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宴上,还不少闺阁女子随父参宴,见了这清风霁月的青年丞相,个个是娇红脸蛋。
卫丞相的容貌是出了名的好,而今摘去了眼罩,便更应那明月郎君之称,又尚未娶妻,亦不知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分能嫁入府邸。
哪家姑娘这么好福分不知,反正第二日,卫丞相又被留在宣室殿为陛下辅佐政务,愣是没回政事堂。
六月下旬便是酷暑,越发炎热,百姓也慵懒不少,事务渐渐清闲起来。
卫相府西苑,窑炉烧了整整两日,加上暑气习习,整个苑子越显蒸腾,不过这火是差不多烧尽了,只是热气难以散尽。
孟临川轻便的布衣上灰迹斑斑,额头上满是汗水,旁人忙擦去那汗水。
出窑的模具早已被取出,差不多放置冷却,这一次火候用量分毫不差,就看可否能凝成形。
这玄铁同羽翎玉是不高融合在一起,若能融成,材质上会泛着淡淡金色,与之前的红墨色不同,这也是金羽令的由来。
一拢月白衣衫的卫玠立于制铁台一侧,清隽的面容上无半分情绪,人淡如菊,或许是苑子里炎热,鼻尖上有细微的汗。
模具浸过冷水取出,孟临川神色专注地揭开模具,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直到见到那抹淡金,他松了一口气。
卫玠则舒开眉头,眸色里却越发深沉浓重,不如平日里的淡漠,而是一种手握权重的傲然。
这样的金令放置于谍门处,才能打开沉重的门,里头的谍网才得以重见天日,此乃金羽令的重要性。
当初监察司与谍网司统称谍阁,重中之重便是这个谍字,谍网遍布嘉国乃至邻国,三千谍者个个皆是人中翘楚,更不提隐者。
孟临川取出金令,落在手中还颇有分量,不愧为千年玄铁,即便烧灼两日,冷却后仍是隐隐透着寒凉。
查看过一番后,孟临川将金令递向卫玠,开口道:“再图纹雕刻上,这金羽令便算是彻底成了。”
卫玠掂量着手中金羽令,沉声开口,“图纹雕刻需要多久。”
孟临川思索了一下,回道:“少说也要半个月。”
“十天。”卫玠抬眸看向他,口吻里不容推辞,“十天后便是七夕日,京都城无夜禁,百姓喧闹,是个方便潜入谍网司的日子。”
这谍网司与监察司相接,这多年无人踏入,近来多了不少监察卫看守司门,想来是太后有所警觉金羽令将出世。
上次于凌雀山庄抢夺的密道图已有所修复,所绘制的正是谍网司地下,而需要开启的门便是在里头,此行是必须要去的。
孟临川听此,看着卫玠手里的金羽令,沉默片刻,才回道:“我尽力赶制。”
卫玠将羽令交回孟临川手中,缓和神色,温和道:“劳烦了。”
第53章谍网司“要行动了吗。”
书斋的推门大敞着,庭外知了声声入人耳。
卫玠坐于书案前,陈铺的宣纸上,墨笔一勾一勒干净利落,拈笔的手指修长好看。
百无聊赖的云峥候在书斋外头的走廊上,夏日困乏,他打了个哈欠。
里头传来卫玠的传唤声,云峥便走进去,到了跟前,躬身道一声:“大人。”
卫玠将信纸封折好,交与云峥,“递去给顾风眠。”
“是。”云峥言罢,随即便消失在书斋内,来去如风。
庭院内夏日炎炎,书斋内显得清凉许多。
卫玠后靠椅背,指尖揉着高挺的鼻梁,近来事务繁多,忽觉有一点疲惫,待潜入谍网司密道那日,还需顾风眠在监察司掩护。
思酌片刻后,他从座上起身,行到身后书架前,从中取出关于三年前卫熹之死的文书,监察司内果然会有所记载。
应是不慎动到,书架上夹着的一份手札掉落下来,正落在卫玠鞋履上。
他低眸看去,弯身将手札捡起,上面没有启名,只有一个日期,却使他神色微顿。
昭和二年,上元节前夕,他从前尘旧事中醒来,称病于府中休养数日,那时薄雪未化,写下一份手扎。
卫家祖训,卫氏子孙应当匡扶社稷大业,不可悖于明君,若有为奸为乱,祸乱朝纲者,逐之家门。
因而才持先帝遗诏入京,沉思数日,才有这手札,他本想待皇权稳定,功成身退,如父亲一般隐匿山野。
卫玠沉凝间,脑海浮现起萧扶玉的笑颜,他回神过来,缓缓回到座椅上。
拿出火折子,欲将手札烧去,卫玠却沉默片刻,最后将手札放入桌柜中。
***
两日后,金羽令制成的消息,隐秘地从相府递到了宣室殿。
萧扶玉听言大喜,盘算着只用开启地道内的谍门,这谍阁争夺便万事大吉了。
而上次在花玉满那里得来密道图,早在数日前,她便秘密命文匠修复,只是进入谍网司恐有些麻烦,此为监察卫看守。
卫玠立于殿内,见萧扶玉兴致勃勃地商谈,淡淡地将她的话打断,“潜入谍网司的事,陛下便不必管,安心留在宫中,静听消息。”
听此,萧扶玉眉目有些低落,问道:“你准备哪日行动。”
“七夕。”卫玠回道:“人多方便掩护。”
随即殿内凝静几分,一旁的霍统领打量二人神色,缓和话语道:“当日夜禁大开,京都尤为热闹,巡防营和监察司颇为繁忙,自是也注意不过来。”
萧扶玉顿了顿,意味不明道:“七夕啊。”
霍统领嘿嘿一声,打趣道:“陛下留在宫中不也正好,就当是与皇后娘娘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