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司裕心头微悦,拿衣裳遮住血迹时那点隐晦的担心消失殆尽,忽然觉得身上那些剑伤一点都不疼了。
他一路驱车回府,在门前停稳。
谢珽最先出来,待司裕将旁边放着的踩凳摆好,谢淑先掀帘钻了出来,后面阿嫣披风锦绣,身姿盈盈,踩着矮凳下地站稳后,目光立时落到了司裕身上。那件干净的衣裳显然是在遮掩,她不能众目睽睽的命人扒他衣服看伤势,便只盯住他眼睛,“待会郎中会过去,好好处理伤口!”
“遵命。”司裕低眉顺目。
“这几日卢嬷嬷会送去药膳,都得吃了。”
“遵命。”亘古不变的面无表情。
阿嫣拿他没办法,又怕谢珽多想,便只回身仰头道:“既已回来了,就让司裕先歇息养伤吧。至于捉住的活口……”
“我亲自去审。”
“有劳殿下。”阿嫣轻轻吐了口气。
不论今日的主使是秦念月牵涉的军中旧部,抑或谢淑猜测的别处虎狼,以谢珽的能耐,想必不会被糊弄过去。
她这回吓得不轻,实在得好生歇歇。
谢珽瞧她小脸上血色还没恢复,叮嘱嬷嬷好生照看,又让人去请郎中给姑嫂俩诊脉压惊,而后与徐曜翻身上马,去审讯所用的大牢里,等那个被生擒的刺客。
……
审问死士这种事,谢珽驾轻就熟。
阴暗牢狱里刑具俱全,上头陈年的血迹层层斑驳,魏州最好的郎中熬了参汤补药吊着那人的气,一番刑讯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谢珽再适时攻心深挖,入夜之前便彻底攻破了对方的心防,撬开嘴巴。
混到魏州城的法子、逃逸的同伙尽数吐露,谢珽命人连夜追查,而后亲自审讯。
这些死士来自天南海北,均是重金买的。
出资之人戴了面具,相貌不明。
但这并无妨碍。
敢买凶对汾阳王府动手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他们手底下有多少走狗爪牙,谢珽纵不能尽数查明,却能摸个七八分。牢狱旁边就是书阁,巨石铸就的密室里书架林立,当中暗设机关,无令不可出入,藏在书架中的尽是各处探来的机密。
声音、动作、气味、许诺的重金……每一样皆是线索。
最后,诸般线索汇向两个人。
那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陇右。
已经被谢珽率兵教训过,且扼住了咽喉要道的陇右!
查明背后主使的那一瞬,谢珽怒气勃然,取走那些只求速死的刺客性命,立时飞马回了王府。
彼时已是翌日后晌。
武氏和长史贾恂听闻此事,俱觉心惊,知道这种事无异于寻衅于河东兵马,这会儿都在长史府里等着。见谢珽满面阴沉的走了进来,贾恂忙将屋门掩上,叮嘱徐曜守在门口,转身便道:“刺杀的主使之人,殿下可问清楚了?”
“郑獬。”
熟悉的名字入耳,两人各自诧异。
贾恂对陇右的事知之甚深,闻言只是沉吟,武氏毕竟不似他整日扑在长史府里,拧眉思索了片刻,仍觉得这事古怪,“先前你拿下高平城,又留了重兵布防,郑獬本该知道轻重。咱们先前已摆明了态度,扼着陇右咽喉,他如此狂悖挑衅,一旦咱们挥兵东进,他那点兵力,定是挡不住的!”
“照理来说应当如此,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贾恂掀须,随手抽出案头一本册子,“据我所知,郑獬此人素性狡诈,阳奉阴违的事没少做。主掌陇右之前,他行事颇有赌徒的习性,只是后来当了节度使,军政大权在握,才收敛了几分。”
武氏微怔,“贾公的意思是?”
“他在铤而走险。”
贾恂说罢,又看向谢珽,“王爷怎么看?”
“或是铤而走险,或是身不由己。”谢珽在审问时,心中就已琢磨过这事了。
刺客供出的那两人都是陇右部下,这消息绝不会错,那俩又都是郑獬同生共死走过来的心腹,若非受郑獬指使,就是被更有权势心计之人暗中收买。不论站在身后的是谁,陇右都是把利剑,且对河东虎视眈眈,丝毫没因高平城的大败而停步。
这样的祸患,迟早都得斩除。
谢珽负手立在案边,瞧着墙上高悬的那副舆图,片刻后,忽然问道:“云南的事,可有消息?”
“已经拖不下去了,怕是要起刀兵战事,就在这数月之间。”
“朝廷有几分胜算?”
“不足三分。即便弹压住了,这场仗只会将国库打得更空,禁军那群酒囊饭袋是何战力,也将大白于天下。”贾恂虽是文臣,跟了三代英勇善战的王爷,对征战之事也极有见底。
这般看法,与谢珽不谋而合。
武氏瞧着他的神情,立时猜出了打算,“你打算灭了郑獬,一劳永逸?”
“总要打的,缺时机而已。何况他肆无忌惮的对楚氏出手,视河东军威为无物,怎可姑息。”
“殿下所言极是。郑獬虽有野心,能耐却有限,高平城一战探清了虚实,这次出手定有胜算。不过穷兵黩武并非良策,咱们要的是斩除隐患,而非吞并州城,不宜为此死伤太重。若殿下愿意,或可与剑南联手。”贾恂须发半白,拱手劝道。
剑南节度使周守素,确实是一把适合围剿的利刃,谢珽也想过联手的事。
贾恂见他并未反对,又道:“剑南坐拥天险,易守不易攻,咱们将来若想收服,也绝非易事。不过周守素此人性情刚烈,被郑獬那些小动作屡屡骚扰,也不胜其烦,或许愿意联手。他膝下有个庶女,极得宠爱却未曾婚配,若以姻亲拉拢,不论眼前合力围剿郑獬,还是往后收拢四方人心,都大有裨益。”
他说得郑重,言语间亦尽为谢家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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