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黑云积聚在邓林上空,不久落下倾盆大雨,将大火浇灭。
在最后挣扎着不肯熄灭的火光中,钱哲的脸上也跃动着不愿熄灭的光芒。他嘴唇蠕动几下,最后缓缓张开。
我愿意用一个秘密来交换我的性命。
我不想听废话。季烟然脸上的同情悉数散去,只剩下例行公事般的冷漠,如果你不愿意自己选,那我就擅做主张,用逝水旗将你带去慰灵塔了。
钱哲尖叫道:等等!你们想知道当初北冥大陆上为何频频死人吗?
族长在雨中走到谢灵均身旁,披头散发,举着藤杖指着钱哲,说:别听他再说下去了,快点杀了他,以绝后患。
他生怕谢灵均和季烟然两人,会因为钱哲的话而动摇。
几千年前北冥大陆上死人也是一件大事,就连身处瀛洲的妖族也有所耳闻。
听说当初死的人里就有沈正泽的家人,而沈正泽又是谢灵均的道侣,难保谢灵均不会因为这番话而饶过钱哲。
火势越来越微弱,当赤红的火光在钱哲的脸上消散时,便显露出颓败而青白的脸色。
他瞥了族长一眼,目光中满是恨意。
我知道凶手是谁,我曾经与他合作过。钱哲冲着谢灵均说,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计划,可我谨小慎微,怕他杀我灭口,特意追踪过他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他的险恶。
季烟然取出一面留影的铜镜,说: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当你临死前还做了一件好事;你要是不愿意说,死前就只剩罪恶了。
她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死字,根本不继续看钱哲苦苦挣扎。
我今日是难逃一死了?钱哲看清自己的命运,流泪问。
季烟然点点头,冷冷道:非死不可。
一旁的族长闻言,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还剩一半就等钱哲真的死去。
钱哲紧紧盯着谢灵均,仿佛对方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如何,只能一把抓住。他哀求道:当初死的人有沈氏一族,你道侣的父母就在其中,就算你想杀我,你也要为了你道侣再多考虑考虑
说话间,沈正泽见雨落下,不用再救人,于是赶了过来。
谢灵均长叹一口气,握住沈正泽的手,将自己听到的话传递过去,问:你如何抉择?
大雨落在沈正泽的脸上、身上,这一个强悍骁勇的剑修,忽然变得十分脆弱的样子,看得谢灵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家人。沈正泽坦诚道,转头看向谢灵均。
雨水沿着沈正泽的额头滑落,流过他的眉毛、眼眶、鼻子表情在雨中灰暗难辨。
谢灵均能够感受到沈正泽的悲恸。
无论过了多久,沈正泽一想到这件事的反应都未曾变过,痛苦依旧不减分毫。
但是,我不想因此放过钱哲。沈正泽道。
谢灵均微微颔首,伸手摸了摸沈正泽的额头,将对方细碎的、湿润的头发抚平。而后转身,对季烟然说:你杀了钱哲吧。
季烟然抽出逝水旗,最后问钱哲:你愿意在临死前说出真凶吗?不管愿不愿意,你还有留下一句遗言的时间。
钱哲就连纠结的时间也没有,只见季烟然冲他挥舞白旗。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脱口而出:在北陆行凶的人是北冥派掌门,江眠情。
说完这一句话,白旗将钱哲包裹起来。
钱哲明明还活着,能够喘气,可在白旗围拢的那一刹那,他不可抑制地阖上了双眸,呼吸自此停止。
季烟然走了两步,对着苍青蛇的族长说:他已经死了,你们也请节哀。
族长神情复杂,沉默片刻,问:他真的死了?
真的,没必要骗你。季烟然笃定道,如果你想要钱哲的尸首,我可以交给你们处置。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就带回青阳阁了。
族长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你们带走吧,这个恶心的家伙我不想看到第二眼。
我们也走吧。季烟然念动法诀,御剑道。
谢灵均闻言,祭出长剑,一把将沈正泽搂到身前,跟随季烟然而去。
邓林里的火彻底熄灭,可雨还在不停地落下。
谢灵均等离开邓林,便催动灵力为沈正泽烘干衣物,安慰道:我们去为你的家人报仇雪恨。
好。沈正泽回道,握住谢灵均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非常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祝好眠,大家明天见~
第117章争论不休
自从瀛洲回来,已有一年多,入冬,寒风凛冽。
刚回来时,三人聊了好几日,最终决定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一年的蛰伏的确有效,毕竟光凭钱哲临死前的指认说明不了什么,他也有可能是栽赃陷害。再说,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如何,江眠情一口否认仍然做不得数。
在这一年里,青阳阁的人密切关注江眠情,果然找到蛛丝马迹。
这次去北冥派,不止谢灵均、沈正泽、季烟然三人,几乎整个青阳阁能排得上号的都一并前往。
北冥派位于鄱阳湖畔。
众人踏水而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场面蔚为壮观。
北冥派与青阳阁的法阵、法阵如出一辙。当众人踏入鄱阳湖,法阵万象朝宗开启,似是漫天流光熠熠而落,伴随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迎宾声。
北冥派的阁楼就在岸边的芦苇荡里,巨大的鲲骨扛起了北冥阁,在阁楼的飞檐之上,伫立着一具鹏骨。
鲲鹏的肉身早已消散,北冥派的大能便用阵法裹上了玉石,换上了玉身的上古天妖看起来十分雅致,丝毫不见十万多年前的肃杀。
一匹白练飞来,众人踏上白练。
丝绸从水面上掠过,泛起一圈圈涟漪,而后陡然收拢,朝着北冥阁而去。
白练停在大殿前的广场上,顺着玉阶向上望去,北冥派诸人早已在门前守候,此刻正缓缓走下阶除。
季阁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江眠情一袭淡紫长袍,半束发,煞是风流蕴藉。他面带笑意,一双挑花眼半挑,迎着寒风,朝众人走来。
不必。季烟然十分冷淡,抽出留影镜,长驱直入道,我们来是兴师问罪的,不必远迎。
此言一出,北冥派的人大多脸色变沉。
但江眠情十分沉得住气,依旧不紧不慢地走下玉阶,迈步广场,语气也没有改变分毫:北冥派素来与青阳阁交好。如若门中弟子做事没分寸,得罪了阁主,我绝不护短
季烟然打断道:我们是来问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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