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药体型小,被带子扣着也不觉得难受,反而坐在他爹身上扭了扭,好奇地抓着安全带察看,还伸手去按开关。
只是没等他把安全带解开,方黎就迅速握住小孩的手,惩罚似的捏了一下,又团到掌心禁锢着,训道:
别淘气,安全带不能解。
颜药不满地扭过头,枕着他爹的胸膛乱蹭,毛绒绒的黑发戳到了方黎的下巴,痒得青年往后靠了靠,警告道:药药再动,就自己坐副驾驶。
不要。颜药又蹭了两下,这才安分地躺下来,气鼓鼓地踢了踢脚丫。
方黎见儿子一副赌气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问:为什么闹脾气?因为爸爸刚刚不让你坐?
不是。颜药慢慢摇了摇头,说,爸爸在生气,药药就不能自己去旁边坐,不然爸爸不要药药了。
方黎微微敛起眉,说:谁跟你说的我在生气?从我醒过来,哪里有凶过你?
可是爸爸和昨天晚上不一样。昨天晚上,爸爸说话才不会这么凶。小孩理直气壮地反驳。
方黎闻言,沉默了。
他确实有些不快,但并不是生儿子的气,而是不满另一个人格总是纵着颜药胡来。
眼下这个时间点马上就要吃午饭,可颜药吃了蛋糕,本身蛋糕就不容易消化,颜药变得这么小,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加上儿子的药膳是定量的,待会儿回去,颜药吃不完药膳又要难受,连带着后面的中药也不一定喝得下去。这才是方黎不悦的理由。
在颜药的健康问题上,方黎一向谨慎,甚至可以说非常严苛。
但戚越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人格之间也默认不会干扰对方的行为,即便是方黎,也没办法对戚越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方黎才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不是生你的气。别担心。
可颜药早就听到了他爹的心声,一时愧疚得不行,默默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到方黎胸前,极小声地嘟囔道:
药药错了,爸爸别生气。是药药闹脾气非要吃蛋糕的。
方黎抽空看了一眼儿子,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孩泛红的眼睛,说:是爸爸的错。药药还小,不懂照顾自己很正常,作为大人就应该看着你。
可是小孩纠结地蹙着眉,有点胆怯地说,爸爸怪戚越,就是怪自己,这样也很奇怪呀戚越每次骂爸爸,药药也觉得,他是在骂自己,还骂得好狠,有点可怜。
颜药说得非常认真,完了还肯定地点点头。
方黎有生之年第一次被儿子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缓了缓,才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暗中使坏地捏了一下儿子肉乎乎的脸,冷静道:
双重人格并不是同一个人,起码记忆和情感是独立的,爸爸不会知道戚越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我的。药药在我们眼里,或许是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第29章
听见了父亲的心声,哪怕已经当面认过错了,颜药还是悄悄地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小孩看似没骨头一样软趴趴地蜷缩在他爹怀里睡觉,其实小手一直紧紧地捏着方黎的衬衫扣子,哪怕睡着了也不肯放手。
胸前的衬衫被儿子揉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扣子也被揪得有些脱落,方黎却仅仅是垂眸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一边开车一边腾出手,把儿子翻到肚皮上的苹果色卫衣拉下去,又打了个电话给杨沐秋。
今天出门的时候,颜药穿的是原来的校服,只是袖子裤腿都被挽了起来,这会儿回来,却换了合身的卫衣。
这卫衣是成套的,上衣和裤子都是苹果红,穿在儿子身上,衬得小孩露出来的皮肤白得仿佛会发光,可爱是可爱,就是少了点男子气概。
乍一看,儿子就是一颗刚刚长红的小苹果,委实有卖萌嫌疑。
因此,向来相信子肖父,致力于把儿子也养成冷淡禁欲风的方黎就不太满意了。
他在电话里和杨沐秋询问了颜药今天上午的行程,很快得知了商场里的意外,随后打电话给商场负责人,得到的消息却是由于商场临时被戒严,颜药的衣服要今晚才能送到研究院。
方黎便给了收货地址,挂了电话。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车内寂静无声,空调的凉风徐徐吹了过来。方黎把温度调高,一只手贴到儿子的小肚子上暖着,垂眸盯着那套苹果卫衣看了三秒,接受了儿子萌的事实。
小孩愿意让戚越给自己换上这衣服,说明并不嫌弃,如果一定要颜药天天穿白衬衫黑裤子,也确实有点为难这个年纪的儿子。
索性,萌就萌吧。
绿灯亮起,怀里抱了只小苹果的方爸爸踩下油门,离开了十字路口。
方黎身上穿的还是校服,脸也是戚越的模样,不能直接回研究院工作,只能送了人再离开。
回到研究院后,路过的教授见到他怀里抱着睡着的颜药,只当他是颜药的同学,忙伸手过来接。
你是颜药的同学吧?辛苦你送药药回来。
说话的是同为天文学研究专家的聂行,他的身材比寻常男性要壮硕许多,身高超过两米,一眼望过去仿佛一座小山,气势凶悍,偏偏脸上带着和气质完全不符的憨厚笑容。
方黎时常和聂行合作做研究,彼此算是很熟了。
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方黎身高一米九,照理说并没有什么体型上的优势,可聂行对着格外冷静的青年,反而有一种自己平白无故弱了一头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在方教授身上出现过,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聂行要过来抱颜药,方黎揣着儿子让开一步,平静地说:药药睡着了,突然换人抱可能会醒,麻烦教授带一下路,我送他回房间。
聂行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比刚刚更为不解地细细看了看方黎,几秒后才困惑地挠了挠头,说:那行,往这儿走。
方黎平时虽然能易容,但声音是和戚越非常相似的,聂行听他说话,自然会觉得古怪。
领着人到了颜药的房间,聂行打开门,看着眼前的青年熟门熟路地走进门,暗自嘀咕道:这小哥怎么和方教授讲话一模一样
可没等他琢磨出什么,方黎已经安顿好了颜药,从房间出来了。
药药今天吃了蛋糕是我的问题,给他吃多了,他现在在睡觉,睡醒应该消化得差不多了,正好吃午膳,劳烦教授告诉照顾他的人,一定记得叫他喝药。
方黎单手插兜,眸色带着惯有的寡淡和冰冷,侧头看了一眼房内,却几乎是事无巨细地把注意事项交代完,随即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离开了研究院。
聂行忙不迭地答应,等人走了,还兀自犹疑不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轻脚步进了屋子,关好门。
杨沐秋受伤,方黎的助手华羿不在,钟长生也去开会,聂行就自荐来带小孩了。
他长得粗犷高壮,乍一看像西方童话故事里的巨人族,小孩都害怕他,也就只有颜药傻憨憨的不当回事,喜欢跟他玩。
这会儿进了屋子,聂行熟门熟路地去浴室,拿脸盆放了热水,又把刚刚隔壁研究中心苏州北给的一把扎成束的药草浸入水中,泡了一会儿才拿出来,端着水进卧室。
据说用那药草泡水擦身,有安神护肤的功效,也不会有副作用,很适合小孩子。
苏州北作为生物学教授,最喜欢研究这些,隔三差五的就给颜药找些好玩好用的药草来。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