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上看上了,皇上的后宫又是吃人的地方,单纯心善如昭颜,她可如何受得住?不消说两个月,便是半个月,她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裴学士心里焦灼,面上却不显,她握住裴昭颜的手,慢慢道:“昭颜,你认真听师父说,或许皇上心悦于你。”
皇上身边并未出现过什么女子,昭颜又生的好,性子也讨人喜欢,能吸引皇上的目光也是人之常情。
他对昭颜或许只是一时爱慕,或许只是贪恋美色,但是她也只能往好了说。若是昭颜喜欢上皇上,或许能与皇上长长久久也说不定。
可是皇上的后宫日后必定有三千佳丽,昭颜却一心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可怎么办?
她把恼人的想法抛开,看向还在茫然的小徒弟。
皇上心悦……我?裴昭颜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猛地摇头:“不可能呀师父,皇上对我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今日还赏我首饰,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又怎么可能喜欢我?”
裴学士默然道:“那咱们便试一试吧。”
试什么?试皇上对她的心意?裴昭颜觉得今日过得太过荒诞了些。她有些害怕地握紧师父的手,声音微颤:“师父,你诓我对不对,我肯定是在做梦,对,就是在做梦!”
裴昭颜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就是做梦,我这就回去睡一觉,一会儿就醒了!”
裴学士没拦,她低头看着那一匣子首饰,心中有些恼恨。作为太傅的发妻,她自然是知道她家老头子暗中是和皇上站在一处的,看着像无所事事,实际上却一直在帮皇上做事,可是她没想到,连皇上的感情之事他也要插一脚。
若是皇上值得托付便算了,可是后宫那些凭空消失的嫔妃,难不成老头子都忘了?更何况昭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好狠的心!
想到这里,裴学士直接杀回了家,对着正在悠然抚琴的章太傅便是一顿打。
“哎呦哎呦,娘子怎么了?”章长清捂住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又被捶了一下,他无奈道:“今日不是去看咱们女儿了吗?怎么回来就对我拳脚相加?”
“我问你,皇上和昭颜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在其中推波助澜?”裴学士气都没喘匀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坐下喝口茶,双目如炬的等着他回话。
“就这事儿啊?”章长清没当回事,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看见妻子快要喷火的眼睛才不急不缓的开口:“皇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咱们自然要顺着皇上。”
裴学士虽然气愤,但是还是忍着怒火条理清晰的开口:“那你把昭颜置于何地?后宫之中死了多少女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那些女子,都不是皇上喜欢的,”章长清沉默了一瞬才说,“皇上能护住昭颜。”
“为何你如此笃定?昭颜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若是她死于非命,难不成你还能赔我一个好女儿好徒儿?”
章长清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慰她。他对皇上拖着不纳妃一事是有几分猜测,但是他没有理由怀疑皇上,自然不必多提。
裴学士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摔门而出,直接住进了画院,连太傅府也不回了。
一连几日都在画院见到师父,裴昭颜有些担心的说:“师父,别和师公置气了,皇上也没让我进后宫,这事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你不懂,”裴学士摇摇头,看着这个傻徒弟,“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裴昭颜乖巧点头,“我记着呢。”
裴学士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如今只能多传授些驭夫之术了。可是昭颜这孩子,她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还驭什么夫啊,皇上不把她耍的团团转就谢天谢地了。
裴昭颜出了门,这几日忙来忙去的,赏花图已经很久没画了,不过她也没着急,把此事搁置在一旁,转而去皇宫东南角逛了一圈。
画院在皇宫西南角,离那里也不算远,裴昭颜慢慢悠悠的走到东南角,看着这座三层高的建筑惊叹。
匾额历经多年,早已被冲刷的失了颜色,只是那字迹依然遒劲有力,上书“藏书阁”。
这是燕朝开国皇帝建的藏书阁,早已废弃不用了,但是里面珍藏的古书古画不知凡几。裴昭颜自进入皇宫的第一日起,每隔几日便会过来一趟,什么也不做,就只呆呆的看着。
守门的人早已认识她了,见她长得比天上的仙子还好看,又和自家女儿年龄相仿,也乐意和她攀谈几句。久而久之,藏书阁的侍卫们也都知道了裴昭颜小小年纪便是画院的司艺,最大的心愿便是去藏书阁看一看。
他们见她整日眼巴巴的盯着瞧,也想让她进去瞅瞅。只是这藏书阁除了皇亲国戚,其他的人还真没资格放行。
“小姑娘啊,别看了,现在大冷的天,除了受冻,你也得不了什么好!”侍卫大叔劝解道。
裴昭颜摇摇头,依然固执的盯着藏书阁瞧,虽然只能在外面看上一圈,但是她也心满意足。
或许会有一日,等她画出一副皇上满意的画像,皇上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说出藏书阁之后,皇上同意了呢?又或许碰见皇上心情好的时候,皇上大手一挥开了藏书阁呢?
唇边泄出一丝笑意,裴昭颜欢喜极了,总会有这一日的!
等她成为闻名天下的大画师,总会有这一日的!
第15章肖像
祁淮最近越发阴沉,上朝时看谁都不顺眼,发的脾气也更多。程丞相和章太傅接连劝他,他也只是硬邦邦的应一声,事后又后悔对老臣不敬,为安抚他们,赏的东西任谁都眼红,回到养心殿却不知摔了多少东西。
程丞相表面担忧,暗地里却偷着乐,喜怒形于色的人最好掌控,随口附和两句便赏东西,可见是极好控制的傀儡,不由得更放肆了些。
章太傅却有些忧虑,不知皇上是演的还是真的。若是演的,他佩服,若是真的,他可真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让昭颜进宫了。
下了朝,两道目光追随着祁淮进了养心殿,祁淮一改暴怒的模样,沉声道:“今日她出门了吗?”
李德福冷汗涔涔,知道皇上问的是谁,他恭敬道:“未曾。”
“那便把她宣过来,”祁淮有些不耐,“就说朕要见她。”
李德福赶紧去了,裴司艺啊裴司艺,您可一定要在画院,不然养心殿众人人头不保啊!
敲敲裴昭颜的屋门,刚好是裴昭颜开的门,李德福松了口气,连忙道:“裴司艺跟我走一趟吧。”
啊?裴昭颜惊恐的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李、李公公,我没犯、犯什么罪吧?”
李德福一想自己说的话,也觉得有些歧义,连忙找补道:“是皇上请您去,裴司艺快些走吧。”
裴昭颜听了马上退后半步,有些不自在道:“让我师父去就好了呀,我……”猛然间想起师父说的试探皇上的心意,她怔愣一瞬,连忙改口,“好好好,那咱们就快去吧,皇上日理万机,可不能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