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叶开轻声说:“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道德感。”
“别对人没有,对你有。”
“为什么?”
“不舍得让你犯错。”
叶开无语:“哥哥,你都亲了我三回了。”
陈又涵笑了一声:“亲你是冲动,从亲你到真正犯错,中间有无数次回头的机会。”停顿了一下,温和地叮嘱:“如果以后遇到别的人告诉你是情难自禁,千万不要相信。”
寂静中,叶开轻声嘟囔:“遇不上别人。”
心口又条件反射地紧缩。陈又涵哼笑一声,“别这么快决定一生。”随即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没滋味,道歉道:“不是那个意思。……你觉得值得就好。”
“值得。就是还在生气。”
“你不像是会计较的人。……他犯什么错了?”
“他骗我。”
手臂再度随着心口的抽痛而麻了一瞬。
“不是很严重的话,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严重。”
陈又涵无声地勾了勾唇:“是吗,那你怎么想呢?”
叶开睁开眼睛,平静的目光穿过蓝黑色黯淡的虚空,停留在陈又涵的侧脸上。
“有时候想一走了之,但走到天涯海角都还是在爱他。出够气就回去找他。”
陈又涵笑出声,只是笑声干涩苍白:“嗯,宽容点好,只要相爱,有些事可以不必那么计较。”
静了静,意味不明地说:“宝宝,如果早点道歉的话,也许你也会愿意原谅我。”
叶开在这句话中几乎坚持不下去,马上就要丢盔卸甲。他动了动嘴唇,脱口而出前硬生生改口:“……你也骗我了吗?”
陈又涵感觉到眼眶发热,滚烫的液体几近落下,下颌线绷得冷硬。……小开,那时候骗你不爱了,是一生中最痛。
他说不出口。他用人生中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去撒了一个谎,却再也没有了揭开谎言的机会。真相只有叶开在乎时才有存在的意义。两年后再相遇,他放下了,开始了新的感情,有了新的爱人,再拉着他说当初一切都是谎言求一个从头开始?听着像个无耻混蛋。
“没有。……都过去了,对不起,以后不提了。快睡吧。”
小腹的痛被陈又涵的掌心熨帖,叶开终于深深睡了过去。他勾身侧卧,手紧紧抓着陈又涵的t恤前襟,仿佛生怕第二天一睁眼,他又再次不告而别。
为了这个念头,他梦里都睡不安稳。揪着衣襟的动作变为拥抱,拥抱变成深深的互拥,他枕着陈又涵的手臂,手箍着他的脊背,鼻息紧紧贴着陈又涵令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一切疼痛都被抚平,他在这熟悉的气息中被治愈。
凌晨时感觉到对方起身的动静,叶开在梦里便条件反射地抱住他:“别走。”
陈又涵轻手轻脚抬起他的胳膊,叶开却收得更紧,把脸埋进他颈窝:“……不要走。”
他知道,叶开又认错了人。
在蒙蒙亮的光线中,他的指腹温柔地抚过叶开的眉骨:“不走,马上回来。”
推开阳台门,下过雨后的清晨空气清醒冷冽,草甸看着脆得滴水,启明星即将淡去,还没日出,天空朦胧在深蓝色的光线中,寺庙的金顶下飘出浓烟,那是藏民在煨桑台下烧桑叶祈福。陈又涵只穿着短袖,伏在栏杆上安静地抽完了一根烟。回去的时候,在上床前一秒停下动作,随即回浴室冲了热水澡。
他带着一身热气再度回到叶开的身边,叶开瞬间蹭进了他怀里,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姿势。
陈又涵枕着他,搭着他的肩膀,嘴唇在他额上轻轻贴了贴。
叶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又涵哥哥……”
是他的错觉吗?怀抱僵了一僵,随即更紧地拥住了他。
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叶开觉得自己很失礼。
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一个激灵,随即看到陈又涵一手夹着烟,正伏案看图纸。猛得窜高的心回落,终于佯装淡定地从床上坐起。
“早。”
陈又涵没回头,慵懒地讥讽了一句:“当代大学生作息有点堪忧。”
叶开嘴硬:“入高原第一天睡懒觉不是很正常吗!”
随即看到对方笑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倒时差。”
叶开哼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地:“今天带我哪里玩?”
陈又涵在这无比坦然的一问中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我有答应过吗?”
“远道而来是客,带我转转怎么了?”
陈又涵礼貌地询问:“不是你给我过生日吗?”
叶开理直气壮:“不是还没到吗!”
陈又涵失笑:“陪你到十八岁都还是乖巧讲理的小朋友,让别人宠一两年就这么不讲理了?”推开椅子起身,“先去洗漱吃饭,吃过饭后再选。”
“还有得选?”叶开狐疑道。
“有。沿着公路到尽头有个山湖谷地,可以骑车过去。山上有个神瀑,来回徒步大概三个小时,另外还有一个高山草甸,景色也不错。看你选。”
叶开愣愣盯着他半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愤怒:“陈又涵!你过得挺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