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李良玉从地上抹了点血,轻轻地点在海月唇上,轻笑道:“主子能抬举你当大丫头,也能把你发卖到脏地界儿,懂了么?”
“懂了懂了。”
海月连连点头。
“滚。”
李良玉厌烦地白了眼海月,起身,从袖中掏出方帕子,轻轻地擦手。
待那海月离去后,李良玉笑着走向荷欢,轻轻环住浑身颤抖的女孩,柔声道:“你和那贱婢又不一样,怕什么。”
“姑姑,我,我……”
荷欢低下头,声音都吓得变沙哑了。
“不用说,姑姑都懂。”
李良玉带着荷欢坐到椅子上,从抽屉里取出个锦盒,放在方桌上,打开,里头是十个小金元宝,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妇人将东西悉数推到荷欢跟前,笑道:
“你是在姑姑和老爷跟前长大的孩子,秉性纯良,所以才叫你伺候她。”
“姑姑,我实在看不过去。”
荷欢眼里含着泪,哽咽不已:“姑娘她太可怜了,被大爷那样折辱欺负。”
“姑姑都知道。”
李良玉用帕子帮荷欢抹掉泪,柔声道:“可你要明白,她是老爷唯一的骨血,老爷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坑害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呀,根本没有可怜一说。你想想,她跟了左良傅,会有什么好下场?你看朝廷派来的前几个刺史就知道了,轻则坐罪下狱,重则全家被诛,姑娘这么年轻貌美,你忍心看她犯糊涂,一脚踏入无底深渊么?老爷知道你婚宴后找左良傅了,他没恼,真的,还夸你是个忠心的,满心满眼都是姑娘。把孩子交到你手里,他放心。”
“是。”
荷欢低下头,抿着唇哭。
这是李良玉的老手段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用海月姐妹来震慑她,随后,拿银钱来抚慰她。夜郎西大人说的没错,在期待姑娘的来日前,得先保存好自己的安全。
想到此,荷欢接过那个锦盒。
“好啦,快擦干眼泪,回头你家姑娘会起疑心的。”
李良玉莞尔一笑,抬手,从荷欢的衣襟里夹出那两封信,叹了口气,道:“这个信是不祥之物,姑姑就拿走了,以后千万别在她跟前提左良傅,好了,回去吧。”
……
雨越来越大,再加上还有风。这冰冷之物无情地拍打在屋檐下的红灯笼上,将那大红喜字打湿,湖边的柳树在风雨中起舞,一切的一切,仿佛做了个可笑的梦,正在逐渐苏醒。
盈袖坐在亭子里,痴痴地看着雨滴打在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从江氏那出来后,荷欢和海月被叫走了,陈南淮见她不太高兴,就主动提出到湖边散散步。
“冷不冷?”
陈南淮轻声问。
他从赵嬷嬷手中接过大氅,走过去,披在妻子身上,柔声道:“太太就是这样的人,官宦家的嫡小姐,是有些做派,你不必放在心上。头几年我还小,她就想着给我弄几个通房丫头呢,被老爷狠狠说了一顿。”
“嗯。”
盈袖笑了笑。
不知为何,她心里揪疼得难受。
江氏骄矜,看不起出身寒微的她,头一天就给了她下马威。
可怜当年的原配袁氏太太在病重时,受了这妇人多少气。
那陈老爷也是,原本以为他是个斯文和善的,没成想一点小事就辱打姨娘,弄得她都不敢提和离之事。
“你在想什么?”
陈南淮搓了搓发冻的手,柔声问:“对了,方才我瞧着,你仿佛要同老爷说什么话。”
“我……”
盈袖正准备好好跟南淮聊一次这件事,忽然,一阵匆匆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朝前瞧去,从小径那边走过来个穿碧色袄裙的俏丽丫头,正是青枝。
那青枝撑着伞,不知是着急还是兴奋,小脸红扑扑,跑进凉亭后,先给她福了一礼,随后走到陈南淮跟前耳语。
“真的?”
陈南淮来了精神,眉一挑,忙道:“快拿给我看看。”
“是。”
青枝用余光看了眼大奶奶,从袖中取出个帖子,交给陈南淮,笑道:“是百善叫奴转交给大爷的。”
“嗯。”
陈南淮应了声,忙打开帖子。
他起身,避开盈袖去看,那帖子里的内容不多,字一看就是出自行伍之人的手,回锋力道相当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