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们的法器再度活生生砍上妖魔的身躯,就是我们的这两个人在用自己的神魂在用牙齿,用骨肉帮助众生去撕咬报复着这些魔物,因为只有仇恨者才能杀死仇恨者,而我们二人就是这样心里只剩下恨,唯有恨支撑这一切的仇恨者。
这一舍身度魔的意志,当真是血腥,残暴,却又于血海深仇中活出了一身血性。
这大千佛教世界,要是少了这么一个人。
那么,就如同少了一个宝物,少了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劲敌,一个又一个令他大开眼界的朋友,在这芸芸众生中,拥有这样一个劲敌,一个即便交浅缘深的朋友,是一件值得尊敬和佩服的事。
而他的命。哪怕是和狮驼岭以及轮回道秩序的恢复无关,仅仅凭这样一句话,顾东来也一定会救,并且还会救到底。
方海问。
你赌赢了,顾东来不仅会救你,还会还你尊严。
你所受之屈辱,尊严上的雪恨都将在今夜得以一并偿还!因为报仇雪恨的时候终于来了!
23:15
一道如黑夜流星般的金光划过半空。和顾东来一样,此刻,另一边的方定海也在楼中一个人快速穿行着。
他并不清楚,有个人现在在哪儿。
但他和顾东来选择一起进到这里。今夜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已经是一场势在必得的斩妖之行。
当他借助那一根由法术勾住塔尖的绳索上来时,他的身影也从一个小妖挖出的洞穴中闪现,楼内妖气四溢,被他一手挥出帝释挥散。
接着,他才曲起膝盖一下跃起,用手臂抓着天花板上方的一个转动着扇轮,这么跳了下去。等踩着楼层窗户边缘落地,年轻僧人的面容隐藏在半帽下,一手握杖,一手插兜,一双隐约从瞳仁底泛着一缕金光的眼睛显得很冷。
这里,是中间靠近顶端的一段楼层。
底下,盘根错节。下面还有呼呼的风声。现代楼层建筑和古时魔物的洞府连筋带骨地长在了一起。
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洞。一个个死亡后的凡人住户化为白色鬼头趴在一堆白骨化的尸骨之上,隐约在咀嚼着什么。
明明楼内还保留着现代产物,诸如空调,电视机和电梯。但这些东西上,却像是已经深埋于地底多年一般长出了锈迹斑斑的魔物。
扭曲变形的黑色魔气,使这个矗立在城市正中央区域的住宅楼房无法恢复正常。
内里的一个个惨死被吞吃的亡魂也都被困着,从墙面中发出哀嚎。
这一幕,用一句现实和神魔结合在一起的怪诞世界也不为过。
而年轻僧人纵身一下来,就看到所有已经损坏了的防盗门都朝着自己一侧开着。
伴着,妖洞深处不知从哪传来的影影绰绰的锁链声,还有古怪,类似人在呼吸的风在顺着天花板往下刮,使这地方里到底锁着什么更不为人所知了。
,
这粗重迟缓的呼吸声是什么发出的,并不为人所知。
但方定海能感觉到这东西的体型比一般的一只阿修罗还要庞大。
更甚至,像寄居在妖塔中一样骨肉都已经和这墙面电梯长到了一起。
这使年轻僧人保持警惕,隐藏在暗处的身子先侧过来一些,又猛地抬起一条肩膀撞开一侧铁门。
可当一排铁门被他用手臂快速一挥带起风,又吱呀一声重重开启。内里却什么都没有。
接着,一个背对他的巨大黑影在顶上划过,方定海扭头,身后却是空的,等伴着锁链摇晃的声音消失了,尽头的呼吸却好像还在。
这一次,这气息危险无比黑影的存在已经很明显了。
狮驼岭是妖魔所在。那藏身在这其中的定然也是魔。
既然是一个魔,它对方定海一个人就不可能不心存杀念。对此,和这黑暗中那一个明显不容小觑的魔保持着一种敌对下对立的僧人不言不语。
他现在没有能一眼看穿妖身的眼睛,却通过这段时间,和顾东来在人间的共同磨砺感觉到,这东西还在,只是在用一种俯瞰的眼神观察着他。
即便它善于隐藏于黑暗。
但魔到底是魔。
它本身所带着的气息就已经足够令方定海在背身聆听着这四面八方的风声时一下确定一个位置了。
出来。
方定海闭目冷冷道。
我不说第二次。
这话,十足不客气。
对面那面孔落下晦涩不明光影的魔见此低下头呵气出声,又在静默了下,用爪子抵着身体的骨骼站稳,才嘶哑着声音开口道,
【真不愧是法僧。经过多年,现在已经成了这么比你的师祖们心性和本事还要了得的僧人了。】
这话,这只魔字里行间似乎很了解方定海。
他说话的咬字,不像是阿修罗那样故意模仿凡人说话。倒像是本身就会说人话,却因为咽喉等身体器官的缘故而咬字稍微有些模糊。
【不过,也难怪当年能狠下心肠以一己之力挥刀斩魔,取代所有人成为新的龙泉山庙众之首。】
【可你现在也落的这种报应了。】
【但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是谁把你捡回庙里抚养长大,又是谁把你当成亲人一般照顾,保护,你把你的师傅师兄当做魔一样举刀杀死,这么多年,你的夜晚可曾睡得着,又是否还会梦到当年惨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方定海?】
这些话,上次女具也和方定海说过一次。
可那只女妖只是用预言来暗示他想起这一场杀劫,但现在这只堵住他去路的魔口中的话,却明显更直戳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方定海的面孔上的神情保持不动。但一只手已经是以一种极肃杀的弧度朝内侧握起。他犯杀劫这件事,除了少数知晓内情的人,连当年庙里的年纪还小的师弟们都不知情,这只魔却处处吐露出一种熟稔,甚至是故意激怒他。
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你到底是谁。
年轻僧人抬起下巴,濒临睁开双眼看着黑魆魆洞口深处被锁着的魔。
【呵。】
那生着一头长发的魔物对此沙哑着嗓子笑了,又答非所问地用身子向前摇晃了一步回答道。
【我说我是一条不幸惨死的冤魂,曾经死在过自己这辈子最用心保护,真心相信的人手下,却从阴司地狱里侥幸活命,你相信吗?】
这暗示性极强的一句话,令方定海的脚下的地面似乎有所震动。
帝释,作为一柄能感知魔性的佛门法器。
随着二人身边极骇人的妖风和佛光的对峙而不自觉发出叮铃铃的震荡。
而两边在保持一阵死寂后,年轻僧人率先背朝那尽头走廊,又迈步化为一个金影一个纵身上去,
等侧身朝前大步撞开一边的墙面,整个人的帽领都飞起的年轻僧人将帝释朝前抵住掀起巨大的金光,又以震荡的佛铃就劈向了那庞然大物。
这一下,将二人眼前的墙面都被他直接打穿,裂开来的碎石被冲撞得一块块拔地而起。
见状,那一张灰白色长发,半张神秘冷峻的面孔隐匿在黑暗下的妖魔也闪身而过,却也没有一丝一毫地退让。
他挥起自己的一只利爪,把方定海身后的一处电梯门从中央击碎。
一眼看去,这人脚上和脖子里都带着镣铐,斜方肌和背肌上一整个布满鳞片,并不狰狞,反而流畅强劲充满爆发力。
与此同时,他还在近距离对静止心跳已经开始出现异常的方定海说着一句句勾起二人共同回忆的话。
【你的雷火咒是我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