向在场的五人,你们刚刚谁碰了我的手?是谁!
游戏输赢已定,寸头将其他五人手里的扑克收走,笑着对何家俊说:何少爷,你错觉了吧,刚刚只有你自己的手在那儿,我们可谁也没动。
何家俊脸色苍白,指尖颤抖得厉害。
根本不是错觉,他刚刚明明就感觉到,有人按了下他的手。
就那么一下,就那么轻轻一下!纸牌就塌了
游戏结束,大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寸头带着几人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他怕晦气,故意将扑克牌留在病房,好让陈岭去收拾。
陈岭坐在沙发上,将一张张扑克牌叠放在一起。
等他收拾完,何家俊还没走,陈岭抬头问他:害怕?
何家俊梗着脖子说:我怕个鸟!他最近的脏话越来越多了,脾气暴躁得不像话,从前那一张张被他戴在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撕了下来。
他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看了眼被陈岭攥在手里的扑克牌,浑身一颤,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何家俊回到病房就钻进了被子里,他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四周。
咔嚓一声,门开了,护工端着盆子走进来。
她看了眼病床上的人,疑惑的皱了下眉头,怕招人烦,她没敢多问,将盆子里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到卫生间里后,就自觉的离开了病房。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何家俊浑身僵了下,他将蒙住下巴的被子往下拉了点,开口喊道:吴姐,吴姐!
护工正在走廊里跟护士聊天,听到后急急忙忙跑回来,怎么了何少爷?
没事。他死死抓着被沿,恶声恶气道,你今天就留在病房里,哪里都不许去。
护工为难的皱眉,那今晚的宵夜?
不吃了!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何家俊每天夜里都要支使护工去替他买东西,有时候是医院食堂,有时候却要跑到三里之外的烤串店。
护工乐得清闲,哎了一声。
病房里多了个人,何家俊感觉自己没那么怕了。
他踢开热烘烘的被子,低头摸了摸自己吊在胸前的胳膊,突然问道:你不是农村出来的吗?乡下人应该都很迷信吧,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驱鬼辟邪的。
言语中透露出的轻蔑和阶级观念让护工心里不舒服,她语气冷了下来,艾草吧。
当初知道小混混们用采草烧那棵上吊树的时候,何家俊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把,结果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这个我知道,屁用没有,你说点别的。
黑狗血?护工说完看向何家俊的床,那地方从刚才起就鼓起一团,像藏了一个人,而何家俊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故意让人躲在自己病床上,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知道有钱少爷脾气大,护工怕又挨骂,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现在弄不到黑狗血,你再说点别的。何家俊说完手伸下去挠了下大腿。
护工抿了抿嘴,对了,还有糯米。
这东西常见,好买,何家俊当即说:你现在就去超市给我买,越多越好!
护工很快就拿着环保袋子和钱包走了,随着一起离开的,还有这病房里的温度。
何家俊看了眼窗外,天空漆黑一片,远处的本该灯火通明的大楼,今天竟然熄了灯,远远看去像一座耸立在地上的巨大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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