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一只受百般折磨而死的灵鸟尸骨在被穿满符钉后,悄无声息地葬进了暗无天日的幽深秘境内。
有些人生下来是个人,但是跟人沾边的事,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干过。
庄清流无声从飘荡的门帘中幽灵般闪过,冷冷伸手压在裴煌眉心后,瞳孔忽地轻轻缩了一下,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回地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大风吹起,稀薄的云层正在散去,黑云一点点地凝聚,隐约的闷雷又开始在半空酝酿。
庄清流到达思归崖的时候,压抑的卷云已经快要低垂到头顶,一片满梅的衣摆在大风中翻滚,梅花阑一剑挟风刺出,瞬间就踢开了朝身边围涌而上的六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察觉到身边落下的人影,梅花阑蓦地转头,先上上下下将庄清流看过一遍后,才两步走近,紧紧握剑道:你走后没多久,宗阁接到急讯,说是思归崖这里有裴氏的人正在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庄清流很快一手捞起她,直直在十几个人阻隔之人的头顶和湖面飞掠点过,顺数十丈高的峰崖一跃而上。
她本无意将梅花阑卷入这件事,所以顺求救的鹤羽找到裴家的时候并未带她。可是很显然,对所有跟她有关的事,这人都不会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两人在崖顶落地的一瞬,白茫茫的雾就裹挟着阴冷直扑到了脸上。峰顶气温骤寒,朔风厉卷,甚至有细碎的雪粒正在细细翻飞。
四周十分暗沉,地面好像是被掀起来搜过,到处都堆满了翻飞四溅的泥土,顺着这些碎土一直到刻着思归崖三字的界碑边,有两人正跪围在碑旁,似乎正在用剑撬掰一个什么东西
梅花阑目光掠过去,那是一颗蛋,一颗巨大的还没有自己破壳的鸟蛋。
这些人居然要将一只还没有孵化的彤鹤幼崽活剖出来!
冰凉的雾气不住缭绕在背后,仿佛毒蛇嘶嘶的舌头在黏湿舔舐。两个猛然察觉到面前出现了阴影的人尚未来得及抬头,一把冰冷的弯刀就裹挟着厉风猛地砍了下来。
噗嗤!
鲜血猝然四溅,两颗人头戛然落地。
庄清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将逐灵放在一边儿,半跪地托住了这颗巨大的鸟蛋。蛋壳上布满了碎裂蔓延的细缝,已经被砸碎了。
在人族的仙门之中,活剖是常有之事,剖出的尚未成型的鸟类幼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无论是生食还是用药,于修炼一道都大有裨益,更何况是彤鹤这样的几近绝迹的先天灵鸟。
梅花阑一剑扫开那两个人,在旁边儿也轻轻蹲了下来。看庄清流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后,托在蛋上的手才稍微挪动,顺着碎裂的纹路,一点一点儿将蛋壳剥开。
她每剥一点儿都会轻轻顿一下,但蛋内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在动的迹象。甚至逐渐露出到空气中的幼鸟胎羽也是白色的,不是彤鹤独有的火红。
像没有长好的那样。
庄清流感觉心里沉了块冰凉石头,指端在壳上压了许久,直到边缘泛出了一圈青色,才伸手进去,将里面悄无声息的鸟崽抱了出来。
可那鸟从蛋壳里出来的一瞬间,头顶一撮白色的胎毛才显露出来,紧接着往下的,就通体都是尚且细软轻绒的火红色羽毛。
庄清流一双手立马就顿住了,那只被她小心翼翼抱着的鸟崽子却好像艰难挣扎了片刻后,居然睁开了眼皮,神色有些茫然地仰起小脑袋,冲她轻轻看了一眼:啾?
冰凉的细风在来回吹拂,庄清流半跪在蛋边低眼看了很久后微微俯身,在它尚且毛绒绒和湿漉漉的脑袋上轻轻亲了一下:嗯。
这一嗯,尚不足月就被活剖出来的鸟崽子便乖了下来,自此开始依赖她,喜欢她。
在旁边无声看了很久的梅花阑神色轻轻展开,心里也漫出了一股柔软。捡起剑后,缓慢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给你传了鹤羽求救的那只彤鹤被裴家的
不要多问了。庄清流认真抬眼,就是裴煌必须死,迟早要死。
她话落,梅花阑顿了顿后,静静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两人很快起身下崖,离开了这处冰冷的峰顶。
庄清流在鸟崽子好奇地眨着眼冲她看来看去时,故意笑起来,低头小声冲它抱怨咕哝:我可只有一条小花被子,还得用来包你。
她说完打量了几下鸟崽子毛绒绒的小脑袋:还好长得还挺乖,丑的我就不要了。
鸟崽子浑身软趴趴地在她手心歪头:啾啾?
庄清流笑着用手心摸了摸那撮呆毛后,带它瞬移回了故梦潮,先找了烛蘅那个鸟人问东问西,又繁忙地找寻翻遍了各种鸟窝。最后坐在大喇叭花里一边儿咕哝一边儿给它喂吃的,最后轻轻抱着晃来晃去,唱歌哄睡着后,盖了条小花被子才放下来。
梅花阑从始至终就站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庄清流很疼这个可爱的小崽子,所以在以后的岁月里,梅花阑也很疼她。
倒是烛蘅表情有些嫌弃,靠床头边儿看了半天,道;你干什么?好好的一只鸟,我让你放鸟窝你偏放床上,还要搂着拍着唱歌哄,你生的?
庄清流用眼角瞧了瞧她,忽然驴头不对马嘴道:你们鸟从蛋里出来,第一眼看到谁,就会追着认母谁。
?烛蘅很快就听懂了,皱了皱眉,目光挪开问,它怎么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去孵蛋了?想养个鸟崽子当娘?
庄清流不想再跟她啰里吧嗦,就偏头简单利落地伸手一点,下定义介绍道,总之呢。这就是我的崽。而且不要再鸟崽子鸟崽子的了,它有名字,叫思归。
烛蘅很快抱臂凉凉道:知道了。思归崖捡的是吧?
忽然想到什么的梅花阑也一下抬起了眼帘,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庄清流一眼。
庄清流余光掠过她脸上,忽地笑起来,手上轻轻摸着小鸟崽的头顶道:怎么了?思归崖出生的,不叫思归,难道叫碧波粼吗?
梅花阑:
烛蘅偏头翻了翻眼:呕!庄思归?装作思归好难听。
庄清流脸上的笑瞬间肉眼可见的没了,目光掉落在烛蘅脸上,凉声道:谁说是庄思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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