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冷笑不已,眼泪止不住地掉。
“左良傅他并未出手救我。”
陆令容眼中闪过抹鄙夷之色,拿捏着分寸,幽幽说了句:“看来,左大人对姑娘和对红蝉是一样的,并没有付出真心。哎,我一开始以为姑娘是他的软肋,谋算了姑娘,但我对天发誓,我从未有害过小师父的心,我就怕她冒冒失失追来,所以用迷药弄晕了她,没想到……哎,也得亏她追来了,否则姑娘你必定香消玉殒在登仙台。”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盈袖的心上,有点疼。
“我真不明白。”
盈袖只感觉有点喘不上气,连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
她死盯着陆令容,冷声道:“你有才有钱,而且美名在外,与你表哥鹣鲽情深不好么?何必要一门心思往京城爬!”
“这事你知道?”
陆令容一愣,警惕了起来,这样的隐秘的事都给这丫头说,看来左良傅还是动心了……
陆令容轻揉了下脖子上的痛楚,她感觉此时通体畅快,人也轻松了不少,左良傅的七寸,她确定找到了。
“梅姑娘,咱俩的想法有些不一样。”
陆令容淡淡一笑,道:“没错,我是钟意表哥,可这又怎样,我必须像藤蔓一样,依附在他身上?然后一辈子看人家脸色过日子,违心给人家纳妾?梅姑娘,这世道对女子极不公平,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安分守己地窝在家里?凭什么我不能追寻自己的梦?你不喜欢我表哥吧,可你被陈砚松和梅濂逼迫嫁人,你难道就这么认命么?”
盈袖低头,若放在平日里,这些事都没发生过,她真的能结交陆令容这个朋友,与之痛饮三百杯,可是……
“陆小姐,认不认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知足常乐。一个人若强求她高攀不到的东西,那她会自损天年。”
盈袖感觉心里越发憋闷,头很晕,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冷笑了声:
“左良傅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太贪心,登高必跌重,和恶鬼做交易,不会有好下场。”
“哦?”
陆令容秀眉一挑,玩味一笑:“我可不这么认为。”
女孩将掉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莞尔:“棋子分两种,有用和没用,登仙台一事,左大人会觉得我还是有点心计的,是个有用的人,若没猜错,他会给我利益,笼络我,只有强强联合,才能双赢。”
说到这儿,陆令容轻移莲步,走到盈袖跟前,微微弯腰,凑近了,无比真诚道:
“梅姑娘,比起那些臭男人,我更喜欢你,其实咱们是可以做朋友的。你身世可怜,许多事无法自己做主,这次我欠了你个人情,若等来日我能登高,必百倍报答,为你另寻良配,如何?”
盈袖冷笑数声:“你想叫我为你做事?你想让我忘了柔光的死?”
陆令容一惊,这丫头,还不算蠢嘛。
“梅姑娘,我认为咱俩可以暂时放下恩怨,一起帮左大人把剩下的事情办好,得罪了表哥没事,可得罪了左大人,那是要死人的。”
陆令容转身,行到大立柜跟前,打开柜子,从里头翻找了半天,找到套男人的轻薄寝衣,她轻轻嗅了下,两靥生起抹红晕,随后,她用牙将寝衣咬开个缺口,用力撕扯成若干条,快速地将布条打结,做成条白绫。
“我问你,表哥方才有没有逼问你?譬如,左大人是不是将你藏在了慈云庵?你认不认识竹灯师太?你有没有在慈云庵见过我?梅姑娘,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咱俩的生死。”
盈袖垂眸细思片刻,摇摇头,恨恨道:“他只是问我,左良傅有没有碰过我,他,他叫那个赵嬷嬷验我的身子了。”
“只是这?”
陆令容眉头紧皱:“他真没问过我?”
“没有。”
盈袖否认,尽量让自己别表现出慌张,接着撒谎:“他说这里暖和安静,叫咱们先住一晚。”
“这样啊。”
陆令容松了口气,看来表哥暂时还没有疑心她。
蓦地,女孩有些失望,偷摸验梅盈袖是否处子之身,表哥……还是会娶这个女人啊。
就在此时,只听外头传来阵吵吵嚷嚷之声。
陆令容快走几步,趴在纱窗上一瞅,是表哥和春娘红蝉来了,三人面上皆有惊慌伤心,互相交谈劝慰着。
“梅姑娘,我要开始做左大人交代下来的事了。”
陆令容搬了张椅子,站了上去,按照前些日子熟练了无数次的手法,将白绫扔过房梁,迅速打了个死结,将脖子套了上去。
她计算着外头那三人的脚步,看向盈袖,笑道:“梅姑娘,我建议你待会儿佯装救一救我,不然表哥会迁怒你的。”
说罢这话,陆令容将椅子一踢,整个人吊在了半空。
人的本能下,陆令容使劲儿挣扎,双腿也乱蹬,可很快就喘不上气,两眼开始外翻……
盈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好戏,是,她是该救一下的,可她并不想假装……如果陆令容就这么吊死,那该多好。
瞧,陆令容眼睛开始涣散了,挣扎不了了,双臂无力地垂下,两腿也直邦邦的,整个人就像秋日里悬在枝头的枯叶,随风摇晃,毫无生气。
就在此时,只听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纷杂,好像进来了许多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听,他们还在说话。
“表妹在里间歇着呢。”
陈南淮声音悲痛极了,忽而又惊讶:“咦?梅姑娘呢?快进去看看!”
瞧,他们进来了。
盈袖呆呆地窝在椅子上,看着这出人间好戏。
陆家的春娘一进来,尖叫了声,瞬间瘫倒在地,似乎被吓晕了。那俏丫头红蝉赶忙哭哭啼啼地掐春娘的人中,同时还着急地看向陆令容,不知所措地喊:
“哎呦,小姐,是小姐,快救救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