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听。蛊惑人心。
她单方面认识萧屿,已经很久。
思绪乱七八糟地跳,回过神来,有阳光从窗帘缝隙落在黑板上,刚好落在老师刚写的单词上。
premeditate.
预谋。
☆、壹点初刻
她抬头,刚好同英语老师对上视线。英语老师徐卉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平日里同陈灿讲过十分欣赏她。
徐卉微微笑:“请陈灿同学,来给大家读一遍这个单词。”
陈灿起身,流利读出。
徐卉很满意,叫她坐下。
“同学们,英语是很重要的,大家还是要好好学。”她转身,写下下一个单词。
陈灿坐下的时候,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单词。
高中生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每天十几个小时对着书,人都发昏。下午五点的太阳从窗户投进来,暖洋洋,又带了一点颓靡的美感。
“我回去了,陈灿,明天见。”
“明天见。”
同学们陆陆续续同她道别,她把书本装进书包里,也起身离开。今日没有好运气,校门口熙攘人群中没再有一个萧屿。
陈灿挤出校门,沿着熟悉的路往回走。回到家,梁静不在,省去一些脸色。
她把东西放在房间里,坐下来,拉开窗帘,能看见不远处的高楼。高楼是城市的象征,高耸在那儿,兀自挺立。
它们之间,相隔不过几千米,彼此身份却是千差万别。
陈灿伸了个懒腰,挺直腰板写作业。
她昨日照镜子时候,发觉自己脊背有些弯,不够好看。想来是平日里写字姿势不标准,得扳正过来。
挺直腰板写作业的时候,比平时要多费些力气。
陈灿写完作业,梁静刚好回来。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做饭?就天天等着我伺候你?你是小公主吗?”梁静掀开饭锅,骂骂咧咧。
房间隔音并不好,陈灿将她每一个字都听进耳中。
陈灿收拾好东西,开门出去:“你休息会儿,我来做饭吧。”
梁静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锅,倒是不再骂骂咧咧。
梁静肯定输了钱。
她只有输了钱才生气,把所有怒气发泄给她。她赢了钱的时候,对她也还不错。
陈灿拿起锅,淘米,米缸里剩下的米大概还能吃两天。两天,两天后是什么日子呢?陈灿外面脑子里盘算着。
那一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陈灿垂眸,倒掉淘米水,插好电,又去冰箱里拿了菜洗菜。
她甩干水,又想起萧屿来。
像萧屿这样的人,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吧。
家里应当有一个阿姨,倘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她摘了菜,到吃饭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梁静在自己房间里睡着,陈灿推开门,小声叫她一声,没有反应。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陈灿没走近,又将门带上。
按照以往经验,梁静醒过来大概是晚上了。她把饭菜调到保温模式,回到自己房间,戴上耳机听英语听力。
这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可惜今日她实在状态不佳,十分钟里走神三次。
她摘下耳机,打开手机,班群里消息很多。她很少发言,只是安静往上爬楼。
目光一瞥,抓住萧屿二字。
有人提起萧屿:我听说六班的谢橙喜欢萧屿。
有人跟楼:啊?这有什么稀奇的,喜欢萧屿的人可多了。
就是啊。
要是萧屿公开和谁在一起了,那还爱家稀奇。
但是谢橙啊,上次投票的时候,还有人选她当校花呢。
……
她往上拉了拉,发现这事不了了之。
谢橙,她有印象,是一个腿很长,胸很大,长得很明艳的女孩子。
陈灿想起她的时候,不由自主往自己胸部看了看。
她时常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个变态。
他们说得对,有人喜欢萧屿不稀奇,萧屿喜欢谁才觉是稀奇事。
顾渔同萧屿,没有猫腻。那猫腻便还是未知数。
她想要萧屿喜欢她。
这应当不是件难事。
她脑子里浮现出种种关于萧屿的片段,萧屿善良,开朗,永远活在太阳底下。
她来由想起一个词:傻白甜。
如果萧屿是傻白甜,那她,相对应的名词应该是——
她手指划过本子,落在三个字:变态狂。
她被自己想法逗笑,把那页纸撕下来,揉碎了丢进垃圾桶里。又把垃圾袋拿起来,和外面放了菜叶子的一起拿下楼去丢了。
·
萧屿并不知道有人背地里这样编排他,他打了一个喷嚏,萧山和常虹立刻关怀地发问:“怎么了?感冒了吗?”
萧屿摇头:“没有,妈,爸,你们要不要这么紧张。”
常虹没好气瞪他一眼:“关心你,还要被编排,儿子长大咯,不听好歹咯。”
萧屿又气又笑:“我的错,我没事,就是打个喷嚏而已。”
常虹应声:“嗯,没事就好,来,尝尝今天的菜,我亲手做的。”
常虹给他夹了一块西兰花,萧屿看着那西兰花,一时愣住。常虹最近迷上做菜,可惜艺术家的手,在厨艺上没有天赋技能,常常很难吃。
萧屿将信将疑,他还记得陈灿说的话,他轻咬了一口,脸色不好看。“妈,还是生的。你还是让王姨做吧。”
常虹叹口气,不信邪自己尝了一口,立刻吐出来。“呸呸呸。”
萧山憋笑:“老婆啊,你还是让王姨做吧。”
常虹瞪他一眼。
吃完饭,写作业。萧屿的学业从不让他们担心,他很自觉。
夫妻俩常年奔波,也不经常在家里。大多数时候,是靠手机视频保持感情。
萧屿今天难得走神,他今天尝了那一口西兰花,又想起陈灿说的话,此刻总觉得喉咙发痒,像有小虫子似的。
他喝一口水,压下这种感觉。深吸一口气,拿出作业本,继续往下写。
忽然想起什么,萧屿打开门冲他们喊:“妈,爸,我考了第一名,你们还没奖励我。”
常虹回过头来,嗤了声:“你想要什么?”
萧屿怼回去:“你们奖励我,要有诚意,还问我。”
常虹失笑,起身去房间找出一个盒子,丢给儿子。“喏,送你了。”
萧屿笑嘻嘻接过,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的。包装盒上全是法语,他看不懂。
他拿着东西回自己房间:“谢谢妈妈。”
萧屿迫不及待关门,没听见常虹一声笑。
他拆开包装盒,里面是一个不透明的玻璃瓶,晃动一下还能听见里面的东西响。他猜测是香水。瓶身上依旧是看不明白的法语,萧屿拿着东西左右看了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只好又拿着东西去找常虹。
打开门,发现这俩人已经不在客厅。
“妈,爸?人呢?”没人回应。
他对他们的忽然失踪已经习以为常,便回到房间,尝试用电脑搜索这到底是什么。
常虹同萧山已经在门外散步,萧山摸了摸下巴,有些担忧:“老婆,这会不会不大好啊。”
常虹倒是坦然:“没什么不好的,儿子大了嘛。”
萧屿搜索半天,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壹点一刻
这是一瓶香水,一瓶关于sex方面的香水。
萧屿不是过分保守的人,对于sex,青少年总是带有一种好奇。他也跟着同学看过黄色片子,看过黄色漫画,自渎过。
不过这种事都是私下里的,像这样被父母明晃晃抛上台面,还是第一次。
萧屿有些手足无措。
妈怎么送他这种东西?
萧屿把香水塞进抽屉里,同时深呼吸。
大概是自己贪玩买的,顺便用来打发他。
即便如此想,萧屿心跳还是有些快。他今日若用一个词形容,心乱如麻。
后来常虹同萧山回来,萧屿也没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同时带了一些好奇,所以他把那瓶香水留在了那个抽屉的最里面。
这一夜做了一个旖旎梦,梦见陈灿对他笑着。
他醒过来,半额头的汗。
想到陈灿,他同陈灿并不算熟,从前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如今算得上是点头之交了。
他半夜起身喝水,嗓子如同冒了烟似的。
之后几天,同陈灿再没见到。陈灿的班级和萧屿的班级在对角,平时也难见。
也不知道她最近幸运了点没有,萧屿想。
其实他有些庆幸这几日没见,否则他不知该如何见面。为着那日那个旖旎的梦,叫他脸红。
同学私下里也会讨论谁长得好看,顾渔常被提起。
作为同顾渔一起长大的人,萧屿觉得这标准很公平。顾渔确实长得很好看,叫人一眼看上去觉得舒服。
不过似乎没人提起过陈灿,其实他长相也叫人觉得舒服。
赏心悦目。就是这个词。
他这么想的时候,转头便碰上陈灿。
教务办办公室在二楼,萧屿见陈灿抱着一堆东西从办公室出来,在脑子转过之前,已经下意识打招呼。
“嗨。”
陈灿回头来,反应两秒,露出一个友好笑容:“嗨,你来这儿干嘛呀?”
萧屿也笑起来,他牙齿长得很齐,又白,为笑容平添几分魅力。
“我有点事找秦主任。”
“哦。”陈灿点头,侧身让开一步,让他进去。
“你去吧,秦主任正空闲着,那我就先走啦。”
她抱着东西,转身直走上楼梯。
坦白说,她今天有预感要碰见萧屿。她的预感是很准的,或许这就是女人可怕的第六感。
果不其然,叫她碰上。
陈灿抱着东西,回到教室里。教室里开着风扇,但依然炎热。毕竟不大的空间里,有五十多个人共同呼吸。
她把东西发下去,已经满头大汗。纸巾是女生常备物品,她用了三张纸巾擦汗。
先擦脖子。
这一学年马上结束,她在秦主任办公室听见他们讨论学生分科适宜。文理分科,这是人生科她有优势,不过理科也不差。
再擦额头。
该如何抉择呢?不知道会不会让梁静女士过来,希望最好不要。相信梁静女士也不愿意来。
最后把脸颊两边的汗擦干净。
就理科吧。
陈灿在心里下了决定,其实不过一分钟。
中午,食堂。
陈灿再次遇见萧屿,不过这次是单方面遇见。萧屿在同他的同学交谈,没抬头,陈灿便也没打招呼。
她低着头和同学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想,倘若等会儿再遇见,她便今日进击。
这话大抵被上天听见,陈灿从食堂出来,转身进小卖部。小卖部并不大,但是也有好几排货架,每一排看一眼,就刚好等到萧屿。萧屿这次终于先看见她,抬手打招呼。
陈灿回了一个嗨,踮脚拿了一块巧克力。
二人错身,又彼此转身离开。
一场相遇就这样完成。
陈灿从小卖部出来,心中盘算,今日该如何进击。
有时候陈灿都觉得,一切都是上天推着她走。在她纠结之际,上天便给她开一扇窗。
五月底,六月初的黑板报需要安排上。
班级活动,是以班级同学轮着来。
这一次,刚好轮到陈灿同几个同学。陈灿写字好看,便是写字担当。
黑板报需要在放学后进行,她站在椅子上,拿了半截粉笔,将粉笔前端磨成尖头。
做这事时她在想,今天回去梁静女士只怕要抱怨。
以及今天的进击计划似乎泡汤。
她磨好粉笔,抬手写第一个字:黑。
萧屿这时候推开教室的门,探出一个头来。
“嗨,我想看一下你们的板报,可以吗?”
萧屿是学校风云人物,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凭他一张脸提这种要求,是谁都会答应。
他进门来,看着陈灿挺直的脊背,站在椅子上写粉笔字。
她字迹清秀中带点凌厉,叫人一时惊叹。
“哇,你字写得好好看。”夸赞是一种生活的艺术,这一点萧屿在常虹和萧山培养下学习得很好。
陈灿转头,冲他一笑,问:“你怎么来了?”
旁人本想开口,见他二人聊起来,也不好插嘴。
萧屿说:“我也留下来做板报,不过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所以想来看看别人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陈灿从椅子上下来,马尾也落下来:“我们还没开始,只怕你要失望了。”
萧屿摆手:“哪里的话,看了你这么好看的字的也不算失望。”
陈灿挑眉:“多谢。”
一场对话便结束,萧屿前往下一个班级。
同学问:“陈灿,你和萧屿很熟吗?”
陈灿继续写字:“哪里,点头之交嘛。”
那人便笑:“哈哈哈哈,你们俩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倒是有缘分。”
陈灿笑,没接话。
这一天工作到七点,回到家已经很晚。梁静女士没有抱怨她,因为梁静女士已经睡着。
她轻手轻脚进门,将自己门反手带上,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和梁静女士没有碰面机会。
传说中的分科终于传来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们讨论不断,纠结纷纷。陈灿早做了决定,倒是悠闲自在。
分科表分发下来,叫他们认真写,不要涂改。陈灿认真写完,盖上笔盖,看见同桌表格上的文科二字。
同桌和她视线相对,大抵觉得尴尬,率先开口:“你要去理科?”
陈灿点头。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