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了车子,二秘又告诉我,季宵在哪里的医院。
我揉了揉眉心,说:开车吧。
车子启动。
我靠着窗子,想了想,问:可以把季宵转回国内吗?
二秘想了想,谨慎地回答:还是要问问医生的意见。
这话也对。我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个国家的医疗基础设施不如国内,但季宵已经在当地最好的医院。
四秘原先守在这里。见我过来,他立刻迎上来,告诉我:医生给季先生输了血,缝合了伤口,说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养,就能康复。
我问: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四秘犹豫一下,告诉我:医生说了,病人的昏迷,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
他说了很长一串。我听完,在心里总结:直接说你不知道不就好了?
二秘此前听我说了转院的事情,此刻拉了拉四秘,要他和她一起去咨询医生。
两个人从病房退出去,关上门。
我没有再多理会,而是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季宵。
他的头发显得凌乱,乱七八糟地翘起来。面色苍白,嘴唇都显得比平时薄了些。我看他片刻,想要吻他。这时候,耳边又响起了他昏迷之前的声音。
他问我,是不是要害死我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心头。
我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我竟然会有喘不上气的感觉。
我闭了闭眼睛,轻轻捧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一边亲,一边叫他的名字:元元,季宵
我的嗓音慢慢含混,而他一律不能听到。
过了许久,我又沉默下来,想:也许这样看着他,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屋子里开着灯。
我听到了马路上的喧嚣声,心思有些飞远。此刻看着季宵,又想到了我们的初见。
那真的是很久远的过往。
从前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出。我捧着季宵的手,低头,将额头贴在上面。
走廊里响起了一点脚步声,起先很急促,到了门口,又变得缓慢。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我抬头,看到了正往内看的二秘。
我放下季宵的手,走去门外。
二秘说:邵总,我们问过医生了。季先生的状态还算稳定,可以转院。
我吐出一口气,靠在墙上,说:那就安排吧。
二秘点头,而后又说:邵总,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看她,心想:对,从早晨到现在,我滴水未进。
季宵也是一样滴水未进。
想到这里,我说:等季宵醒来再说吧。
二秘听着,嘴巴抿起一点,并不多劝。
她识趣,我也能少一重烦心。
国内对私人航班的审批原先很严,但因季宵受伤,我们可以走医疗专线。
第二天天还没亮,飞机已经在海城机场降落。早有救护车侯在这里,将季宵接到一家我入股的私人医院。
这里环境要好很多,医生也更让我放心。
我一夜未眠,季宵倒是好好睡了一夜,不曾睁眼。
在原本的安排里,今天早上,我们已经要去公司了。但有了季宵受伤这个意外,繁重的工作量落在其他几个秘书身上。他们加班加点,重新安排我的行程、协商各方。而我待在医院里,并不困倦,仍然看着季宵。
二秘临走前,额外和我说了一句:邵总,还是要休息啊。如果季秘知道你一直不合眼,他也会担心的。
我听着,认同这句话。
但我还是想要多看看季宵。
病房很大,另有陪床床铺。
我却宁愿坐在季宵床边,握着他的手。
时间既快又慢。到了天亮,十点多钟,他到底醒来了。
我看他睫毛颤抖,记起二秘的话。
在季宵睁眼之前,我趴在床沿,假装自己睡着。
眼睛闭上,耳朵倒是依然能分辨许多动静:季宵手臂在床单上摩挲,他低低的呻`吟声是因为麻药效果过去,觉得痛了吗?要不要吃止痛片?
我开始担心,想要直接叫医生过来。但在我有所行动之前,又觉得不同。
季宵抬起手,用手指描摹着我的面颊。
我心头一软。
我的宝贝,我的季宵。
他很在乎我,我可以
季宵慢慢说:我知道你醒着。
我一怔。
季宵用两根手指轻轻拉我面颊,叫我:魂兮归来
我被他这么揉搓,好像只有睁眼一个选项。
我不再装睡,但还是要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季宵虚弱地、慢吞吞地说:诈你的。
我:
我朝他笑一下,说:宝贝,我带你回家了。
季宵说:嗯,我知道。
我停顿一下,不太确定:也是诈我的?
不是,季宵失笑,这里的提示语是啊。
他朝床头的柜子努一努嘴巴。
我想亲他。
念头冒出来,我说出口的却是:不要笑。别把伤口弄裂了。
季宵一愣,然后哦了声。
他沉默,我也沉默。
他看我,我也看他。
他那样凝视着我,好像我是他的全世界似的。
我心里涌出许多情感,或浓或烈。到最后,全部定格在那几个字上。
爱你啊。
我想这么说,但他先开口。
季宵深呼吸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说:邵佐。
在船上将近两天,他几乎都没有叫过我名字。如今忽然听到,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应道:我在。
季宵看着我,快速说:之前在船上,我说有话想说。
我:嗯?是什么?
季宵冷静,说:我想要辞职。
我一怔。
季宵说:我还是不在公司做事了,你帮我走一下流程吧?
我看他片刻,回答:好。
季宵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又要心动。可他这样子,我还是不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