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汝沉吟片刻,笑了,“这个问题不存在。”
沈长寄扬了扬眉,“嗯?”
她笑道:“夫君不会叫我为难,所以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的。”
沈长寄轻笑了声,敛眉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唔……不过,若选的话……”谢汝说,“我选你。”
沈长寄猛地抬头,眼中似有万语千言,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惊喜。
谢汝被他眼中那一抹意外刺到,心有些疼,她目光温柔,缓声道:“选你,不论何时,都选你。”
若有对不住柳家的事,她只能用来生、用往后的几世偿还,但对于沈长寄……
她已经死过一次,重来的这次机会就是为了他啊,又怎能舍本逐末?
她此生就为了沈长寄而来,这一世,就都给他吧。
……
深夜,谢汝睡后,沈长寄穿好了长衫,来到了孟玹居住的跨院门口,他刚走近,便听院中有人在咳。
“咳……咳……”
沈长寄迈步踏进了院门。
疏星朗月,夜色弥漫。
孟玹瘦削的背脊上,搭着一件大氅,他人坐在石桌前,上身伏在桌上,手肘撑着,身子颤抖,背上的衣袍将落未落。
沈长寄信步走近,走到他身后,为他提了提大氅。
“多、多谢……”孟玹气弱道。
淡薄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脸色是否苍白。
“更深露重,先生还不休息吗?”
沈长寄进了屋子,拿着茶杯和茶壶走了回来,为他倒了一杯温茶。
“睡不着。”孟玹受宠若惊地接过茶,“大人这是特意来取我性命的吗?”
“何以这样讲。”
孟玹笑道:“无事献殷勤。”
沈长寄沉默地坐了一会,望了一会天上的星星。心头杂念颇多,思绪像是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理。
两个不同立场、各自身居高位的男子,对面而坐,相顾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长寄先打破了宁静:
“先生是几时离开的京城?”
“十四岁。”
“十四岁……”沈长寄道,“十八年前?”
“嗯。”
“十八年前,京城中倒是有姓孟的高门大户,只是与如今的成宣帝、当时的八皇子,都无甚交往。”
孟玹轻声笑了,“原来首辅大人深夜前来,是来审讯的。”
“先生与陛下有血海深仇,只能是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小院陷入了寂静。
沈长寄敏感地察觉到,孟玹身上的气质慢慢发生了变化,他竖起了防备,变得尖锐、威压十足。
孟玹的声音有点凉,“妄加揣测。”
“那事实为何?”
孟玹不说话了。
“先生曾说,京城中已无亲人了,是发生了何事?抄家?灭门?株连?”
“够了。”
孟玹沉下脸,敛去了温柔笑意的黑眸,只剩下黑暗一片。乌黑幽邃,深不见底。带着冷意的眸望过来,哪还有无害又温和的模样。
沈长寄不偏不躲,迎着他的目光。
“夜深了,大人请回吧。”孟玹拢了拢衣袍,站起身往回走。
沈长寄突然问道:“玹先生,那条帕子是何人赠与?”
孟玹的背脊微僵,背对着沈长寄,抿紧了唇,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着,用力到手臂微微颤抖。
“定是很重要的人相赠,帕子乃是定情信物,不巧,沈某这里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孟玹蓦地转身。
沈长寄从怀中掏出帕子,眉目柔和,“先生的是‘吾’字,我的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