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打皮肉的声音,在牢房中一声声地响起,血腥气渐渐弥漫开来,与牢中沉朽的血腥味混在了一起。
纵要不了他的命,也要让他好好吃一番苦。
若他在天上的父皇看得见,也好开眼好好瞧瞧,他对这废物自以为是的宠爱,可是能害死这废物的。
——
幸而娄钺用兵的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临安便被死死地封锁住了。
混乱之中,他竟扣下了庞绍的马车。虽说庞绍带了不少武功了得的死士和手下,折损了庞绍不少的士兵,却终归将庞绍连带着他夫人和小儿子,一并扣押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但是,娄钺却半点不见高兴。
庞绍是抓到了,但是靖王殿下……
却因他一时疏漏中了计,被扣押在了皇宫之中,生死不知。
这让娄钺不安极了。
他此时手中兵马不多,只够暂且围城,还需提防着来自周边郡县的兵马。城中还有不少被困的庞党官员,都等着要朝外递消息,他若此时带兵攻入皇城,非但难以救下靖王,反而会让现在的局势乱成一团。
娄钺没有别的选择了。
娄婉君也看得出来,宽慰了他好几次,只说靖王定会有自保的办法,霍无咎也不会真那么绝情。
娄钺虽听,却仍不放心。
不过,一日之后,他便顾不得这些了。
苏州新任知府是庞绍的党徒,因着离临安极近,立马便给岭南的庞炜递了消息,且第一时间带着苏州城三万兵马北上护驾。第二日傍晚,苏州的兵马便赶到了。
娄钺一行此时把守着城门,城内进不去,城外又来了敌军。一时间,娄钺自顾不暇,与手下的几员将领各守一处,抵御苏州来的援军。
幸而,一方固守城门,另一方又存了小心试探的心思,带兵的又是个没打过仗的文官,一整天都没摸到城门一寸,甚至一支人马还被娄婉君带兵追出了二十里地。
但当夜,便有探子递来了消息。
岭南的庞炜听闻临安被围、父亲被抓,已然连夜收拢起三十万兵马,往临安城来了。
岭南与临安的距离并不算远,至多三日,先遣部队便能抵达。
娄钺领着手下一众将领凑在一起算来算去,怎么算庞炜都会比霍无咎快。意思就,众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待商讨完毕,谁也没说话,只默然回到自己所守的城门前,只待领着手下为数不多的兵马多撑几日,撑到霍无咎的援军来。
这样低的气压,在城外弥漫了一整日。
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
这日一早,朝阳破空,将古拙的城墙照得亮堂堂的。
镇守在城北的将领一夜未眠,一直紧绷着心弦,早有些眼花了。他站在城墙上,正要下去吃点早饭,却听旁侧站岗的士兵忽然一声惊呼。
“将军!”他说。“来了!”
那将领一惊,连忙极目看去。
便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尘埃,是士卒和马匹踏出来的。浩浩荡荡的一支大军,看不到尽头,朝着临安城浩浩荡荡而来。
从那日得知庞炜动身,不过两日而已,他竟这般迅速!
将领忙道:“快去,快去告诉娄将军!他们来了!”
士兵连忙应了一声,刚跑出去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将军,是谁来了?”
那将领恨不得踹他一脚。
“还能是谁?从长江到这里能有这么快吗!”
说着,他往城外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他却愣住了。
他所守的北城门……似乎确是长江的方向。
而渐渐近的兵马,为首的那人,看上去似乎真的是霍无咎的模样。
——
那将领跌跌撞撞地一路从城墙上跑下去,直往城外迎了数十仗,便迎上了纵马而来的霍无咎。
光他身后所跟的骑兵,就有上万之众,想必此后的其余人马,会比这多出十倍不止。
怎会如此呢!
那将领已然激动得要落泪了。
长江离这里这般远,他所领的又是江北的兵马,怎么能这么快呢?但为首那匹黑马上的,确实是霍无咎。
不过片刻,霍无咎一抬手,身后的人马停在原地,他扬鞭奔到那将领面前,单手一挽缰绳,便将战马拉停在原地。
战马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那将领激动地单膝跪地,朝着霍无咎抱拳道:“霍将军!”
霍无咎嗯了一声,一扯缰绳,便往城门处行去。
“没想到将军竟这般迅速,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那将领连忙跟上。
却见霍无咎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便问道:“靖王何在?”
那将领一愣,不知道这位霍将军找靖王干什么。
“靖王殿下在宫里啊?”他道。
霍无咎手下一紧,战马嘶鸣一声,停在了原地。
便见霍将军回过头。
同样是没有表情,但他此时的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阴戾至极,让这人高马大的将领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说什么?”
他听见了霍无咎从齿关里挤出的声音。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