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叫他华兄,不算错——华尔既已入了中国籍,便只好把华尔两个字拆开来,变成姓华名尔,另外请人起了一个表字,叫做远诚,取“不远万里,前来输诚“的意思,颇有点皮里阳秋的味道,不过华尔倒不以为意,远诚就远诚。
至于关卓凡的问题,也不算是明知故问。后膛枪固然是大势所趋,但到底好在哪里,关卓凡就说不上来了,一切细节,都要请教华尔。
“原来我们的士兵在散兵战斗中,试图在某种遮蔽物后面进行跪射或卧射时,一切前膛枪都显得困难——如果他要保持隐蔽,就不能把枪竖直,而如果他把枪竖直来装弹,那就会暴露自己。”华尔用这支步枪一边演示,一边认真地解释道,“而士兵使用后膛枪时,却可以采用任何姿势装子弹,这是飞跃性的进步。”
“唔……还有吗?”
“后膛枪配合定装弹药,会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华尔平端步枪,哗啦一声拉开枪机,“这是击针式后膛步枪,你来看——打开枪尾,装子弹,关闭枪尾,瞄准,击发,一共只有五个简单的动作!使用这种枪,一名合格的士兵在一分钟内可以进行五次精确射击。”
“你的重点是……”
“原来的前膛枪,一分钟只能打出一两发子弹,而且容易出错。现在等于一个士兵,可以拥有三个士兵的火力!如果能练到像我这样的水平——”华尔炫耀似的又做了一套开闭枪栓瞄准射击的动作,“每分钟可以射击七次,而且枪枪命中。”
“哦,哦,那你就是我们轩军的养由基。”
华尔的中国话已经说得相当不错了,但“养由基”对于他来说,还是个陌生的名字。
“我是什么鸡?”华尔迷惑地问。
“养由基,是中国人最优秀的射手。”
华尔脸上现出得意的微笑。
“不过现在说全军换装,做不到。”关卓凡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华尔脸上的笑容,换做了一副愕然的表情。
“华兄,你是军人,军人总是追求最好的装备,这不足为奇。”关卓凡坦率地说,“我却要考虑一个成本的问题。这批枪,搜罗不易,是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找到的,所以昂贵得很。想要全军尽换,不瞒你说,眼下我没这么多钱。”
“哦,”华尔明白了,不免就要替关卓凡想办法,“逸轩,那我们多打下一些地方,把长毛的银子都抢过来,再让老金去多收厘捐,就有钱买枪了。”
关卓凡哈哈大笑,说道:“你不用急,ri后等我们要换枪的时候,会有人替我们出银子的。”
“是吗?”华尔惊奇地问,“谁会这么好?”
“多半是美国人。”关卓凡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华尔瞪大了眼睛,关卓凡则笑而不语,不肯再说下去了。
关卓凡不肯全军换装,其实也不仅仅是钱的事,他还要考虑性价比。就目前的装备来说,经过上海一役便看得出来,除非太平军的装备忽然有了突飞猛进,否则面对全体洋枪、还拥有近百门洋炮的轩军,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换句话说,够用了。至于换装,他不想弄成添油式的渐次淘汰,而是在筹划跨越式的一步到位。
只是这一步该怎么跨,他现在还不能对华尔透露。
才送走华尔没多久,便有巡抚衙门的一名守备持了帖子来,恭恭敬敬地禀报,说明天中午,李中丞想请藩台大人到巡抚衙门,吃一个便饭。
(二更还是在晚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